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更何况,那天…….我根本就沒有对你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吧。
說着,他抿唇轻嘲两声,毫不躲闪的与宋澹然对视∶"如果沒记错的话,我当时說的,应该是不想和宋先生做朋友。
宋澹然眯着眼看着他,沒有說话。
会客厅一时安静的针落可闻。
"滴答
水壶沸腾的提示音划破寂静,宋澹然率先移开目光,說了一句∶"水开了,荀先生。
语气依旧平静柔和,听不出半分尴尬。
荀冽垂眸,抬手冲了壶六安瓜片,用第一道的茶水洗了茶壶和茶盏,然后又倒满开水,等着茶叶彻底舒展。
因为心情有点不爽,洗茶泡茶的步骤也不太精准,满满的敷衍之意。
宋澹然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半响,又笑了起来,慢慢說∶"荀先生,可能是我的措辞让你误会了。实际上我的取向一直很明确,虽然身边也一些朋友選擇和同性恋人共度一生,但我自己,還是更倾向于女性。
荀冽把茶水倒进紫砂茶盏,做了個請的手势,一边面无表情的說∶"這些事情,我认为你不应该和一個刚认识沒多久的人說。
宋澹然沉默一瞬,很诚恳的点了点头∶"我很抱歉,有些冒犯荀先生了。
荀冽瞥了他一眼,沒有回应。
宋澹然捏起茶盏轻啜一口,再放下时,敲击玻璃质地的茶几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听到這声脆响,他有点儿失神。
随即很快反应過来,苦笑一下∶"我大概是太心急了,听到你和彰明合作的消息后,确实有些坐立难安。想找你谈谈,又沒什么交情,想来想去,也只有那天的巧遇算得上是一种缘分了。
荀冽为宋澹然突如其来的坦然而惊讶。
又听的他声音温柔的缓缓道∶"而且,不知为何,从打破了对荀先生固有的印象后,我便时常会感到奇怪。
他盯着茶盏,唇边噙着的笑意第一次落下,面上露出一点淡淡的疑惑。"奇怪于荀先生的改变,也奇怪于……我自己为什么沒有发生改变。
"可能是因为這种萦绕在心头散不去的异感,才让我一直想和荀先生进行交流吧?"他最后這么說,语气裡有种自己都把握不准的不自信。
荀冽眉间微蹙。
宋澹然這沒头沒脑的话,怎么听起来像是人物角色发生思想觉醒了似的
他想了想了,决定忽悠過去。
"宋先生,你和我本来就不怎么了解,受舆论和传言的影响,有些误会也很正常。
宋澹然抬起眼睛,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沒有笑容,目光却十分专注。
奇怪的是,此时被他這样看着,又沒有刚才那种反胃感了。
荀冽把這個突然产生的念头按下去,继续說∶"人一旦发生改变,也许百分之二十是受周围环境的影响,但剩下的,大抵都是因为人本身的主观意愿。
"比如我,外界說我为人严肃,待人疏离,這只是他们在工作场合下认识到的我,又有谁知道我在私人時間做了什么呢?你觉得我发生了改变,实际上只是偶然撞到了我私下的一面。
"再比如宋先生你……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改变什么,但以你的地位与能力,想改变自己,甚至是改变世界,应该都不难吧?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纠结這個呢
宋澹然看着他,随着他的话,脸上一时浮现迷惑,一时又有些了然。一双情绪深幽的桃花眼也跟着明暗不定,直到荀冽說完后,才重新归于静谧。
许久之后,他温文尔雅的英俊脸庞上再次挂上了熟悉的温柔微笑。
荀浏看着他的变化,心中也有点庆幸。
幸好他穿的是原主,只要冷着個脸扮死人相就行了。這要是穿成了男三,得成天這么笑脸相迎的,谁受得了啊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之前還和傲然說,荀先生很特别,身上有一种可以轻易影响到他人的独特气质,现在看来,真是一点错都沒有。现在的我,就直接被你說服了。
当然,宋澹然的原话是荀冽很"危险",警告宋傲然别沒事找事轻易靠近荀冽。
只是现在面对面的,不太好這么說罢了。
"荀先生,实不相瞒。"他笑着說∶"我這次来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为了傲然道歉。
說到這裡,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有点苦涩∶"這话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耳熟了,好像从认识荀先生起,我就一直在为他道歉
荀冽回想了下,点点头。
宋澹然掩唇轻咳了一声∶"傲然那孩子,脾气差,眼界高,因为有宋家這么個家世,做事說话有些沒高沒低,时常为着一时口舌之争得罪人。
"但是傲然并不是一個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屡次针对荀先生,一方面是我這個当哥哥的沒管教好,一方面也确实…又羡慕,又妒忌,孩子气发作,才会每次都找你的麻烦。
荀冽随意的說∶"我知道,宋先生不用放在心上。
他翘了翘唇角∶"而且你也說了,宋傲然還是個孩子,既然是孩子,我們做大人自然会对他更宽容。
宋澹然∶
他缄默片刻,嗓音有点发苦∶"宽容是宽容,更多的,大概是因为傲然压根就入不了荀先生的眼,也不在乎他幼稚的挑衅。
他捏了捏鼻梁,大有卖弟求荣,把一切托盘而出的打算。
"从车库别车,到言语讥讽,這孩子沒有一次落得了好,不是被你的秘书整治,就是自己倒了霉,拉肚子拉到脱水进医院,最后還依旧傻乎乎的和那位秦小姐玩在一起……
荀洌默然。
宋傲然确实每次都沒能在自己面前讨到好。
再想想秦雨侬办公室裡那架键盘合成器,越发默然。
宋傲然不会真打算把秦雨依捧成什么乐队女神吧?不会被秦雨依耍的团团转嗎
他胡乱想着,下意识過了遍宋澹然的总结陈词,脑内一個激灵。
感情冷翡玉成人礼,贺家车库裡别了他宾利的黄色跑车是宋傲然的?对啊,在大排档摊子的时候,宋傲然确实开了一辆黄色超跑来着。
想到现在回忆起来都很难受的那一瞬的痛苦,荀冽的脸黑了黑。
冷冰冰的說∶"宋先生,你总不能指望我被打了左脸,還要把右脸也送上去吧
宋澹然放下揉眉的手,连声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荀先生是翡玉的好朋友,秦小姐又和傲然相熟,未来的日子裡,你们两人见面的次数大概会越来越多,希望荀先生不要为了他的一些幼稚言行动怒,如果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也請荀先生转告我,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荀冽脸色并不因他的软言软语而有所好转,撂了撂眼皮,冷漠的說∶"宋先生,管教并不等同于事后道歉。
宋澹然叹息一声∶"你說的很对。傲然从小被我父亲打压自信心,又被我母亲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才养成了如今的坏毛病,也就只有我這個哥哥說的,他還能听上一两句了……
荀冽垂下眼眸,淡淡的說∶"本性還行,可以理解。就是人傻了点蠢了点。
宋澹然∶
他能感觉到荀洌的不耐烦,于是把茶盏裡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道∶"不好意思,打搅你這么久,都差点忘了你還得工作了,抱歉。
荀浏跟着站起身,嘴上敷衍∶"本来就在休息,和宋先生聊天也算让脑子轻松些了。
"那我就先祝荀先生项目顺利了。"宋澹然笑着說∶"贺家那個大厦,我也是常客了。想到以后說不定能在那儿见到到荀先生,心中就有点奇妙。总觉得人与人之间,仿佛有條线牵着,谁和谁相交,谁和谁远离,都有定数。
他看一眼荀冽手腕上的檀木佛珠∶"關於這一点,荀先生也很有感悟吧
荀洌不置可否。
原主不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只是为了让心灵有個寄托,才佛珠不离手。他就更不是了,带着這個纯粹只是为了维持人设,不想一穿越就被人察觉异样。后来戴久了,也就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沒打算去改变這些细枝末节。
但他对宋澹然的"人线理论",倒是很赞同。
毕竟這個世界由一本小說塑造的,结局都清清楚楚的摆在那儿了,确实会让人产生宿命之感。
哪怕是荀浏自己,一個实打实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穿来之后,也时常抱着原剧情疑神疑鬼呢
荀冽這么想着,面上却淡淡的,一路把宋澹然送到电梯口,還亲自给他按了电梯按钮以全待客之道。
等电梯时,宋澹然看着指示灯,又开口道∶"荀先生,今天对你来說可能只是一個小插曲,对我而言,却是解决了一個苦恼了好些天的疑惑。虽然你說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但我還是想试着争取一下,希望不会引起你的反感,我也不会再有刚才那种冒犯的举动了。
荀扬了扬眉毛。
"叮—_"电梯门缓缓张开。
宋澹然把手放在门边的感应器上,卡着电梯门最后說∶"为了表达歉意,我等会会整理一份彰明部下的大概资料发给你,希望能对你们未来的沟通交流有所帮助,至少,也让荀先生不至于在一個陌生的环境两眼一抹黑。
荀冽面露惊愕∶"宋先生,不至于吧?我已经接受了你的道歉。
宋澹然看向荀冽∶"我能够分辨出你的接受是满不在乎,還是真正原谅。而且我這個人,一向讨厌被人讨厌,所以无论如何,請你给我一個修复的机会。
"更何况,這也只是举手之劳,称不上泄露彰明的公司内幕,我想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会认为這样做是帮他省心省力。
他走进电梯,正对着门外的荀冽,目光沉静的笑了笑。
"很期待与你再见,荀先生。
荀浏看着他,礼节性颔首∶"我也是。
随着电梯门的关拢,宋澹然那张英俊温柔的脸消失在门后。
荀浏看着电梯门上自己影影绰绰的倒影,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叫完美型人格,他算是彻底领会了。不愧是男三,真是有够难缠的。
送走了宋澹然,他再一次往秦雨依所在的休息区走去,忽然手机一震,接到几條消息。
冷翡玉∶【阿洌,還在上班嗎?」
冷翡玉∶贺彰明和父亲吵了一架,搬了出去。」冷翡玉∶「我准备找他好好谈谈。」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