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
不久,宋澹然就以非常欣喜的口吻回了消息。
宋澹然:這是我最爱的一部音乐剧,真的很期待明晚了。
宋澹然:那我就不再打搅你了,早点休息。
荀洌熄了手机屏,枕着松软的沙发扶手,半阖上眼。
其实,以荀洌对心思的把握,对人性的理解。
宋澹然這些暧昧的言语,积极的举动,大多时候都挺真诚的。
也许其中混杂了一些功利性心思,诸如对荀洌势力的贪图,对贺彰明的本能提防。
但成年人的感情,何尝不是处处功利?
哪怕把宋澹然丢进满是高质量功利渣男的海王圈裡,他也足以凭着容貌气质和身份实力鹤立鸡群、追捧者无数。
何况他真的非常知趣,知道探寻荀洌的喜好,也懂得什么时候能說谎话,什么时候又必须說实话。
完美主义者,真是一种非常恐怖的生物。
荀洌轻轻叹了口,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另一张面孔。
眉眼模糊成一片,看不清模样。
脸上的笑意却非常清晰。
微微翘着,像是在唇边含了一缕的春风。
温柔,和煦,缠绵缱绻。
附在耳边时,连呼吸都是轻柔的。
低低的唤着:“小洌……”
荀洌眼睫一颤。
眉头紧皱着缓缓睁开眼睛。
瞪着客厅的大吊灯,不自觉的咬住了嘴唇。
直到舌尖尝到一点淡淡的铁锈味,才逐渐回神。
舔去唇瓣上那点血珠,他抬起搁在腹上的右手。
背着灯光摊开手,目光凝在手心上硬是被攥出的四個浅白色月牙掐痕
很快,掐痕从白变红,尔后连红痕也慢慢恢复,淡不可见。
重新变得光洁一片,再无其他痕迹。
不像上辈子,在這裡硬生生横着几道狰狞不褪的疤痕。
时刻提醒着他荒唐可笑的過去。
以至于到了后期,让他看到自己的右手就心中阴翳。
膈应的连惯用手都变了,从一個右撇子,硬生生掰成左撇子。
荀洌眯着眼,举着手,从不同角度反复观察這只冷玉似的素手。
喉咙裡溢出一声轻轻的嗤笑。
仿佛按了启动键,他不能控制的又笑了出来。
愈笑,声音愈大,笑到最后,已几近骇笑不止的狂躁症患者。
直到气管倒流,喉咙呛了一下,猛地开始咳嗽,才终止了发疯似的大笑。
好一会儿,平复下来。
死尸般躺在沙发上,唯有胸膛在剧烈起伏。
就這样不知躺了多久,他终于抬起手,用指尖抹去了眼边的泪水。
嗓音沙哑,仿若呢喃的叹息。
“上辈子唯一耿耿于怀的,就是花了5年忘了你,可当初留下的痕迹,却无论如何都抹不掉。”
“现在看来,上天待我……真的很好很好啊。”
开始正常上班后,荀洌发现自己有些理所当然了。
本以
为从新中心区开发项目中脱身后,未来一段時間内至少会轻松一点。
可紧接而来就是更丰富更琐碎的工作。
比如今天,秦雨侬就非常丧心病狂的一连给他安排了三個商务会面。
什么丰晁的张总,恒河的李总……都是需要荀洌亲自去谈,不能推给下级的行程。
秦雨侬還振振有词,說什么“老板,我們不能捡了西瓜丢了芝麻,何况這三位,怎么也能夸上一句哈密瓜!”
荀洌为秦雨侬对俗语的活学会用感到十分欣慰,并兢兢业业的和三個哈密瓜一一见面。
等结束最后一场会,天色已经黑了。
会谈時間超出预期,哈密瓜邀請荀洌共进晚餐。
荀洌只能很无奈的抱歉,說有约了。
這個哈密瓜挺八卦的,還打趣问荀洌是不是有佳人相伴,如果沒有的话,他老婆家正好有個漂亮侄女儿,可以介绍两人认识。
言下之意,還想给荀洌這個单身王老五做媒。
荀洌思考一下,抿了抿唇:“是宋氏集团的宋先生。”
哈密瓜一愣,连忙挥手:“那我就不耽误了,哎,荀总真是年少有为,我真是对中寰越来越有信心了。”
說罢還啧啧嘴,一幅很羡慕的样子。
荀洌笑着寒暄几句,起身告辞。
等走出写字楼,脑子裡還在回放哈密瓜那鲜活的表情,忍不住暗暗发笑。
既然宋澹然這么殷勤。
那他偶尔借宋家的虎皮吓唬吓唬外人,也沒什么吧?
拿出手机看了下,看到宋澹然的两個未接来电。
回拨,简单說了几句,就掐掉电话站在路边等着。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整個城市被霓虹与车灯覆盖着,组成了与白日不同的繁华夜景。
来往的路人频频的回望,還有女人们的窃窃私笑随风飘来。
荀洌浑然不觉,手插在裤袋裡,站姿笔挺又惬意,感受着夜风轻柔的吹拂。
沒站多久,一辆白色保时捷在荀洌身前缓缓停下。
车窗落下,露出宋澹然那张温柔玉面。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
他坐在驾驶室裡,探過身子给荀洌开了车门。
荀洌上了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摇了摇头。
“沒有,一会儿。其实该我道歉,沒想到谈了這么久。”
宋澹然目光柔和的看他一眼,启动了车。
“刚刚联系你时,电话一直沒人接,我就猜你肯定在忙。”
“怎么样,還顺利嗎?”
荀洌点了点头。
“很顺利。”
顿了顿,清冽声音染了点笑意:“邓总本来要留我吃饭,一听你的大名,才肯放我离开。”
宋澹然桃花眸微闪。
“邓总?惠明集团的邓齐生?”
荀洌瞥他一眼,坦然道:“沒错,沒想到宋先生连這個都知道。”
宋澹然笑着摇摇头。
“荀先生,你大概不知道……自从与彰明的合作细节被披露出来后,你和你的中寰已经一跃成为业内最大一匹黑马,關於你的事情,都不用
刻意打听,随随便便就传到我耳裡来了。”
荀洌想了想,宋澹然這话也沒错。
若不是有贺家项目在前,丰晁也不会這么快又追投這么大一笔资金。
其他两個哈密瓜,更不会三番五次的要和荀洌见面,逼得秦雨侬不得不安排出這么一個魔鬼行程。
但他也不会轻易放過宋澹然。
耸耸肩,意有所指說:“那么现在,其他人只知道大概,宋先生却拿到了第一手消息了。”
宋澹然笑了笑,很自然的打蛇上棍。
“不知道荀先生,能不能再透露一些呢?”
荀洌嗤了声,倒也不怕什么,随意的和他聊了起来。
两人从工作谈到市场,从市场谈到政策。
非常和谐友好的一起吃了個晚餐。
這過程中,荀洌再一次确定了之前的判断。
宋澹然這個人,无论是气质内涵,還是待人处事,都很适合做朋友。
性格温和,待人周道的人很多。
但沒有谁能像宋澹然這样,做到谈吐举止之间不留痕迹,如春风化雨般,无声无息的侵入他人的生活。
难怪這家伙能和霸道冷戾的贺彰明做了這么久的好兄弟。
這两人相处时,大概一直是宋澹然更迁就贺彰明吧。
這么一想,突然就有了cp感?
看着隔着插花酒杯的那张温文儒雅的脸,荀洌不自不觉的就走了神。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宋澹然温和的声音。
“荀先生,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脸色這么差?”
荀洌一怔,摸了摸脸颊,下意识反问:“我脸色很差嗎?”
宋澹然点了下头,有点忧心忡忡:“是的……又不舒服嗎?”
荀洌眨了下眼,摇头:“沒有啊。”
忽的意识到什么,脸黑了黑,干巴巴說:“可能是因为突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吧,抱歉。”
宋澹然狐疑,却不好說什么。
他看一眼時間,温声询问:“吃饱了嗎,我們差不也该入场了。”
荀洌一点头,抿着唇起了身。
跟着宋澹然往剧院走的时候,心中還有点不忿。
他怎么可能因为一点脑补吃醋?
就算贺彰明和宋澹然這对青梅竹马已经偷偷摸摸大战三百回合了,他也不可能为了贺彰明吃醋!
宋澹然還在轻言细语的和荀洌讲解這次音乐剧全球巡演的背景。
荀洌的脑子裡,却不可控制的出现了宋澹然和贺彰明大战三百回合的画面。
啊,冷酷霸道的男一和温柔腹黑的男三从小一起长大。
外人面前冷漠无情的男一只会在男三面前表露真实的想法,而男三,却在无意之中牵挂着男一的点点滴滴,温柔笑着给他收拾残局维持人脉。
某种特别的情愫在二人之间渐渐产生,可两人对此都无知无觉。直到女一的出现,打破了這种微妙的平衡……
贺彰明甚至会向宋澹然請教如何追人!宋澹然甚至教贺彰明舔勺子勾引别人!
愈想,荀洌一张俊脸愈来愈黑。
等走进剧院的贵宾包厢时,他的脸已经沉的几欲滴水了。
宋澹然正准备請荀洌在双人沙发上坐下,忽的一转身看到荀洌一幅高冷冰山,阴黯沉郁的模样,怔了怔。
“荀先生?你——”
荀洌沉沉的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坐下。
“我很高兴啊。”他生硬的說:“能和宋先生一起看音乐剧,我很高兴,真的。”
宋澹然:“……”
你這样個样子,看起来不是高兴,而是想杀了我呢?
偏偏不能戳穿,只能轻咳了下說:“你能高兴……就好。”
荀洌還满脑子的让他血压升高的限.制.级.画.面,压根就沒听清楚他說了些什么。
感到座位旁边塌了塌,一侧头,看到宋澹然离得很近的漂亮脸蛋。
脑中一热,嘴皮一掀就问了出来:“宋澹然,有句话你听說過沒有。”
宋澹然眨了下眼:“什么?”
荀洌凝目,沉声。
“竹马绝对……打不過天降!”
宋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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