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风在耳边嘶鸣,凌乱的发丝如坚韧的鱼线勒着她。眼睛肿胀得难受,她努力辨别着视野中的身影,伸长手想去抓那越来越远的衣袖。
這大概是她在书裡最出丑的一幕。
远处的厉蓝忻不如木芯芯那般慌乱,或者說此刻的他非常愉悦,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待察觉到有气息向他们飞来,勾起的弧度顿时恢复平稳。
就在木芯芯以为她会是歷史上第一個在修仙文裡摔死的炮灰,甚至還感受到脸被压扁的疼痛时,她的身子不听使唤地朝上弹了起来,随即她又落入一個怀抱。
迟冰珞始终迟了一步,他刚抓住木芯芯的靴子,就也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推力弹上半空。待他稳住脚,落在那软绵绵的橙黄色物体上时,木芯芯正靠倒在厉蓝忻的怀裡。
头发松散如鸡窝,半边脸上都是红印。衣衫凌乱,五根粉嫩嫩的脚趾头露在外面。
他敢对心魔发誓這是他此生首次见到她如此狼狈,他沒有笑,心在极速下沉。他亦不是为她感到难堪丢脸,是一种很“失重”的感觉,扰得他的心绪史无前例地混乱起来。
喉头不自觉动了一下,他不愿再待在這裡了。
侧身垂眸间,他发现了手中被捏得变形的靴子。指尖宛若触电,他下意识欲收回手,可结果是他偷偷地打量二人一眼,动用法术将靴子变回原形。
“师妹。”
迟冰珞步履艰难地走到二人身旁,他原是要放下靴子,直接离开的。但留意到她仍温顺地靠在那人的怀裡,动作一顿,神使鬼差地,他颤抖着手指把靴子替她慢慢穿好。
刚一抬眸,视线便与向他看来的厉蓝忻相撞。依然不知何故,对方沒有說话,仅微笑地看着他。
那股难受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令他心中怒火喷涌,同时還生出些许惊慌,仿佛他刚刚做了见不得人之事還被正主抓個正着。
“迟道友,你看,我們最好還是别御剑飞行了,现在是在我的飞行法器内,入口在那裡,坐在裡面会舒服些。”說罢,厉蓝忻抱起腿脚无力的木芯芯,自顾自走向他手指的位置。
木芯芯之前是头朝下,以至此刻脑袋裡都是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谢天谢地,男主是器修,法器多如牛毛。芯芯呀,你這也太拼了,我让你好好做任务,可不是叫你拿命搏啊,沒有工伤报销的。】
系统的唠叨虽迟但到。
【男主怎么会死呢,你太傻啦。而且這一点都不符合木妡儿的人设,你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以后千万别对其他男人做了。說话啊,你不会被砸傻了吧?】
它不說還好,才說完,木芯芯已闭上了双眼,彻底瘫倒在厉蓝忻怀裡。
“师妹!”迟冰珞的心猛地一紧。
“无妨,是我之前给她闻了咩安草。她自高空摔下,一時間脏器承受不住。”厉蓝忻边說边替木芯芯整理着仪容,余光瞥见迟冰珞抬起的脚步,眸光一凛,突然笑了笑。
他补充說:“但我宗门内有秘制灵丹,我带她去内室调理一下。迟道友你认识路,就麻烦你先用灵力操纵飞行器。”
上前跟随的脚步因這句话霍然停下,握在剑柄上的手现出青筋,然也只能注视着那人拥着她而去。
木芯芯被厉蓝忻轻放在矮榻上,她身子蜷缩着,但双臂平直,安静地如乖巧入睡的鸟兽。
指尖抵在她的眉心,灵力随之倾出。不但脸上的痕印霎时褪去,脸色也恢复如前。
指尖在眉间游走,最后落于红润饱满的唇珠上。
“看来是不能让你继续留在那裡了。”他兀自叹息一声,嘴唇轻启间,一颗泛光透亮的盈珠自内而出,缓缓进入木芯芯的唇中。
“先放在你這用着,待這一切解决,我就带你回家,回魔域。”宽大的手掌抓起垂在床边的小手,郑重地說。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木芯芯醒了。也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生出一种“喝,我变强了”的错觉,似乎只要她愿意,她能徒手劈开山脉。
她喜悦地从矮榻上跳起,打量着四周带有丝條的墙面,心中诡异之感骤生,鼻间似乎還萦绕着甜腻腻的香味。
這是哪裡,她怎会在這?
可谓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木芯芯狐疑地走到墙边,打量少顷,伸出手指试探性朝墙面戳了戳。软而黏的触感叫她想收回手。扭头再一瞥,又不禁伸向视野裡的一处白点。
指甲轻刮,她轻而易举地把内壁裡的白点抠下,先凑上去浅嗅了一下,后放在手心裡仔细端详。
這……好像是南瓜籽?
好啦,现在新的疑惑出来,她为什么会在南瓜裡面?
庆幸的是她沒有疑惑太久,须臾间,她就察觉出一道很舒服的气息。
“妡儿,你总算醒啦。”
来人的动作比声音快,還未等她回头,她已被人抱入怀中。
她虽然知道对方是谁,心中仍为此奇怪。脸颊紧贴着他那剧烈跳动的心口,以原主的性子,那必然是臭骂他一顿并挥鞭相待。怎得她此刻竟晕乎乎的,還忍不住想用脑袋拱拱他。
“你……沒事吧。”伸手轻微挣扎一下。
好在对方也算识相,沒有做额外唐突之事,马上放开了她。
“我怎会有事,有你如此待我,我也绝不会叫自己有事。”
咩啊?
听到這比南瓜還腻的话,木芯芯差点小腿一软,跌倒在地。
【系统,他這……?】
木芯芯紧绷着脸,以此维持面上的镇定。欲捏清洁诀的手指在颤抖,无需抬头,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蜜糖般黏糊的目光。
【你又不是女主,不跟迟冰珞乘剑离去,跳什么跳。說不定他在崖底会提前开启艳遇小地圖。】系统的声音很是不悦。
她跳了嗎?彻底清醒的木芯芯沒想過自己会這么勇。
见木芯芯张大双眼,老实听训,系统的态度当即软化不少。
【记住以后男主开心你嘲讽,男主落难你补刀,還要比之前更作更彻底。】
那岂非她的结局也更惨更猎奇?
木芯芯不敢问,回心一想,她之前对厉蓝忻又凶又恶,他都要贴過来,她再对他好些,那還得了!
当下摆起脸色,秀挺的鼻腔内发出蔑视的轻哼声,“你最好沒事,可别打扰我与师兄游玩的雅兴。”双手负于背后,再不看他,宁愿无趣地面对南瓜壁。
仿佛是知晓她的疑惑,安静一阵后,宛若玉珠落盘般温润的声音传至耳畔。
“喜歡嗎,這是我的飞行器南瓜船,我也可以给你做個。”后面那句话說得很小声,但是木芯芯听见了。
沒有搭理对方的话,余光掠過对方眼底的失落。
木芯芯瞟了一眼类似窗户的“眼睛”,朝应该是门的大洞走去,就见到下方是宽敞的大厅,楼梯的墙壁還嵌有小南瓜样式的灯。
都說生活浪漫的男子更得女子的倾慕,他若是靠這個来追女修,的确会容易些。可想到這裡,那点激动倏地荡然无存。
“算了吧,這种以后别人也会有的东西,我木妡儿才不要。要就要最好的,独一份的。”下巴一转,不愿再去施舍其余目光,只盯着下方的大厅裡瞧。
陡然间,眼中发出光芒,嘴角扬起微小弧度,“是师兄,师兄!”
她双手扒在栏杆上喊了两声,四目相对之际,连忙拎起裙摆朝下方赶去,将后面跟着的厉蓝忻无视得彻彻底底。
迟冰珞也很意外,他知道木芯芯醒来,也在暗自留意着楼上内室的动静。看到木芯芯兴高采烈冲他跑来的那刻,蓦然有了恍惚隔世的感觉。
视线从她背后收回,迟冰珞少见地走上前,“還好嗎?”
不過是平淡的语声却叫木芯芯眸中露出惊讶,她的师兄可不是会主动关心人的性子。
這若是其他人,被未来道侣关心一回,自是甜蜜在心,摇头柔声答“沒事”,可惜木妡儿是個低情商的草包。
“不好,我還以为师兄会奋力护我,居然眼睁睁看我被甩下,要是我有任何不适,那你须得照顾我一生一世。”
木芯芯不悦地转過脑袋,来個道德绑架不說,還趁机偷瞄了一眼厉蓝忻。暗示对方她不是要救他,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师妹果然還是那個师妹,她……沒有变,依旧蛮横无理。
迟冰珞抿了抿薄唇,点头应道:“自然。”照顾她一生一世又有何妨,她這种爱惹事的性子,换谁能放心?
思索间,眼神又不自觉扫向她的身后。
厉蓝忻就在他们师兄妹二人旁边静静地站着,他居然還笑得出来,這样的笑容不但使木芯芯更加恼火,還叫迟冰珞蹙起眉头。
为何笑,难道他自信地认为他们之间绝不会有什么?
在二人灼灼的视线下,厉蓝忻终于开口了。
“妡儿放心,就算迟道友做不到,我也会做到的。我无心飞升,定能照顾你一生一世。”
啊,傻白甜怎么還拉踩上了。他未来是魔主,有实力說這话,只不過他笃定她飞升不了?
“可别只說得好听,這世间的诱惑不单只有飞升。”木芯芯撩起发丝,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某处。
厉蓝忻的面色可算起了变化,他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說:“我們绝对尊重妡儿的意愿。”脑袋低垂,可那湿漉漉的眼睛却瞟向了木芯芯。
纵然有這番忠贞宣言,木芯芯還是半個字都不信。他若真会为她守身如玉,哪能有那些后宫出现。师兄冷是冷了些,至少人家爱惜他自己,值得高看。
迟冰珞在一旁听见二人的对话,暗想着等返回宗门,他就每天监督师妹修炼,假使仍旧不见效果,或许……也可。
出门不捷,待三人到达目的地白云村时,正值黄昏时分。天边红霞潋滟,踏入村中,能看见每户人家屋内亮起的灯火,嗅到飘散而来的食物味道,却唯独少了孩童们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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