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往事如風
“我睡不着”
榮嘉璇皺着臉。
“沒事,睡不着就起來練字,困了就能睡着了。”
盧靜姝冷酷無情。
小崽子什麼毛病,對外人如此防備就罷了,對自己人也這般。
本以爲她有主見,不想幹涉。
結果,瞅瞅她做的事。
還是會受孩子身體的影響,做事有失分寸。
她有啥想法,還是長大後再去實施吧。
現在,老老實實當個孩子。
別再整幺蛾子了。
沈壁也在經歷靈魂拷問。
沈媽媽的眼都哭腫了,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沈壁自責不已,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不是腦子抽了,陪着小姐胡鬧。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只能以死謝罪了。”
沈媽媽哭着道。
“娘,我錯了”
沈壁跪下來,被沈媽媽一把扶起。
“你不能跪我,起來。”
明明應該是最親密的母子,沈媽媽對沈壁始終很尊重,很疏離。
沈壁對沈媽媽也平等相待,很少這樣低三下四。
他倆在外人面前總是僞裝,其實私下裏,尊卑分明。
沈壁身邊的兩個人,一個昨日休假,另一個被手中事務絆住,以至於倆孩子離開時,都沒人發現。
盧靜姝合理性懷疑,若不是榮嘉璇走不動路,她真能按着自己的想法達到目的。
這小崽子,做啥事似乎都很容易。
盧靜姝聽聞,刑部那邊不知因爲什麼,推遲了押送流放之人的時間,從上午改到下午。
榮嘉璇腫着屁屁,趴在馬車上,每次顛簸她都會把臉蛋皺成小包子,試圖讓祖母后悔。
盧靜姝鐵石心腸,絲毫不受影響。
“裝的不太像,要不我再揍你一頓,你親身感受一番,學習學習?”
“不,不要”
榮嘉璇大驚,大眼睛盛滿對盧靜姝的控訴。
祖祖,無情!
“呵,其實,我本就打算帶你來的,誰讓你自己沉不住氣呢。”
“這件事,也算給你一個教訓。”
“有些事,緩一緩,時機到了自會成功,不可着急。”
盧靜姝一語雙關,提醒這個有些拔苗助長,恨不得一瞬間長大的崽。
“啊……”
榮嘉璇氣的大叫,最後生無可戀的趴在軟墊上。
氣的大喘氣。
盧靜姝伸手拍拍她的屁股。
“這會兒不疼了?動作這麼大”
“果然是裝的。”
“小騙子。”
“哼~”
榮嘉璇扭過頭,給盧靜姝一個後腦勺。
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城門口送行的人不少,這次流放的人很多。
從去年到現在,攢了不少人。
皇帝因爲去年要打仗,把下半年的流放取消,那些人都關在刑部大牢。
直到今日才一股腦放出去。
他們去的地方不同,分好幾撥。
雲家衆人犯事較重,流放一千里,基本上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榮嘉璇透過掀開的簾子,看着那些曾經光鮮亮麗的人,如今布衣荊釵,蓬頭垢面。
她最先看到海氏。
上一世,她剛進宮,遇到同樣進宮看望雲貴妃的海氏。
她步行走在雪地裏,海氏穿着誥命服,坐在轎輦上,居高臨下看着她。
那眼神她記了很多年。
如今,她在想自己的眼神是不是也是那樣,如同看螻蟻一般。
盧靜姝若是知道,只會告訴她,她想多了。
小崽子哪會有那般中二的眼神,不行就回家拿鏡子照一照。
雲家因雲臻受寵,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因爲她的失寵,全族落難。
雲家是這次流放隊伍中最多的,最小的那個還沒滿月。
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現在的皇帝,很少會把女眷沒入官籍,所以流放隊伍中有不少女子。
她們神情倉惶,滿是對未來的惶恐。
其中還有平王府的女眷,平王府的男丁都被屠盡,包括平王女兒的孩子。
她正在被一個老婦人拽着頭髮打,那是她的婆母。
因爲她父親,她丈夫全家,男丁全部砍頭,女子流放。
旁邊人都麻木的看着,直到一個官差過來把她們分開。
到此刻,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她們雖沒參與那些事,但她們享受的生活,建立在那些人的痛苦之上。
這是原罪。
那就用餘生去贖罪吧。
“祖祖,走吧”
榮嘉璇看一會兒後,覺得索然無味。
她自己也覺得來看這一場,有些不值當。
付出太大,想到就傷心。
“覺得無聊了?”
“我們應該朝前看,任何已經過去的事,都不值得去反覆思量。”
盧靜姝摸摸她的小揪揪。
希望這次之後,她能徹底放下吧,小小的孩子,心思還挺多。
比起雲家的人,盧靜姝更關注雲臻。
說句冷酷的話,雲臻什麼時候死,她什麼時候纔會放心下來。
她從不小瞧任何一個人,尤其還是這種,明顯氣運在身的人。
不知現在的雲臻和榮嘉璇相比,誰的氣運更強。
這事,只有雲臻自己知道。
她覺得自己彷彿把所有運氣都花光了。
從來到鄘朝,她從小順風順水。
遇到的事都能按照自己的預想解決。
想做的事,都能做到。
想要的東西,都能得到。
直到最近,她突然發現,自己變得倒黴起來。
不說誇張到喝口涼水都塞牙,但去院子裏十次有八次會遇到小鳥在頭上拉屎。
現在的宮內,只有一個老嬤嬤看着她。
她連喝口熱水都需要挑時候。
晚上是沒有的,因爲老嬤嬤睡覺了。
她自己又不會生火。
用膳也很糟糕,每日的飯都很粗糙,米都是糙米,喇嗓子。
肉幾日都見不着一回,就算有也是非常差勁的瘦肉。
她這次生產本就兇險,這下身體快速衰敗下去。
在荷塘中荷花盛開之時,盧靜姝帶着孫子孫女在江上泛舟。
榮嘉璇突然淚流滿面,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皇宮內那個沒有名字的宮殿內。
雲臻躺在鋪着皺巴巴牀單的牀上,渾身抽搐不止。
老嬤嬤沉默的縮在角落,恍若未覺。
不知過了多久,雲臻脫力般癱在牀上,徹底失去呼吸。
老嬤嬤一步步緩慢挪到牀邊,伸手探她的鼻息。
“既然死了,就按照美人的規制辦吧”
皇后朝窗外看着,她的鳳儀宮院內,放着一缸缸荷花,此時開的正好。
“不用問一下陛下嗎?”
碧釧小心問道。
“不必,陛下事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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