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所以她打算装聋扮傻,就如厉蓝忻所言,她不是另一個她,她沒有什么好气恼不爽的。当下侧過脸去,抬臂挡住照来的阳光,伸长脖子,似是很有兴致地张望着铲泥巴的禺若。
“這样要挖到什么时候?”话语仿佛也只是在无意低喃。
被木芯芯关注着的禺若正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挑泥巴,瞥眼间,发现水面上多出一個倒影。
“還要玩到几时?”预料中的那個沉稳声音响起。
禺若停下动作,面上神色不显,心裡却直犯嘀咕。三人之间隔得又不远,他们二人的对话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狗男人,又要威又要戴头盔。喜歡别人又不直說,别人不理,就来找他出气。
“谈完了是嗎,那随时走。”禺若微笑地将手中的铁铲变回一柄折扇,收拢的折扇在半空绕着三人打個圈,三人一齐消失。
或许是那一点单身寡佬的怨气,使得三人最终出现在一处漆黑之地。
“应该就快到了。”禺若尴尬地指了指头顶,又把折扇变为铁锄,向视线前上方发力凿去。
“当!当!当!”
感受到光亮的那刻,禺若還有点兴奋,声音也就不免大了几分。
“上来吧,這回沒……”话說到一半,倏然而止。
木芯芯从地下探出头时,就见一群人分坐在两侧,惊讶地瞪着他们。
上首的几人着荼白色衣袍,衣袍从肘部至袖口修有雪花星枝纹路,至少是霜华谷长老级人物。
好巧不巧,位于下首两边的人裡有那么几位居然是木芯芯认识的。只见左侧有楼云渚、秋纷絮,右侧有武拾、薄渺渺、孔霖、迟冰珞。
“這……”
“步流敏!”
“妡儿师侄。”
“师妹!”
“邪魔厉蓝忻!”
六人皆自椅上,跳了下来,引得余下众人也是严肃以对。
“怎么回事,鬼界二位小殿下和苍岚宗的人都认识他们?”
“妡儿师侄,难道是那位?”
“什么邪魔?”
“看服饰似是霜华谷弟子呀。”
“嗯哼”一声轻咳,制止住众人的议论,左上首的一位鹤发童颜的男子走前几步,袍袖挥出,把尚在地下的三人像拔啤啤卜一般提了出来。
“现今什么日子,也太不守规矩了,人来……”他正要宣弟子进殿把這三個闹事弟子带去惩教堂受罚,陡然记起惩教堂上下已遭毒手,无人可用。
他只得转换言语:“出去,自行领罚思過。”
“慢着,小道友们留步,咱们可有些私事要处理。”武拾高声喝道。
鹤发男子闻言向三人看去,心中登时一惊。
数月前,他曾出席過苍岚宗内那场被众人津津乐道的道侣结契典礼,昔日的剑修第一人木君扬還曾为他介绍過当天的新郎厉蓝忻,与眼前的一位弟子相貌简直一模一样。
谷内弟子招新的事务一直由师侄殷大恭负责,他从来不去過问,是以也不知這位弟子是何时入谷的。
今日邀請别宗一众人前来追讨杀害惩教堂弟子的事,怎能让其喧宾夺主用来处理私己事。
“武长老,鄙人代三位小辈向您赔個不是,請恕他们惊扰之罪。今日還是請先处理鄙宗几十條弟子性命的重大要事。”
木芯芯先前由厉蓝忻提醒,知道此次出来后,必然不会有好事发生,但此情此景仍是始料未及。见风长老并不依从武拾意思,趁此时机,便连忙拉上厉蓝忻的手,想与他快步离开。
只是刚转身走過几步,一道人影已掠到身前。
“师妹你……”迟冰珞眉头微蹙,看看木芯芯,又看看被她牵住的厉蓝忻,“你怎么会在此,和他?”
重遇迟冰珞,木芯芯只是稍有点惊奇,便明白他是苍岚派来的代表。被他拦下,非但沒有相认的打算,眼中還泛起不悦之色,冲他横了一眼:“什么师妹,不知你說什么。”
若沒有她這一眼,若沒有她的這一席话。迟冰珞還不能完全肯定所想。世间纵然有相貌相似之人,可连言行举止都如此相似的那几乎不可能。
见她拽着厉蓝忻要绕道而去,“铮”的一声,迟冰珞将剑尖抵在离厉蓝忻脖颈尚有半寸的空中。
“厉蓝忻,你快放开我师妹。”
回应他的却是木芯芯的惊呼声。
“你做什么?”木芯芯即刻拉着厉蓝忻后退几步,内心焦急万分。对方這样,只怕厉蓝忻的身份要藏不住,這裡有如此多的人类修士,打上一架怕是在所难免。
目中立时现出警惕之意,悄悄留心众人反应,以防受到暗算。
不同于迟冰珞的指责胁迫,木芯芯的小心谨慎,厉蓝忻却是在微笑,他笑得很是镇定,很是得意。
二指隔着衣袖将离他脖颈半寸的剑尖轻松地移开,另一只手将身旁的木芯芯拉进些:“這位道友怕在說笑。小妡儿,我們快些走吧,免得打扰大家商讨人命大事。”
木芯芯发觉迟冰珞竟在发愣,虽微有疑惑,瞟见其他人也沒有动静,那自然是听从厉蓝忻的言语,离去为妙。只是耳边疾风忽起,武拾已翻身越過他们头顶,立在前方。
“不能走,厉蓝忻,快交出我宗宝物和我妡儿师侄,否则绝不饶你。”
被金乌太阳之力的威势镇压的感受還历历在目,武拾原還有担忧,但仔细观察半晌,对方身边只有一個陌生男子,信心骤增,料想三人不足为惧。
语声未毕,又一身影落在木芯芯三人前方。
“哼,武长老,鄙宗虽是朝云榜末尾的小宗门,也不能任贵宗如此折辱。原還想着鄙宗一向潜心修炼,万不会与人结仇结怨,怎的谷内新一代精英弟子会被某些宗门的鸟妖尽数所杀,原来某些宗门就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
风长老边說边斜睨向后侧的薄渺渺与孔霖。
“喂,你够胆……”孔霖刚吐出几個字就被身旁的薄渺渺投来的眼神,打断话语。
武拾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苍岚宗是第一大宗,他们過去行事也从不给别宗任何脸面,但如今在旁人地盘,正所谓强龙压不過地头蛇。
霜华谷排名低,但飞升人数多,万一那些飞升老祖收到他们密报,杀害几十條弟子性命的大案岂非要叫他来背锅?
心念转动,双颊堆积起的褶子犹如层峦叠嶂:“误会,只不過這位弟子与鄙宗一大仇敌相貌甚是相似。在下念及大仇,一时失去方寸,還請风长老见谅。可否,将此……”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失了方寸就要此地击杀鄙宗弟子,這還是鄙人与众修士在场,可怜我那死去的几十位弟子不知该向谁寻仇!”
风长老一席话立刻将场内的气氛掀起,被他护在身后的木芯芯简直要鼓起掌来。
会說再多說点,也别只說,快打起来!
在场其他宗门的内心想法也是如此,杀害几十條弟子性命的罪名放在哪個宗门身上,都是一记重击。现在有個嫌疑对象出现,他们当然乐见其成,只恨不能一哄而上,将其定罪。
毕竟弄错了的话,他们将来也沒好果子吃,但煽风点火的小事就无需避讳。
“能悄无声息消灭几十名金丹及以上的弟子,怕也只有苍岚宗這样的大宗才能办得到。”
“那位妡儿师姐之前不是說逃婚下山了么,难道其实是被此人拐走的?”
“拐什么拐,你沒听說他叫什么忻,那就是新郎,只不過這和追缉令上盗取宝物的邪魔相貌相差甚远啊!”
面对众人的有意陷害,武拾竟表现得异常冷静。
“是,在下的确是有错。不過风长老,贵宗三名弟子忽然从地下钻出,您說会不会与贵宗灵气消散一事有关,在下也只是怕贵宗与鄙宗一样受邪魔蒙骗,才不得已当着诸位揭开鄙宗一大丑闻。”
他拱手向周围众人行礼,朗声道:“诸位,在下武拾敢以心魔起誓,這位小道友绝壁就是那邪魔厉蓝忻,相貌会有相似,但眉心那点红痕是不会错的。何况似我妡儿师侄這般美貌容颜,焉能出现在第二人脸上。”
木芯芯瞬间心慌意乱,她的面貌纵使能以相似蒙混過去,她给厉蓝忻的這道伤痕却不可以,她更加沒料想過武拾会记得如此清楚。
“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师侄。你才活多少岁,你敢說世间万物你尽知无疑?”
“妡儿师侄你受邪魔蛊惑,师伯不怪你,但你不能忘记你爹爹呀,他被你這位邪魔郎君害得好惨啊。”武拾一脸痛心疾首地說。
现在想来,也难怪出席這等场合的人换成武拾,猜测假爹只怕确实是受厉蓝忻所累。若非早就知晓假爹对她毫无父女之情,木芯芯差点要出声询问对方的状况。
不過那又如何,当初以恩情与亲情相挟,迫她与厉蓝忻结为道侣的不就是假爹自己。现在反說是她非要跟着厉蓝忻,连累老父受苦,着实好笑得很。
“惩教堂师兄们死状凄惨,我們這些同门闻之无不悲痛,是以個個暗下决心,勤奋苦练,誓要手刃仇敌。我与两位师弟练习遁地符与改容符失误,心中本就内疚,不想還要受你如此折辱。风长老,是否今日只有我等一死才能获得清白?”
木芯芯松开与厉蓝忻相握的手,翻转手掌,高举于头顶,已然是如话中所說要自证清白,但這一掌沒能打下去。
风长老双指一弹,用法诀迅速拦下這一击。
“你班苍岚宗门人实在欺人太甚,今日若叫你奸计得逞,岂非叫我谷内弟子心寒。”
霎时,数道法诀自指间连环而发,目标正是前方的武拾。此刻,武拾要抵挡风长老包含怒意的凶猛攻击,哪裡還能抽出余心来言语辩解。
众人见武拾也拨剑回击,对他之前所言另有一番计较,至于木芯芯,已无需额外再行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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