第278章 虚妄
林苑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阴阳舒婉，结果一看舒婉這张脸，再看到她真挚的笑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說不出来了。
林苑死死瞪着舒婉，果然有点本事，差点就要迷惑住她了，怪不得连皇上都抵挡不住。
“你知道先皇后有多漂亮嗎？”
“知道。”舒婉回答。
“你不知道，那可是冠绝全国，而且，她学问還好，连夫子都說，她若身为男儿，当有状元之才。”
“嗯。”
“坐着。”
祁渊抬起头，眸光深幽，“舒挽做了什么？”
眼看太监就要去传信，祁渊却阻止了他，“不用传信。”
但现在，舒婉倒是不怕了，她觉得，祁渊不会。
小太监吓得不行，连忙跪在地上，“陛下恕罪，奴才多嘴。”
如果沒有刚才那番话，舒婉或许還会惶恐，怕祁渊要她侍寝。
這名字林苑沒听過，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
舒挽差宫人搬了把躺椅放在院子裡，又泡了杯茶，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慢慢悠悠的喝着茶，只觉得忙活了一整天的疲累都一扫而光。
眼眸中浓情似海，让舒婉心中都是一惊，前世她和祁渊也就是6岁的时候见過一面，祁渊从什么时候对她有情的。
“你好自为之。”林苑忿忿留下一句警告便要离开。
“回禀陛下，臣妾从小就生在上南县，从沒出過家门。”
听着林苑的话，舒婉心中好笑，当初林苑处处跟她比，什么都要分出個高低，她倒是沒听過林苑說過這样的话。
“春山。”
她轻咳一声，“糕点做的還行。”
可此时，他却陷入了走和留的纠结裡。
舒婉抿了抿唇，“臣妾听說過。”
舒婉站起身，走到祁渊身边站着。
“哼。”林苑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舒婉回答，悄悄的挪了一下膝盖，這院子裡的路是用青石子铺就的，跪上去還真有点疼。
“是。”
乾清宫内，寂静如斯，只有祁渊拿动奏折的声音。
祁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一只手落在她肩头。
“嗯什么嗯，所以你不要想着你跟先皇后有几分相似，就想要借着這张脸胡作非为，懂了嗎？”
“绿头牌呢。”祁渊突然开口。
“在這裡呢。”太监连忙把后宫的绿头牌拿過来，“陛下，今晚還是去常宁宫嗎？”
祁渊吃了两次，便给舒挽提了個贵人，仿佛這样，他跟舒挽就可以划清界限，只有交易的关系。
“谢陛下。”
舒婉正在泡茶，并未有所察觉，可一阵淡淡的竹香传来，引得舒婉倏然抬头。
“沒什么，觉得你好看。”
“臣妾知道，许多人都跟臣妾說過。”
“是。”
“去钟粹宫。”
祁渊双手收紧，咬了咬牙关，“你跟朕的妻子，长得很像。”
“谨遵娘娘教诲。”
“一江春水绿如蓝，春色闹人那不得眠，春雨涨满池塘唤睡莲.”
她收拾了一天宫殿，现在累的不行，打了個哈欠便要睡觉，那边祁渊却又开口，“你都去過哪些地方？”
舒婉坐到祁渊对面，帮祁渊倒了杯茶，茶气飘渺，模糊了舒婉的五官，祁渊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小婉妹妹。”
舒婉端上来一盘栗子酥，用了她之前在现代学的特别工艺，做出来的栗子糕，既软糯又香甜，而且一点都不腻。
舒婉心下一动，她看向祁渊，他穿着华贵的龙袍，可神色却极为寂寥，带着明显的追忆。
“是。”
月上中天，钟粹宫内，舒婉终于收拾好了东西。
听到糕点两字，祁渊眸光微动。
林苑吃着东西，不时的看一眼舒婉，见舒婉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林苑觉得心裡毛毛的，“你干什么一直看着我？”
林苑沒什么别的爱好，唯一就是喜歡吃点好吃的东西。
“但也只有容貌几分相像。”祁渊今晚的话似乎很多，“她是這世间独有的女子，天下女子加在一起，也不及她一分。”
祁渊此时也意识到，他今晚有些失控了，他喝了口茶，压下心中情思，“你這茶泡的不错。”
舒婉還沒开口，祁渊便将手收回，如玉竹般的指尖中夹着一片绿叶，“歇息吧。”
舒婉心下好笑，“多谢淑妃娘娘夸奖。”
反正已经破例過好几次了，也不多這一次。
這时，舒婉却抬起头，“淑妃娘娘，臣妾新做了些茶点，淑妃娘娘要是不嫌弃的话，进来吃一点吧。”
“去的时候還是怒气冲冲，离开的时候倒是挺好，甚至隐约還有点开心。”
“嗯。”祁渊应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能听到他翻动书页的声音。
她话虽這么說，但却沒有起身。
舒婉连忙起身，很不情愿的给祁渊跪下，“臣妾见過陛下。”
虚妄就虚妄吧，纵使是他，也抵挡不了這样的甜头。
林苑跟着舒婉进了殿内，暗自打量着殿内的摆设，心想這小秀女品味還挺不错的，把這宫殿装扮的倒是雅致。
她甩了下袖子，“罢了，本宫走了，你好自为之。”
看着林苑的背影，舒婉眼底有些热，虽然在宫内這么久，可林苑還是当初那個鲜活的样子，真好。
可她的动作根本就沒有逃過祁渊的眼睛，祁渊从来就不是会心软的人。
“那，尝尝吧。”林苑别扭的应了一句。
祁渊一口一口的喝着茶，面上淡定无波，可心中却难得陷入了挣扎。
见舒婉這人看起来還算老实，做的糕点也還行，林苑本来气冲冲的来，现在火气倒是消散了七七八八。
“你顶着這张脸，别做些乌烟乱气的事情，知道嗎？”
话落，祁渊眉头便微微皱起，又是這种感觉。
舒婉轻轻的哼着歌，然而哼到一半，舒婉却停了下来。
她如今可以居住在自己的宫殿，宁鸳却還是受常宁宫管辖，长夜漫漫，居然還有点无聊。
舒挽這個人，总给人一种真真假假的虚实感，明明知道她是假的，但却总是忍不住的为她破例。
“是。”
“谢陛下夸奖。”
那书是舒婉闲着无聊，找来的一本游记。
前世，舒婉和林苑的关系是最好的，此时又看到林苑，舒婉只觉开心又亲切，拿了不少好吃的過来。
祁渊扫了小太监一眼，“你倒是想帮朕拿主意了。”
“哼。”
舒婉做的宫殿太对她的口味了，她沒忍住吃了好几块。
這段時間以来，黄丙偶尔会端来一两盘糕点，口味清新，明显与御膳房做的不同。
理智告诉他，不能沉溺于這种虚假的短暂的慰藉裡，可這宫殿裡的一切，却让他不想离开。
舒婉动作一顿，“陛下？”
其实林苑虽然爱吃，但平时不是会轻易被人给留住的人，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即使一再告诉自己，這舒挽不是舒婉，可脚却一点都挪不动。
果然，她进了殿内，祁渊已经自己去了外衣，正靠躺在床头看书。
微风袭来，带起一片绿叶，落在舒婉肩头。
舒婉点头，“是。”
虽說是软榻，但舒婉平时白天就喜歡躺在软榻上歇息，软榻也铺了厚厚的被褥。
舒婉這一跪，倒是把祁渊从某种幻境中给拉了出来，他眉头微皱，走进殿内，“刚才唱的是什么歌？”
“舒贵人给淑妃娘娘吃了几碟糕点。”
眼看祁渊往殿内走，舒婉也随之跟上。
林苑本身就是相当直率的人，此时吃了舒婉的糕点，心裡莫名觉得有点吃人嘴软。
林苑心裡更毛了，她又吃下一块糕点，然后站起身来，“本宫告诉你，本宫和先皇后是最好的朋友，你想接近本宫是不可能的，赝品永远是赝品。”
說起来，他這次给舒挽提了贵人的位分，還跟舒挽上次做的糕点有关系。
舒婉眼底带笑，“好。”
虽然知道祁渊不会让她侍寝，但此时祁渊躺在床上，舒婉倒是犯难了，她该睡哪裡？
察觉到舒婉一直站在那裡沒动，祁渊抬起头，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冠玉面容，看不清眼中情绪，“你睡软榻吧。”
她回過头，祁渊一袭明黄色龙袍，贵气逼人，正站在殿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启禀陛下，淑妃娘娘刚从钟粹宫离开。”
祁渊抬脚往殿内走，无意识的收紧了拿着叶片的手。
不管舒婉有沒有反应，祁渊自顾說着，“她是個很好的人。”
林苑本来想拒绝的，可殿内适时飘出一阵香味，林苑沒忍住，“行吧，本宫尝尝。”
舒婉另抱了一床被子過来，简单去了外衣后，便躺进被子裡。
祁渊手上动作不停，“如何？”
林苑沒忍住又低头看了看舒挽的脸，心下惊疑，這也太像了吧，要不是她当初亲眼看到了舒婉的尸身，都要怀疑面前這人真是舒婉了。
舒婉走上前，“淑妃娘娘，再多留一会儿吧，小厨房裡煨着酱油鸡，是臣妾新想的菜式，您要不要尝尝。”
舒婉垂眸，“臣妾知道。”
但此时，他目光在舒婉膝盖处過了好几次，终于沒忍住，“起来吧。”
他自从被封为太子之后，行事向来果决，很少会有犹豫的时候。
见祁渊沒有继续再问，舒婉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然而，她却突然想到些什么，立刻睁开眼睛，转過头看向祁渊。
床头，祁渊正幽幽的看着她，像是鹰隼一般的目光牢牢将她锁定，“从来沒出過门？看你這批注，倒是不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