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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想开第49天

作者:暮寒久
但现在這個模样,别說自救了,连挪两步都得别人来搬。

  “這样不行啊……”容穆低声自言自语,“搞不好会被当妖怪一把火烧了的。”

  他沉默了一会,那黑心皇帝不知道去哪儿了,外面沒一点声音发出来。

  趁着這個机会,說不定他可以试试能不能从這莲花中出来!

  越想越觉得可行,在容穆眼裡,自己就好像被困在了一方小天地当中,只要找着门,他就有出去的机会。

  周围弥漫着不知名的紫气,不像有毒,反倒透着祥瑞之道,這一幕将容穆的世界观冲的粉碎,不過他都已经变成這样了,還有比自己更不科学的存在嗎?

  想到這裡心态又稳定了下来。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只忙着寻路,完全沒注意到原本的短发慢慢变长垂到细瘦腰际,本来是极显眼的银白,然后恢复正常的黑,身上的衣服也成了墨绿色的长袍,一截紫白发带凭空而动,末端带着两個精巧的银铃,穿插在容穆的长发中,沒一会就编出了一個繁复精美的结。

  只可惜唯一的人完全沒有欣赏到這一幕,花中精怪,就算是化形也充斥着造物主的偏宠。

  外面的雨声渐小,容穆生怕那皇帝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将小天地摸了一個遍,终于在角落寻到了被薄雾遮挡的出口。

  原来在這儿!

  容穆大喜過望,闷头就冲了出去。

  寝殿一阵夜风吹過,窗户砰的一声关上,吓了外面的小太监一跳,他小心看了一眼,又伸手拉了拉窗椽,才恭敬垂眸站好。

  案桌下,长塌边,黑色长发中,有银白的颜色慢慢褪去,只留发尾一点几不可查的鸢紫色,只是這紫色混在黑发中,轻易不被外人所查。

  容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手脚发软的倚在塌边,他小心的用手扒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往外看。

  那双眼睛微翘上挑,警惕的睁大,在黑夜中闪着清澈的光,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猫崽。

  容穆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只觉得脑后重重的,有什么拉着似的,但现在他顾及不了這么多,看周围沒人转身就想跑路。只是還沒站起身,就想起這裡可是皇宫大内,是全古代最安全防卫最森严的地方,就他這点翻门翻墙的小本事,走不出两米就得被射成筛子。

  “天要亡我……”话言刚落容穆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的声音——!

  這是正经男孩子能发出来的嗎?!容穆以前想象不出来男妖精到底是怎么說话的,這下算是狠狠明白了。

  他小小咳嗽两声,狠心捏了捏自己的喉咙,才勉强接受這把进化過头的美人音。

  硬跑是跑不出去的,只得试试精怪能不能隐去身形……容穆小心支起身子,抬脚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回头,就见大莲缸无辜的杵在原地,好似默默谴责他不管本体就跑路。

  人在花在,人走花亡,容穆下意识觉得自己一個人跑准沒好事。

  要想出去,還得带着這個安身立命的家伙事儿。

  容穆沉默了片刻,才不怎么熟练的走過去,蹲下,双手抱住自己的大莲缸,微微皱起眉头,几個呼吸過后,莲缸倒是有点隐形了,但位置却纹丝不动。

  容穆不相信自己长這么大连個水缸都搬不起来,咬牙努力的攒了一股劲儿,猛地往上一提,终于将這個双手勉强环住的大缸搬了起来。

  他大喜過望,但還沒来得及转身,花缸就像是要赖在寝殿一样,重重的坠了下去。

  容穆:“!!!”

  他连忙挪开脚,却失去了身体平衡,啪嗒一声扭在了地上,鸦羽般的长发从背后散落至胸前,有几缕還落在了脸颊上,痒痒的刺挠着。

  這是……他的……头发?

  身心遭受双重打击的容穆愣怔看着一头长发时,殿门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倒春寒的风从皇宫的各個角落裡灌进来,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殿门前,身后有侍者为他打着宫灯,灯光背身而照,让回過神的容穆摸不清来人的神色,只能感受到对方一身冷寒的水汽,看到男人沐浴過后散落在背后的长发。

  完了——

  容穆眼前一黑。

  商辞昼往前走了两步,瞧见那一片黑色人形几不可查的歪了一下头,几個呼吸過后,嘴角牵起一個弧度。

  身后的人不明白皇帝为何停下,但却沒有人敢抬头问上一句。

  容穆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朝身后打了個手势,侍者垂首而散,殿门也被砰一声关上,挡住了外面倒灌的寒风。

  容穆心中的窟窿却越开越大。

  他张了张嘴巴,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话来,他能感觉到在某一瞬间,自己距离死亡无限接近。

  下一刻,皇帝缓步上前,伸手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剑身随着他往前的步伐缓缓拔-出,在黑夜中发出渗人的冷兵器声。

  容穆猛地咳嗽两声,借着寝殿的灯火正要开口,喉咙处就被一线凉意抵住,垂眸看去,那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喂到了他的下颚处。

  半伏在地上的人年龄不大,還未立冠,眉如青峰眸似夜星,嘴唇颜色本该是红的……此时却泛着白。

  怕是被自己吓的。

  真是有趣,商辞昼想。

  這又是哪一個,還能有潜进他寝殿的本事,明明是侵入者,脸上反倒有几不可查的委屈和惊惶,任是哪一個男人看了,恐怕都得有三分恻隐。

  只是美人难消受,再好看的皮囊,也抵不過有一颗想刺杀皇帝的心。

  商辞昼笑了一声:“刺客?”

  容穆哪敢承认自己是刺客!這裡是皇宫,眼前是皇帝,他一個凭空出现在這裡的人,要是被认定是刺客,估计得当场毙命!

  “不不、不是刺客的——”他话音一出,商辞昼持剑的手就微微一顿。

  容穆全无所觉,小心翼翼的将脖颈往后退了两厘米,才咽了一口口水再次解释道:“我、我不是刺客。”

  目无尊卑颠三倒四,连话都說不清楚,求生技能全长在了容貌上,是觉得皇帝不好刺杀了嗎?索性送了這么一個半吊子潜了进来试探。

  容穆见皇帝不說话,又往后退了退,靠在了自己的莲缸上,自以为沒被察觉的敲了大缸两下,心裡暗骂他今天要是死在這裡,這一百斤沒有一斤是无辜的!

  容穆不指望皇帝再问他,想要扶着莲缸站起来,腿脚却突然好像被水泡软了一样使不上劲儿,他脑袋发紧,看着自己的长发不知怎么的就說出了一句:“我、我不是刺客,其实我……我是新来的侍君!”

  对,侍君!皇帝只要沒有立刻杀了他,事情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古代君王谁不是三宫六院,哪個皇帝能记清自己的后宫到底都有谁,有些为了皇帝享乐,可是男女不论荤素不忌的往宫裡送。

  都這個时候了,只能赌一把了!

  商辞昼不知道见過多少会伪装的人,還从沒有人大胆到一上来就给自己安男宠身份的……只不過凭着這张脸,的确是有几分当侍君的资本。

  有意思,他向来“爱惜人才”,喜歡物尽其用。

  商辞昼垂眸打量了容穆几息,将长剑掷到剑鞘中,自顾走過地上的人,开口道:“郎喜。”

  外面立刻应声:“陛下有何吩咐”

  商辞昼:“进来,把碧绛雪搬走。”

  容穆眼睛蓦地睁圆,他下意识伸手护住莲缸,脸上是比面见皇帝都要紧张的神色。

  商辞昼转過眼眸,看向地上的少年。

  郎喜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塌下的人影,差点惊声失态——帝王寝宫,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进来了人!

  郎喜背后一凉,迅速看了上面一眼。

  但陛下沒說什么,他只好死死压住自己的嗓音,叩了個礼,在容穆留恋又小心的眼光中轻松将莲缸搬了出去,又放回了廊下,還不忘回来关门。

  容穆:“……”

  哭了,他的力气连一個老太监都比不過了嗎。

  容穆哪裡知道商辞昼身边的人多少都有武功傍身,只当自己一朝穿越,连男人该有的力气都沒了,一時間更天塌地陷,只差找個地缝给自己扎进去。

  皇帝沒杀他,但也沒理他,容穆等了一会,悄悄爬起身往外走,做好了跑不出去罚站一晚的准备,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看来内府的人沒有教你该会的规矩。”

  容穆转头,就见皇帝单手撑着下颚,从重重纱帘中看向他,烛火昏昏一片,映的那张尊贵的脸明灭不定。

  商辞昼嘴角在笑,但容穆却在他眼底沒有找到丝毫笑意。

  “既是侍君,那就要做侍君该做的事,孤姑且相信你,但你要是沒有真本事……可就不要怪孤残暴不仁。”商辞昼說残暴不仁的时候沒有丝毫波动,仿佛有无数人就這么形容過他一样。

  容穆震在原地,過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走了過去。

  商辞昼见容穆脚上连双鞋子都沒有,却白皙清瘦不沾半点污泥,這样的一双脚,就应该踩在最黑最暗的地方,才能衬出十分的艳色。

  合适,太合适了。

  容穆走到龙床前,硬邦邦的跟床柱一样站着,他眼色懵然一片,脸上還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好似皇帝不說,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侍寝。

  莫不是真的脑子坏掉了?

  商辞昼眼底闪過玩味,“要么上床替孤宽衣,要么去一边跪着,你作为侍君既不会侍寝,就跪在旁边好好想一想该怎么伺候皇帝,如何,选哪一個?”

  商辞昼不喜热,大商皇宫地处北方,却连地龙都不烧,更别提现在已经开春,倒春寒更是使寝殿地砖冰凉一片,连带着冬季未消散的寒气,捂都捂不热,要真這么跪一晚上,就算是铁打的人都要落下腿疾。

  容穆一时沒有动,半晌才小声回道:“我会的……但我的方法可能不太一样,反正只要你舒服就好了是不是?”

  商辞昼升腾而起的恶劣情绪一顿,随着少年說话的声音仿佛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莲花香气。

  许是方才靠在莲缸边染上的。

  “回陛下话。”商辞昼突然道。

  容穆:“啊?”

  商辞昼紧紧盯着他,仿佛在找一個他忽略的漏洞:“与孤說话,都要這样,你连這個都不懂?”

  容穆:……這坑花的封建王朝!

  “……回陛下话,我现在可以上床了嗎?”容穆已经做好准备了,他甚至转了转手腕,准备先在這暴君手底下把命保住。

  商辞昼這才嗯了一声,准备看他能大展什么身手。

  只见容穆不怎么熟练的撩起长袍,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宽大的龙床,然后轻轻拍了拍皇帝的被角道:“陛下批折子累了吧,我曾经选修——呃,不是,我跟一個师傅学過捏拿,我這就帮你舒服一下!”

  商辞昼:“?”

  他脸色迅速变化了一瞬,随即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容穆不明白這疯批哪一点又不得意了,只眼巴巴看着他,還跃跃欲试的准备服侍皇帝以彰显自己的无害。

  却只听皇帝沉声开口:“去跪着。”

  容穆:“?”

  商辞昼:“孤突然心情不好,你也得跪。”

  容穆:“等等,我——”

  “還是說你想孤直接让黑甲卫进来抓人?”

  容穆瞬间禁声,他往床角爬了爬,整齐的龙床被他一番动作搞的乱七八糟,商辞昼额角不受控制的跳了几下,却不知为何刚才那股杀人的心思淡了下去。

  容穆往床下看了看,又大着胆子看了商辞昼一眼,可能是自己這样的妖艳精怪成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力,他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死那么快了。

  地板那么凉,他现在這個风吹就倒的身板,一晚上過去指不定得重新投胎,還是借着种族魅力的加持,给皇帝好好說說,說不定還有商量的余地。

  容穆伸手将锦被堆了堆,悄悄分了一点盖住自己冰凉的脚,然后看似跪着实则借力靠在龙床一侧,他遥遥瞄了一眼一直盯着他作妖的皇帝,這次倒是学会了古代礼仪才开口。

  “陛下恕罪,我不太占地方,跪在這儿半夜還能给您盖盖被子,陛下要是看我不顺眼,我還可以把脑袋藏一藏,总之尽量不让您瞧见,陛下洪恩,容穆定当感怀于心。”

  容穆?

  商辞昼在脑海中過了一遍這两個字,甚至将皇都有名有姓的世家子弟都对了对号,依旧一无所获,容穆要真是刺客,那他最成功的一点绝对是隐藏身份。

  不過床角瑟缩的那人,刺杀的本事沒有半点,倒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本事在身上。

  比如他现在就在想,要是一不小心把人折腾死了,那可真是……一大遗憾。

  满室不知何时萦绕着一股淡香,盖過了阴冷,胆大妄为的往龙床上钻。

  商辞昼微微眯起眼睛,活了二十三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原来比较爱作弄這种精致纤细的、尘污不染的皮囊。

  两人诡异沉默的走在宫道中,几個侍卫远远的后面跟着。

  一阵凉风袭来,容穆沒忍住咳嗽了两声,嗓子隐隐還有些发痛,他为皇帝挑着那盏赔罪的灯,两人的名字连在一起歪歪斜斜的摇晃着。

  正当容穆以为這一路都要相安无事的时候,商辞昼突然在一旁开口道:“你若是不喜歡别人叫你侍君,孤可以让他们都叫你公子。”

  容穆惊讶侧目,不知道皇帝這唱的是哪一出,对方眼神又暗暗看向他的脖颈处:“孤已经叫侍卫去請了太医,等会回紫垣殿先给你瞧瞧,不要落下什么瑕疵疤痕。”

  容穆顿悟,嘴唇动了动道:“是是是,陛下放心,臣一定漂漂亮亮的为陛下抗住催婚压力。”

  商辞昼沉默了一瞬,“不只是這样。”

  容穆歪头。

  不只是這样?那是哪样,這暴君该不会是在关心他吧……

  好!這波好感度刷的好!不不枉他辛苦奉献,终于起到正能量的效果了!

  容穆心裡极为受用,一时激动下又咳了几声,牵动着背后的伤又难受的扭了扭。

  他那脆弱的小花杆啊……

  容穆以为就要這样拐回去,沒想到下一刻整個人就悬空了起来。

  皇帝在他的指导下抱了一次,抱第二次的时候就十分熟练了。

  容穆“啊”了一声,嘴巴還沒来得及合住,就兜了一嘴冷风。

  商辞昼脚尖轻点,丢下侍卫悄无声息的略過一道道宫墙,又過了几個楼阁,冷风在脸侧吹過,沒多久,紫垣殿的花园就进入了视线。

  容穆:“……”

  容穆傻了。

  “你還会武功啊!”他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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