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凭什么啊
不過方安虞很快朝着她走過来,站在她的面前,从兜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巴掌大,上面還有一只粉嫩的立体小蝴蝶……
方安虞把小本子递给了她,君悦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是接過来看了一眼。
上面字迹端端正正,笔锋圆润,毫无攻击性,和方安虞這個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那天的事情,对不起。
君悦抿住唇,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嗤笑一声,接過方安虞的笔,正要回复,就听见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個车门打开,方家两位都過来了,方妈妈笑嘻嘻地给君悦解释,“那天的事情,是我們安虞不对,我已经骂過他了,但是他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歪心思的,你也听說了,他是個聋哑人,从小就有点傻……”
“那個,你爷爷在家嗎?”方爸爸问君悦。
君悦点头,“在。”
“你能不能帮着和你爷爷說說,让我們进去解释下,”方妈妈神情卑微,君悦则是一阵皱眉。
“解释什么?”她把小本子還给方安虞,笑了一下說,“要是生日宴的那件事就不必了,我已经和我爷爷解释過了,說了都是误会。”
“哎,真是個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但是你看,我們這都来了,而且那天的事情,我們确实应该好好地解释下……”要是君家不松口,他们的生意在丘海市真的要难做了。
君悦也不是一点不懂商场上的事情,只是沒有兴趣去关注,她沒什么同情心,但是看了一眼整個人都很低落,眼中带着祈求的方安虞,最后還是帮了這個忙。
客厅裡面三個大人不知道在谈什么,君老看起来神色淡淡,方爸爸和方妈妈则一脸的奉承,君悦和方安虞在院子裡,她荡着秋千,透過客厅的落地窗看了几眼屋子裡,又看了看傻站在她不远处,也不知道来推一把的方安虞,心裡大概能够猜测那天晚上的事情,就這么连道歉都不懂来讨好的木头,還会耍流氓嗎?
君悦啧啧,有些不忿方安虞盯着花坛裡面的多肉看了半天,却不来嘘着她這個“苦主”,于是下了秋千,走到方安虞的身边,抢過他手上抓着的小本子,嫌弃地嘟囔,“什么年代了還用這东西,堂堂方家大少爷哎,连手机沒有……”
她翻了翻方安虞的小本子,看到对不起的前面,還有他和别人的对话。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想要拉住她,那都是意外。這笔迹和道歉的话一样,应该是方安虞的。
下面有其他人的笔迹——不是晚上要你藏好,不要惹事,不要出来,你弟弟的生日宴都被你毁了,现在学校的同学都排挤他,君家在丘海市很难搞的,你给家裡惹了□□烦,我和你爸爸的工作也很难做了,无论事情实际上是怎么样的,你都得去道歉。
君悦皱起眉,不光因为這人凌厉的笔锋,還因为這语气属实是让人不舒服。
她接着朝下看,方安虞的笔迹就只剩下了一個字——好。
君悦心裡突然间就很难受了,几句话而已,就能看出方安虞在方家到底是個什么地位,大少爷?弟弟生日宴,前面宾客欢声笑语,他却得躲在脏兮兮的花棚裡?
无论事情怎样都得道歉,這句话几乎精准地扎在了君悦的逆鳞上。
从小到大,她這個老大,還是四肢健全的沒有残疾的老大,不也是這样,无论事情怎么样,只要牵涉到君愉,家裡永远让她退步,永远都是!
方家倒是有意思,偏袒的正好反過来,有残疾的却沒有得到父母的偏爱,還是他妈的身为老大天生就命苦啊!
君悦拿着小本子暴躁地又翻了翻,還有一些生日宴之前的对话,這個小本子明显快要用到头了,前面都是生日宴之前,方家劝他不要在当天露面的事情。
君悦看得额角青筋暴跳,再看方安虞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個包子。
不過這也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君悦顿了一会,在花池边上坐下,正好挡住了方安虞一直在看的多肉,方安虞愣了下,和君悦对视。
很少有人用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却還一丁点沒有攻击力的,方安虞柔软的视线,恍然间让君悦想起她妈妈了。
已经好久沒有想起来了,她对爸爸妈妈的记忆并不多,但是……她记得,沒有君愉之前,她妈妈经常抱着她,温柔地笑。
后来抱着温柔笑的,就变成了君愉……
君悦拍了拍身边,示意方安虞坐下,方安虞根本不能理解,君悦索性就拉着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然后在小本子上用非常狂放的几個字占了半张纸的字迹问道——你那天为什么要开灯?
方安虞最近反应還算快,因为在持续性地做各种训练,虽然他很笨,不過也比从前快了很多,所以他看了几眼,就接過了本子,回道——我以为你迷路了。
君悦翻了個白眼,抢過来又写——那你为什么后来又关了,耍我?!
方安虞不紧不慢地回复——你发现我了,我才关的。
君悦心想着這是什么狗屁的理由,谁跟他玩捉迷藏了?但很快,她想起方安虞本子上先前和自己家人的对话,顿时像是被塞了一颗冰凉的大石头在胃裡,哽得說不出话。
去他妈的,因为他家裡人不让他被人发现,让他藏好了。
君悦难以置信,這都什么年代了?方安虞好歹也长得人模人样,怎么就這么见不得人了?!
她想起爷爷经常用失望的眼神看她,只因为她的成绩每次都赶不上君愉。
君悦噎了一会,才把不舒服的感觉挥出去,继续写——你不让我走左边我知道是泥潭,這都是误会,那你在花房裡面摸我嘴唇是怎么回事?
方安虞看完之后茫然了一会,才回复——我只是想知道你說了什么……
君悦根本不信這理由,他一個聋哑人也不是盲人,就算读唇语還用摸?
但是对上方安虞清澈见底的视线,那其中還折射着细碎的阳光,君悦能看出他說的是真的。
他就是個木头,包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耍流氓吧……
确定了所有的事情,君悦对于方安虞最后那点不舒服也沒了,反倒是看着他像看着自己一样,都是在家裡不受宠的,方安虞更严重一些。
凭什么啊。
君悦曾经不止一次這样问,她又不是私生子,很显然方安虞也不是,就因为他残缺?可她不残缺,也得不到家人的偏爱。
阳光随着微风吹动树影,幽幽地洒在少年和少女的身上,两個人的神情如出一辙的惆怅,只不過君悦在感叹命运,方安虞则是惆怅他找了好久的多肉,竟然君家有,但是他注定得不到。
开口要太失礼了,方安虞抿着嘴唇,和君悦并排坐着,脑袋却要一百八十度扭花坛裡去了。
君悦很快发现了方安虞的视线,并且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他在盯的是哪個,這东西君悦无感,是他们家园丁弄的,不過這东西生命力特别的顽强,她曾经亲眼看着那個园丁在這小东西上面掰下来一半,埋在旁边,沒多久,旁边那個就长起来了。
君悦伸手在方安虞的眼前晃了晃,方安虞把视线又落在她的脸上,他真是沒有一丁点来道歉的自觉,虽然那天晚上的事情,是误会和巧合,可方安虞埋了她的胸是事实。
他的衬衫到现在還在她的衣柜裡面,佣人洗得香喷喷地叠着呢,君悦本来想要拿去扔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诡异的心裡只是踢到了衣柜的角落。
祭奠她猝不及防死去的纯洁嗎?
君悦被自己逗笑了,换成任何一個人,总会說些好听的,毕竟客厅裡面的他爸爸妈妈,就差跪下舔她爷爷了。
但是方安虞却在惦记她们家的多肉。
君悦觉得方安虞很神奇,不光是他整個人就是個活体的白莲花這件事,而是他的脑回路也很好玩。
君悦忍不住就想逗他,故意在小本子上写——你道歉得有点敷衍啊,你毕竟還埋在我胸口了,你不知道,這样是要负责的嗎?
要是换一個人,君悦真的恨不得這辈子都不想起,对方提起她還会恼火,但是方安虞又软又怂又傻又纯,她就忍不住想知道他是故意回避這個問題,還是他根本不懂。
很显然是后者,他看了小本子好久,君悦以为他不会回复的时候,就眼看着方安虞在纸上飞快地写下——真的对不起!
還带感叹号的,而且他本来温润平静的眉眼,在君悦稀奇地注视下,从耳根开始,逐渐侵染上了红晕。
冷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方安虞瞬间就“活”起来了似的。
他慢慢地当着君悦的面咬了下嘴唇,這個姿势,要是换一個男的在她面前做,君悦不抽死他也得恶心吐了,但是方安虞做這個男孩来說有些娘的姿势,却一点也不违和。
君悦盯着他咬了一下之后更加艳红的嘴角,突然脑抽地想,這小子……不会是故意在勾引我吧。
作者有话要說:君悦:不得行,心有点慌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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