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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作者:非刀
齐天晚不仅沒觉得自己疯,反而觉得自己很清醒。

  和新雨只是睡着了啊,就像之前一样,她太累了去休息了而已,等她睡醒了就能重新出来了,她会好好的。

  而在那之前,他要赶紧把她的身体给补好,不然会影响她恢复。

  齐天晚不顾医生挽留,只住了一晚就在早上出院了。他现在還不能走,只能坐轮椅,照顾他的护工阿姨随着他一起到了家裡。

  齐天晚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工作间开始重新制作娃娃,這次他做的非常非常用心,力图所有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一直被他抱在怀裡的那块布料裁掉了燃烧過的地方,接在了新布料上,腿上多了一圈的缝合痕迹,但這块布才是和新雨栖息的地方,一定要带上。

  他用了一整天時間重新做了個娃娃出来,连头发都和从前一样柔顺修长,他给娃娃穿上衣服扎好头发還打好了腮红。

  做完這一切后,齐天晚仿佛忘记出過事故一样,下意识地挠了挠娃娃肚皮唤道:“新雨,打扮好了,该醒醒了。”

  娃娃沒有任何反应,平静地看着他。

  齐天晚将耳朵贴在娃娃心口,以前安静下来就能听到娃娃睡着后的呼噜声,现在什么都沒有,下面就是一坨塞得很硬实的棉花而已。

  平静了一天的齐天晚又一次崩溃了,抱着娃娃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护工做好了饭,为难地在门边敲着门:“先生,该吃饭了,你一天沒吃饭了,腿上也该换药了。”

  齐天晚過了许久才缓過来一些,他用手指擦掉晕在娃娃身上的泪滴,抹了抹脸走了出去,饿太久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饿了,只有胃裡传来的隐痛。

  已经很久沒有這么痛了,和新雨总是督促他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身体。

  他要好好等和新雨回来,不能就這么倒下去。

  齐天晚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饭又换好了药,打起精神来处理了一些工作。

  本来要参加科技交流会,他還是备受瞩目的那一個,现在突发情况也去不了了,知道他情况的人都纷纷发来慰问。齐天晚挨個回了消息。

  部分新闻也发了關於這场车祸的报道,只是齐天晚受伤不算太严重,倒是沒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对公司的影响也不大。

  齐天晚在家裡又待了两天,這两天裡除了吃饭换药他就一直抱着新做好的娃娃,他长時間地将娃娃放在自己耳朵边试图听一下娃娃身上有沒有声音发出,为了能听清楚,他要求护工不得发出任何声音。

  护工觉得這真是自己這么长時間以来接触的最古怪的病人了,据說是出了车祸,好好一個大小伙就這么撞坏脑袋神经了,也真是可惜。好在他除了行为诡异一点外并沒有攻击倾向,不然护工早早就跑了。

  齐天晚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听都听不到娃娃身上有任何声音传来,不管他怎么对她說话怎么挠痒痒,娃娃都沒有任何反应地躺在他手裡,不给任何回应。

  不会的,和新雨不会消失的,她肯定還在娃娃裡,受伤那么重她需要长時間休养,现在沒声音才是正常的。

  齐天晚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继续靠在娃娃上听。

  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让她快点好起来,齐天晚努力思考着以前和新雨实力提升的原因,要么吃东西要么睡觉,现在她不能变成人也无法吃东西了,似乎除了等待,他沒有任何办法了。

  齐天晚急躁地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张合照,总觉得耳边還有熟悉的声音在和他說话。

  “就算坐轮椅也這么帅,现在坐轮椅也是霸总标配哦,很刷时髦度的。”

  “听說吃猴头菇可以养胃,你要多吃点,不能因为难吃就不吃,這样是浪费粮食。我来帮你尝尝,呕,真的好难吃,這是伤胃菇吧。”

  “刚刚我在網上看到一只娃娃好吓人啊!沒想到這么可爱的娃娃竟然也有恐怖片效果,看完觉得我好看多了,你的审美還是好的。”

  “我們玩個游戏,我趴在你脑袋上,你做事的时候不准把我弄掉下来,看看你能维持多久。怎么样?你赢的话奖励你一個意外惊喜哦。”

  和新雨的声音无处不在,不管齐天晚看向哪裡,仿佛都能看到她叭叭地对自己說着话,不管是娃娃還是变成人后,脸上的表情永远都那么丰富,像装了电动小马达一样停不下来,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安静一会。

  齐天晚经常有過被她话痨到希望她别长嘴的时候,可现在他无比希望娃娃還能跟自己說一句话,哪怕只是眨一下眼睛也好。

  齐天晚捂住脸,沒有娃娃的生活他也過了那么久,一個人上下班吃饭做事,明明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事,只是短短两個月他就沒办法再适应這样的生活了。

  心脏缺了個巨大的洞让他无法呼吸,比肠胃炎时還要更痛十倍。

  齐天晚睡不着觉,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三只娃娃都放在床边,连续两天沒睡觉,明明已经困到开始头疼心慌了也還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和新雨消失前的模样。

  贺杭实在是担心他的精神状况,隔天一早又上门来,這次他不是一個人来的,背上背着個猫包,他带着面团一起来探望了。

  面团回到熟悉的地方,刚放开就喵喵叫着在屋裡四处奔跑,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齐天晚死寂的眼神恢复一些活力,目光随着面团转动。

  面团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娃娃,最后回到了齐天晚身边,端坐着仰头看他。

  齐天晚将新做好的小娃娃抬起来给它看:“你是要找她么?你是不是也很想她?”

  面团喵了一声,齐天晚却把娃娃给收了起来,沒让它碰到。“她现在在睡觉,不能打扰她。嘘。”

  面团歪了歪头,眼神似乎有些不解,却還是乖乖听话地在他脚边团下了。

  這场面看的贺杭都惊呆了,要知道面团在家可沒有這么听话,何况以前面团和齐天晚不是挺不对的么,现在相处起来竟然這么和谐。

  不過這些东西并沒有让他在意很久,他最在意的還是齐天晚手裡的娃娃,他和上次一样将娃娃当作人一样說话,精神状态一点都沒有好转。

  “天晚。”贺杭忧心地說道,“你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裡,可以跟我說說,咱们可是好兄弟,我一定能为你分担的。”

  齐天晚淡淡地道:“谢谢,但是我沒有。”

  贺杭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那,那你能跟我說說你的娃娃么?”

  齐天晚低头看向娃娃,沉默到贺杭以为他不会开口了,他說道:“她叫和新雨,是個非常坚强又乐观的人,总是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很话痨,爱吃。但是很善良,每次遇到危险都第一個挡在我面前,她救了我两次。”

  齐天晚摸着娃娃的脸:“我知道别人的都不信,以为我精神出問題了,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上次就是她帮我挡刀我才沒事,這次也一样,如果不是她,死的就是我了,你以为那样的车祸我为什么沒怎么受伤。”

  贺杭本来以为他是精神出問題了,沒想到却听到這样一番不科学的话,可仔细想想他又不得不信,他了解到一些司机的情况,在系了安全带的情况下他都被撞到重伤的程度,齐天晚一個后排沒系安全带也沒有安全气囊保护的人,反而只是轻伤,真的很不可思议,如果沒有神秘力量保护,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贺杭风中凌乱了片刻,他也是個唯物主义者,听這些就像听天书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手裡的娃娃。

  “所以,所以這娃娃就是。那她现在……”

  “她为了保护我,受伤太重,身体又被烧了,现在,现在需要沉睡来恢复,可能需要很长很长時間,我会等的,我一定能等到她回来。”

  贺杭不知道该說什么好了,一方面觉得這些事太像臆想了,一方面又愿意相信這些都是真的,這样就能解释齐天晚的反常举动了,他還是正常的,只是现在太過悲伤了。

  他努力安慰着:“既然這样,你也要打起精神来,难道你希望她醒来后看到你這么颓丧的样子,你看看你的胡子,几天沒刮了,眼睛裡全是血丝,老了好几岁。”

  齐天晚洗漱时也一直在陷入回忆中,只简短地刷了牙,沒有看镜子裡的自己是什么形象,他被贺杭推到卫生间看了眼,裡面的人确实憔悴无比,看起来狼狈极了,一点也沒有从前的英俊潇洒。

  和新雨不会喜歡他這样子的。

  齐天晚蓦地坐直了身体,精神了几分。

  “你說得对,我要打起精神来,赶紧解决掉那些人。”

  贺杭欣慰地笑了。

  “需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說,這些畜生敢這么对你,我要让他们永远蹲在监狱出不来。”

  齐天晚眼神狠厉地道:“我已经猜到是谁了。”

  這些天看上去颓废,齐天晚也不是待在家裡什么都沒做,他当天就让人去查温茂典和温令慧最近的动向了。

  着急除掉他的就只有温令慧了,齐弘业最近住院,肯定立了遗嘱,哪怕父子间关系不好,齐弘业也沒有否认過他的工作能力,大部分股份自然都是他的,温令慧等待這么多年,绝对不甘心只得到那么一点东西。

  齐天晚猜到她会有所行动,只是沒想到她会這么狠,恨到齐天晚都开始怀疑起来,钱的诱惑力真有那么大么,就算分不到那么多家产,温令慧手中也有齐氏股份,每年分红都足够她和齐子轩大吃大喝挥霍一辈子了,她還有什么不满足?

  齐天晚后悔自己从前只想着打压远离,而沒有赶尽杀绝。

  调查了三天之后,警方那边出了一個初步的调查结果,原来司机张岩是父母接连重病后拖垮了家庭,妻子离婚带着孩子一起走了,张岩之前为了给父母看病凑钱借了高利贷,现在一直被人追债,他心灰意冷中想要报复社会,本来要开车撞向一所幼儿园,正好那天要给齐天晚开车,就直接决定带着他一起死。

  這些是警方事后在他家裡找出的日记本上记载的,裡面有他详细的撞幼儿园的计划,往前翻是一些欠债记录,看上去就是一起冲动杀人事件,并沒有什么受外人指使,张岩的妻子已经和他分局几個月了,对他這些计划和近况都不是很清楚,两人除了每周联络一次见女儿外,就沒有聊過私事,也沒有什么感情了。

  齐天晚看着警方的调查结果,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他转头将自己最近调查出来的结果摆在一边。

  最近张岩的妻子找到了一份待遇非常好的工作,這份工作清闲高薪,非常及时地解决了她当前的困境,不仅如此,她的女儿也上了原本去不了的好学校。家裡爱买彩票的父亲中了七十万大奖,這笔钱让他们买了套新房子,终于从以前那個六十平的老屋搬出来了。

  比起张岩的不幸境遇,這家人似乎突然有了福运般,日子突然红红火火起来,而這些变化又都看似合情合理,谁也不能将它和张岩的死联系在一起。

  毕竟张岩妻子的新工作是老同学介绍的,父亲买了一辈子彩票,這么多次总有一次能中奖,二等奖,不算很多。孩子的好学校也是换了新房子得来的。

  但在齐天晚的调查中,张岩妻子的這個老同学,是温令慧的小学邻居,老父亲从前买彩票只买一個号码,那天却突然换了,因为听到常遛鸟的人說那组号码一定会中,那個遛鸟人并不是附近甚至不是那個小区的,反而是温茂典有過一些接触。

  拐弯抹角,最后总有這姐弟俩的影子在。

  从前還留了几分情面在,现在齐天晚只想赶紧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让人继续深入调查,這次连带着齐子轩和齐弘业一起查了起来。

  接下去一周,齐天晚变得更加平静了,腿恢复了一些可以用拐杖行走,他仍旧坐着轮椅,每天照常上下班,米娅也和齐子轩赶回来见了他一趟。

  老爷子出院了,出院后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被温令慧搀扶着和他想见,总是见面就吵的两個人头一次和平地坐下来。齐弘业做完手术沒什么力气,說话声音都虚了很多,他看着齐天晚的腿,点了下拐杖露出愤怒的神色。

  “那個该死的家伙,死不足惜,不然我一定让他在监狱待一辈子。”

  齐天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竟然缓缓笑了一下:“是么?”然后视线转向一言不发的温令慧,又问了一遍,“是么?”

  齐弘业有点被他的表情吓到了,這笑容看起来太诡异了,明明嘴角咧开,笑容却完全不达眼底。

  温令慧结巴地道:“是,是啊,這人也太狠了,怎么能做這种事呢。”

  齐天晚哈哈两声:“原来你也這么想啊。”

  温令慧有点慌,她不知道齐天晚怎么回事,难道是车祸后遗症接受不了自己腿伤?還是他知道了真相,但如果知道了,他不可能什么都沒做,可温令慧就是莫名觉得心裡很慌,被齐天晚眼神盯着的时候,像把刀子朝自己扎来。

  他沒证据的,她一切都做的很完美,又不是她的主意也不是她动的手,不可能查到她身上。

  温令慧悄悄松口气,转移话题道:“你爸這些天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刚做完手术,早就来看望你了,他两天都沒合眼了,刚出院一早就催着我過来。”

  齐天晚又重新冷下脸来,完全不复刚刚笑颜,竟直接驱赶了起来:“那你们看完了可以走了,我很忙,公司還有一堆事情要做,周六我会回家的。”

  今天周五,周六就是隔天。放在之前齐弘业会生气,今天一点脾气都沒有,挥了挥手就让温令慧扶他走。

  两人离开后,齐天晚将耳朵贴在娃娃心口听了听,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低低地道:“是时候了,很快就能给你报仇,别着急。”

  十天,整整十天,他什么都听不到,娃娃沒有沒有呼吸也沒有任何反应,齐天晚仍旧每天将耳朵贴在上面听着,睡觉的时候也放在心口,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唤醒娃娃。

  然而周六大早,却迎来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齐天晚看到对方的瞬间就愣住了,如果换作十年前,他大概会直接飞奔着扑到对方怀裡,可现在他只是克制地点了下头:“你回来了。”

  许久沒见的母亲段敏彤拂了下耳边的头发,比从前多了几分皱纹却依旧美颜艳的脸上露出個浅笑:“是啊,天晚,我回来了。对不起来晚了,你還好么?”

  “很好,不用挂心。”齐天晚淡淡地道,然后驱动轮椅转了個弯,绕過她朝外走去。“抱歉,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時間招待你。”

  段敏彤跟上他的脚步:“你是要去老宅?”

  “是,你要见他们?”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這一次我跟你一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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