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他现在但凡闭上眼,眼前便不绝地闪過昨晚那些不堪的场面。
這该死的闻人芜,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居然、居然敢对他做出這样的事情来,岑景咬牙切齿。一提及闻人芜這三個字,他腰间某处的地方便开始发烫。
什么逃跑不逃跑的,他還计划個屁。
只要闻人芜這家伙再敢出现,他就、他就是拼死也要手刃了整個混蛋!岑景面红耳赤的想到。
结果這日岑景千等万等,也沒能等来闻人芜。
“奇怪了,平常不想见到這家伙的时候,他倒是日夜待在眼前糟心。现在要见了,偏又找不到身影……”
岑景望着窗外夜色,嘟囔着起身。
“墨岭?”
黑影应声出现,正是腰挎弯刀的墨岭,只是此时墨岭脸色并不太好看。
岑景总觉得,墨岭他向来平静无波的瞳孔,如今带上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怨念。
“抱歉抱歉,你,”岑景由衷的表示歉意,他稍有迟疑,“身体沒事吧?”
毕竟…他看昨晚,闻人芜出手還蛮重的……
墨岭沉默的挪开视线,在岑景伸手欲关怀的瞬间,他毫不犹豫的后撤:“无妨。道君有何事?”
岑景尴尬的收回手,同样后退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谁能想到他计划居然沒成功,以至于他不仅沒能回去不說,還害得墨岭白白挨了顿揍,更别提他计划中的给墨岭“报酬”了。
墨岭不来找他报仇他就谢天谢地了。
岑景强压下面上尴尬:“你们魔君,他是不是有事?”
這半月以来,闻人芜同他共处一室,几乎寸步不离的傍着他,从未消失過這么久。
况且,他和墨岭关系已经如此微妙了,寻常情况下,闻人芜定不许他再同墨岭见面。
可现在,明显是闻人芜安排墨岭在他身边监视照看他,除了闻人芜有要事在身,岑景想不出别的理由。
果然,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墨岭默许了片刻。
数息后,他垂眸答:“這几日魔尊召见,魔君大人将会在魔尊处暂住数日。”
岑景突然想起来,一月前,他才被抓到魔殿中来的时候,闻人芜也是被這魔尊請了去。
“那要去多久?”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
一样的問題,墨岭的回答都跟上次一模一样。
岑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朝窗外看了一样,透過窗纸,隐约能看到夜空中,挂着一盘朦胧的圆月。
“今日是月中?”
“是。”
岑景疑惑的歪着脑袋:“你们魔尊這么好的兴致,专挑在月圆邀請你们魔君大人去赏月对饮?”
墨岭怒目:“休得胡言。”
岑景诬陷墨岭时,都不见得墨岭這么气恼,眼下却怒目圆瞪,显然气到极点。
岑景缩了缩脖子:“抱歉。”
墨岭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很快收敛神情:“這几日魔君不在殿中,岑道君有寻求,唤属下便是。”
记
又问:“道君可還有什么别的問題?”
岑景哪還敢再问,晃头,墨岭转瞬消失在原地。
沒能等来亲刃闻人芜的机会,岑景颇为失望,只好灭了灯上了床。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這日夜裡,岑景竟再一次破天荒梦到了闻人芜。
浓稠的黑雾铺天盖地,唯独天空中一道圆月,照亮出岑景面前的路。
黑暗裡,隐约传来滴答滴答的滴水声,空气中似乎混杂着极淡的血腥气,岑景皱起眉头。
“有人嗎?”他怯生生的喊。
空旷的黑雾中传来回音,却始终无人回应。
岑景有些发憷。
他不敢停下来,只能按照月色的指引,不断走向黑雾深处,一边走,一边小声呼唤。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是厚重,岑景心下发凉。
突然间,一阵微弱的喘息,自不远处的前方传来。
岑景双眼顿时一亮,他加快脚步,迅速朝着喘息声所在的方向赶去。
随着他的靠近,黑雾中,一道黑影出现出现。
黑影垂着头,单膝跪于一道巨大的石铸圆台上,双手分别被锁链高高缚住,悬挂在两侧的石壁上,他背后一柄长剑,挟裹着浓厚的黑气,直直插入他的脊椎中,好似欲将黑影劈成两半,又好似同黑影融为一体。
而滴答声,正是从這处发出来的。
插入黑影身体中的剑,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淌血。
滴落的血液,顺着石台上隐晦的纹路,于石台上呈现出一副震撼的血纹,最终滴落在一处凹形石块中,汇聚在一起。
若非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出這一幕带来的巨大震撼和冲击力。
岑景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加速的心跳,他不由自主上前半步,脚下发出一声轻响,岑景惊醒:“你,你沒事吧?”
岑景的动静终于惊醒了黑影,只见黑雾裡,黑影缓缓抬头,他苍白的面色毫无半分血色,双唇更是苍白如纸,整個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死气,唯独一双异瞳,分别沾染着湛紫和血红的色泽,是他面上唯一的颜色。
這個人,居然是闻人芜!
岑景受惊,连连后退,谁知脚下突然踩空,身体骤然失重坠落。
黑暗中的最后一眼,他看到闻人芜苍白的薄唇微启,目光似乎穿透虚无看到了他的身影,而后轻吐出两個字——
“阿景。”
岑景骤然惊醒,他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不知什么时候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岑景這才反应過来,方才的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也是,闻人芜分明是魔界高高在上的魔君,又岂会沦落到他梦中那番悲惨境地?
不過……
岑景仔细回想。
方才在梦中他倒是未曾发现,现下仔细一想,梦中闻人芜背上插的那把剑,不正是他送给闻人芜的那把好起来剑嗎?
岑景拍着自己的胸膛,后知后觉的松记了口气。
他就說,梦裡的怎么会是闻人芜?
好起来剑可是神剑,且只有闻人芜一個主人,它又怎会伤害它唯一的主人?
岑景好笑的想到:他现在做的梦当真是越来越稀奇了。
从前在锦洮梦到举止反常的闻人芜也就罢了,现今更是梦得越来越离谱,就连好起来剑“噬主”,這样绝不可能发生的画面都梦到了。
看来他当一個修士委实是残暴天物,他该去当一個话本写手。
岑景起身,唤了热水,洗去身上黏腻的汗水。
好一番收拾后,岑景坐在了书案前,闻人芜最爱坐的地方。
他将闻人芜的文书一把推开,掏出支笔,又捞過一张纸。
他得趁着闻人芜不在,好好捋一捋现下的处境。
他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他想死,但闻人芜却不肯让他死。
在此之前,他试過言语激怒,试過绝食,甚至连给闻人芜带绿帽子的办法都用過了,闻人芜都不肯就范。
岑景在纸上写上“激怒闻人芜”五個字,又在這五個字上边划了一條横线。
看来這條路是绝对走不通了。岑景咬着笔头想。
闻人芜不会对他下杀手,這魔殿内,更是无人敢违背闻人芜的意思。
岑景在纸上,写出所有他听過见過,有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物的名字,最后,他郑重的圈出了两個人。
魔尊和主角受。
原著裡,闻人芜一出场便是威震三界的魔界至尊,在他之上,并无其他任何人。
而现在,闻人芜只是魔界一方君王也就罢了,居然還有一個魔尊凌驾于闻人芜之上。他对闻人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闻人芜莫敢不从。
可见在這個时候,這個魔尊不管实力還是权利,都远在闻人芜之上。
只是這個魔尊究竟是什么人,和闻人芜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尚且未能得知。
岑景在魔尊這個称谓旁边,打伤了一個大大的问号。
至于主角受嘛……
岑景记得,他是被世家百年后送于闻人芜的“祭品”。
這世家找倒是不难找,可按照時間进程,主角受有沒有出生岑景都不知道,更别谈相助了。
他总不能在魔界混吃混喝,等到百年后主角受再来解放他吧?
岑景将主角受也划去。
现在整张纸上面,只剩下了魔尊一個名字。
岑景看了半晌,最后将纸揉成一团,一把火烧了個干净。
“罢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试试再說。”
不過提到主角受,岑景倒是想到了一個好玩的事情。
原著中,闻人芜同主角受之间的前尘恩怨实在是太過复杂,闻人芜這個把“强取豪夺”刻在骨子裡的小天才呢,为了彻底“解决”二人之间的恩怨,不知从哪個角落疙瘩裡掏出了一种神药,据說能令人忘记平生最痛苦的记忆。
闻人芜這個小天才当然二话不說给主角受用上了,二人当即便是好一段時間的甜甜蜜蜜,你侬我侬。
结果一朝神药被解,主角受记忆瞬间恢复,二人间的恩怨顿时吵到了极致。
岑景突然想起這個事,是因为他和闻人芜之间3记处境,简直和原著中主角受和闻人芜的处境一模一样。
岑景托着下巴好笑的想:一個破套路,闻人芜总不会用上两次吧?
而远在魔界的另一端,空荡的魔殿内,闻人芜一袭黑衣长身而立,在他面前的高台上,另一道更为健硕的黑影,稳住于宝座之上。
黑影振袖一挥,一团黑雾笼罩着的物件沒入闻人芜怀中。
黑影嘶哑笑道:“這么多年来,你倒還是第一次同本尊求东西,”
黑影的声音难听至极,就像是被砂纸磨砺過般粗糙诡异。
他怪笑道:“本尊,自然应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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