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他们连夜兼程,负责传送消息的信鸽却是提前到达了乔青手上。
从细细的鸽子腿上解下绑好的信笺,乔青的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她『摸』了『摸』鸽子的细腻的尾羽,松开手来,让它飞到鸟架子上。
一旁侍候天子的李吉立马从宫女的手中接過鸟食,给這只辛苦奔波的鸽子喂了一些清水和食物。
“奴才好像听见喜鹊报喜了。”
一路上白『色』的羽『毛』都灰尘染成浅灰『色』的鸽子发出两声咕咕的叫声,乔青笑着点了点它的鸟脑袋:“哪裡是喜鹊,這分明是只鸽子。”
她這宫中伺候的人倒是都长了一张巧嘴,也难为她意志力坚定,不然听久了各种花样的夸赞,她人难免膨胀起来,還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降紫薇星,千古难出的盛世明君呢。
昏君的日子好当,乔青却是想当個明君的,不,還是当喜怒无常的暴君好一点,面皮可沒有那么重要,她要的還是实打实的权利和实惠。
之后是非功過,老百姓得了好处,自然会夸赞她。只要不在她面前說,乔青并不把文人阴阳怪气的讽刺放在眼裡。
反正這些文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辱骂皇帝,写反诗。
顾萧接了信之后的表现,让她十分满意。作为君主,能够拥有一個忠心耿耿却不迂腐的臣子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更何况顾萧的确是将相之才,担得起大任。
像顾萧這样的憨憨,便是再来一百個,她也不嫌多的。
笑完了,乔青又穿上层层叠叠的厚重深衣,戴上沉重的冕冠,掐着时辰去是送天子的棺椁下葬。
她被這重重的衣服压得喘不過气来,脸上也沒了笑意,翻脸告诫:“今日先皇的葬礼,绝对不能出半点错漏,不然朕揭了你们的皮。”
“是,都已经布置好了,绝不会出半点纰漏。”
天子前面還在笑,突然就变了脸,宫人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毕竟以前天子還是太子的时候,就是這副喜怒无常的模样,她们早就习惯了,要是哪天天子宽和待人,成天笑嘻嘻的,這些人才会感到不适应。
而且皇帝死了,太子继位,沒了威胁之后,太子的脾气已经好了不少。
這段時間除了真的犯了大错,玩忽职守的,也沒有哪個宫人被重罚,或者是拖出去打死,她们很是知足了。
在一片哀乐声中,乔青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目送着先帝葬入了早就建好的皇陵。
這样重大的场合,文武百官无疑缺席,哪怕是真病了,只要還能下床的,都撑着病躯来了。
這些文官可比乔青好面子的多,不乐意在這种事情上被人抓住把柄,便是原本打算告假的乔玄也来了,作为三公之一,他就跟在乔青的身后,离她不過一步之遥。
钦天监选了個阴雨绵绵的日子,毕竟是举国哀悼的场合,下雨好像更加有悲伤的气氛。
乔玄看了眼穿着黑『色』深衣,披麻戴孝的年轻的天子。
到了這個时候,乔青的脸上依旧是不见半分喜『色』,一副哀痛至极的模样。
以前的太子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翻脸,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但总得来說,他是個十分情绪化的人,如果心裡有什么事情,一定是表现在脸上,藏不住心思。
這也是太子和皇帝不和睦的缘故,原本的太子厌恶天家的规矩,害的她一個女子,吃『药』受這样的折磨。
太子并沒有自己做個娇滴滴的女娥的想法,她好歹念的是男人的书,深谙男人『操』纵女子的阴险之处。
就是看的越多,她一面想着女人明明不比男子差,又因为病痛折磨,日益加剧着对皇帝的怨恨。
要是皇女和皇子拥有一样的权力,她哪裡需要這般辛苦,還连着母后一起日夜担惊受怕。
在這样的思想下,太子讨厌皇帝摆在脸上,皇帝对太子也爱不起来。
乔玄并不知道太子厌恶皇帝的真相,但他知晓太子是真的不喜天子。
父子两個一直势同水火,沒道理先皇死了,太子真的能够发自内心的感到悲切。
乔青哪裡是为便宜爹死了感到,悲切,她感到悲切的是自己的钱!
齐朝讲究厚葬之风,就算是先帝這個算不上奢靡的皇帝,也是即位一年便开始着实建造自己的皇陵,齐国每年的财政收入,只有三分之一用于民生,三分之一用于皇室宗族,三分之一拿来给皇帝修建陵墓。
虽然這陵墓也就修了個十几年吧,可那些金银陪葬品,修建這些东西的材料,還有大量的人工,都是钱啊。
齐朝到她這一辈,大概两百余年,尽管地大物博,但是一年收上来的赋税不過四百万两银。
因为地方豪绅众多,世家盘根错杂,总有法子钻律法的漏洞,减免赋税。
便是她贵为天子,能够动用的银钱却是少数,她甚至還比不上一些大富商,或者是当地的世家有钱。
帝陵用掉這么多钱,皇帝的丧事的消耗,一切都是从国库的账上走,银子像开了闸的水一样哗啦啦的溜走。
看着被下葬的皇帝,乔青只感觉自己的钱也跟着一起被埋进了土裡。
一直等到葬礼结束,乔青的脸『色』也不见得好转,偶尔和乔玄对视,眼神也是冷的像冰,一点也沒有因为对方容『色』出众就给对方好脸『色』看。
在金钱面前,一切美『色』都是浮云。
乔玄心中不适,见天子对谁都是這副不假辞『色』的臭脸,這才平衡些许。
先帝的葬礼,因为是悲痛之事,乔青也不好收臣子的礼物。
毕竟皇家沒有办白喜事的规矩,但另外一件大事有。
乔青登基,乃是喜事,不仅是要有登基大典,還得办喜事,朝臣也得朝贺送礼。
虽然登基一样要花不少钱,但乔青還是充满期待,因为花出去的钱她是可以收回来的!
乔青当然不能明着问臣子要钱,不過为了能够大赚一笔,她差人,从自己宫人身边刻意放出消息去。
当今天子喜好俗气,不喜歡什么珍藏孤本,什么珊瑚珍珠之类的,异兽什么的也不需要宫裡来送。
乔青可沒有在宫裡开动物园的癖好,而且养這种东西,還要花她的钱。
她派人放出话去,就喜歡金子,银子的饰品,這种特别俗气,但是一看就很震撼的珍品。
像某些珍品,她作为太子,又不好拿去卖钱,但是金子不一样,那什么金佛像,金马,送到官窑裡一融,就能变成金灿灿的小黄鱼,都是她的私房钱。
這個消息說,這是因为太子当年受了皇帝苛待偏心,日子過得清苦,所以喜歡這种东西。
這当然是假的,皇帝就几個孩子,便是不喜歡太子,他這宫内也沒有少過好东西。
就是东西都是不能变卖的,太子也不擅长赚钱,家底相对那些世家来說,還真有些单薄。
說這些话的是天子贴身的宫人,从天子還是太子起,伺候了好些年的那种,消息還是想讨新帝的花了大价钱买的。
当初从乔青手裡拿银子“赎回”自己女儿,妹妹的官员,对這個传言更是深信不疑。原本搜罗的什么孤本之类的全部取消,有钱沒钱的,都弄些金银来打造礼物。
一時間,齐国京都的金价跟着水涨船高。
差不多临近登基之前,顾萧带着他的亲卫军也终于赶到了京城。
两千人近卫军,声势可谓十分浩『荡』,为了表示自己对這只军队的重视,乔青還带了几個宫人和羽林军,亲自前去迎接顾萧。
天子出行,凡是两侧的高楼都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四处站满了羽林军,百姓只能远远看着热闹。
這样的声势浩大,就是为了迎接为齐国打下几次胜仗的将军和士兵。
顾萧进城的时候,還有些忐忑,见到這样的阵仗,還以为天子要围剿了他们呢。
乔青站得远些,等人一进来,一群身穿铠甲的羽林军纷纷行军礼,一声接一声地把欢迎话语传了出去:“迎顾将军凯旋!”
口号都是乔青一大早定下的,這些年轻儿郎肺活量足,整整齐齐的喊起来,听上去特别震撼。
作为天子的乔青也骑着骏马,双腿一夹马肚,从军士们让开的道路之中到了顾萧跟前。
然后又是一通领导专用术语,一旁跟過来的宦官還跟着当场宣读了给顾萧封爵的圣旨。
她沒有赏对方银钱,都是给的什么丝绸器物之类不好拿去卖钱,但是国库裡有一大堆這样的东西。
反正她也沒有妃子,這些本来是给妃子赏赐的东西,就拿来赏赐给臣子的妻子祖母,听着還好听。
至于爵位,其实就顾萧這两年立下的功劳,早就该升职,也是先帝为了讨好太子,這才压着。
乔青有心要从顾萧的身上获取更多,這点虚名给起来還是很大方的。
顾萧哪裡经過這样的阵仗,一個激动,就翻身下了马,跪在前头感谢了圣恩。
不仅仅是顾萧,他身后的那些将士也沒有多少心眼,看年轻的天子,一下子好感度就upupup的增长。
這些人不会去想皇帝更深的用意,就觉得年轻的天子重视武将,這对他们来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君臣和乐融融的场景也沒有持续多久,毕竟乔青不好一直在宫城外堵着,扰民。
天子走了,乔青安排的那些文人,立马就蹿入茶楼酒馆,一個個绘声绘『色』的拍起了天子的马屁。
顾萧回京述职,地点是天禄阁,也就是皇帝的书房。
乔青一边听,偶尔夸赞顾萧两句,时不时的给对方画几块大饼。
现代的人都现实,不爱上司所谓的梦想之词,但顾萧沒喝過什么鸡汤,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受用极了。
末了,乔青說出自己的另外一個目的:“顾爱卿想要回西南,朕最是放心不過,但有個人,你须得留给朕。”
“陛下想要谁?”
“你的副将,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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