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3
鳳離微嘆，動真情者往往失去聰慧敏達。
他一個小輩見證師尊的愛恨情仇失魂落魄，實在是應該回避。
“南音神君，世間感情強求不得，望你早日放下，登大道至極。”紫薇帝君從明光幌幌中來，一身月白衣飄逸絕塵。不難看出，精心裝扮過。
榮澤從南音身邊走過。
至殿門口，郎朗道：“榮澤求見雪吟。”
榮澤伸出手，能入結界。
他走進神王宮。
南音擡頭，金光萬道紅霓滾滾，碧沉沉寶玉妝成的數千間宮殿，在金光下明幌幌一片片。今天的天光，特別的耀眼。
鳳離試圖走進去，發現自己也被隔在外面進不去。
清羽與龍麒姍姍來遲，見神君臉上不好。
清羽道：“神君，你落選了？”
幾乎同一聲，龍麒道：“神君，您被選上了？”
清羽恨恨一眼，可惡的龍麒從來跟自己想不到一塊。
龍麒用眼神剜他一眼，他與自己從來就不屬於一個世界。
清羽道：“無事，咱們再接再厲，您告訴過我，只要有心，就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龍麒恨鐵不成鋼道：“神君，要是您被選上了也無事，只要您繼續刻苦修煉，終有一天能翻身做主，重振威望。”
令人意外的是，神君心不在焉的拍拍清羽的肩膀，有聲無力道：“給我想辦法去。”
清羽：！！！
龍麒：殿下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清羽得意的朝龍麒放肆一笑：“得令。”
雲霧中金光隱隱的神王宮內，綠蕊重新剝起冰過的葡萄，放入天青色瓷碟中。
珠簾外，榮澤坐於圈椅上，道：“沒想到一杯忘情水，讓我與你一別多年，直至今日，才能說上些完整的話。”
“說起來，我應該跟君道歉。”聽見他的聲音，雪吟就忍不住溫柔些。他實在是一位君子。
“都怪我無用，無法護住你。”榮澤道。
雪吟良久無言，道：“許多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一切是冥冥中自注定，君不必自責。”
“看南音神君小小年紀便秉節持重，一己之力讓束魔陣重新開啓，實在令我汗顏自己的無能。今日特來向他求個情，望殿下不要再與他置氣。世間風雲瞬息萬變，有情人難得，殿下定要珍惜。”榮澤慢慢開口。
綠蕊向斜躺着的雪吟望去。
也是，帝南音不過才三千歲，若不是幼時喪母的痛逼他成長起來，現在他應該還是一個恣意尋歡的少年。
試問如果自己知道自己喜歡的情郎，他所有的靠近都是有目的，自己被利用被欺騙被欺負，自己是不是也有一段時間會產生自我懷疑，會覺得這個人十惡不赦。會，她會，她會恨不得殺了這個人，敢在她太歲頭上動土！
可是南音有一雙辨明是非善惡的眼睛，有一顆感知情誼的心臟，能納人錯誤的胸懷，有知錯就改的勇氣，不拘小節磊落灑脫。令她沉浸已久的涼涼的心，早已隱隱心動。
所以她纔會在恢復記憶之後，來繼續找他的麻煩，在確信他還是選擇將她護於羽下的時候，繼續囂張無禮，無所顧忌。
這是貪戀。
明明知道他覺得對於自己太過虧欠，有意補償，她卻擺着架子不願相見，心安理得的覺得自己不再需要那縹緲的愛。
這是因爲自己已經擁有。
“本殿不貌美？”雪吟問。
榮澤道：“甚美。”
“本殿哪一處比不上洛女？”雪吟起身，扶珠簾出，綠蕊端來一壺茶，她親自給榮澤斟上。
榮澤頷首，道：“洛女與我糾葛七世，是我的骨與血，殿下您與南音神君，想必也是如此。您與我萍水相逢不過幾月，相見之日數的過指頭，但您與南音神君共守護同患難，誰也比不上您們之間的情誼。”
“哦？那你還處處追問我的消息，是爲什麼？”雪吟笑着問道。
“不忍您被欺負。”榮澤道
“但前日，我與南音神君將話都說開來，也明白他的身不由己，今日聽說您就是雪女殿下，纔有今日想法，榮澤所說皆是心裏話。殿下不可再拿當年之事置氣，當年我與殿下的點滴，殿下肯定早已經不記得了。”
雪吟輕咳一聲，道：“你真是看的通透。”
一時間，許久沒說過話的兩人從現在聊到過去。
她將化靈丹交給榮澤後，榮澤開始自己的修煉之路，路上遇見洛女轉世的魏芊芊，她爲他生，爲他受盡苦難，爲他墮爲魔族，至今仍在魔族軍中未開悟。
感情早已經有了自己的感情線，還以爲他真的會一路修行，沒有差錯的成仙封神。
兩刻鐘過去，榮澤告辭離去。
綠蕊道：“這個榮澤，真真稱得上君子之稱。”
雪吟點頭。她對於他的感情只是貪戀他的溫暖，所以纔會在後來，想都沒想起過這個人物。
快落日了。
榮澤走出神王宮宮殿，看見南音神君還在門口守着，笑道：“怎麼，殿下還不讓您進去？”
南音不看他道：“你有空來管我的事情，不如想想怎麼把你的相好從魔族當中救出來。”語氣不是很好，也看得出他在隱忍發怒。
“那你爲什麼要安排我與洛女此世再次遇見。”榮澤放下揶揄，正經道。
南音淡淡道：“天道如此安排，我也沒辦法。”如果按照他與司命一起給他榮澤安排的命數，榮澤不會那麼晚才飛昇。
“不是你安排的？”榮澤問。
南音道：“不是。”
榮澤陷入思考。
重新擡頭問道：“你不擔心我與雪吟舊情復燃。”
“你現在已經告訴我了，你們沒有。”南音道。
兩人視線相交，各不相讓。
綠蕊從正殿走出，笑道：“紫薇帝君，這是姐姐讓我拿給你的丹藥，或許有用。”
榮澤接下，明白這是給洛女準備的。
綠蕊重新回到屋內。
一到屋子雪吟就問：“他還在外面？”
“還在。”綠蕊道。
“有沒有跟你說什麼話？”雪吟道。
綠蕊道：“沒有，他就站在海棠樹下，一動不動的。”
雪吟點點頭。
綠蕊道：“姐姐，您要不就和他和好吧！”
“是我不跟他和好嗎？我多次找他雙修，他都不肯！不是明擺的拒絕嗎？”雪吟有些氣道。
綠蕊歪着頭，思考了好一會才道：“姐姐，他是不是更想要一些擁抱，抒情，而不是您之前只想達到目的的雙修。嗯……誰也不想只是當一個爐鼎啊！”
“可是，我總不能這麼直接的出去了吧！我堂堂雪女，多傷面子的。”雪吟道。
“嗯？你說我只是把他當一個爐鼎？”
綠蕊一愣，當初這個爐鼎還是她親自砸暈的，她現在怎麼還同情上別人了？
同情？這次詞好久都沒有出現在她的世界裏了，沒有姐姐的日子裏她像是天天活在黑暗當中，看不見光明，人也陰狠冷漠。
今天，她重新學會了同情。
“因爲他覺得您還是把他當成一個爐鼎，所以纔不想您得逞。他希望您能真正的喜歡上他。”
一會喜歡一會兒不喜歡。
一會兒想要衝出去拉他的手，一會兒覺得這樣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雪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算了，再等等吧。對了，當年我死後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小無道看着我死在戰場上不管，又怎麼會斷定我會回來呢？”雪吟清醒回來，正經道。
最近休息的很好，清醒的時間比沉睡要多些。當務之下，先要弄清楚一下當年的事情。
綠蕊一瞬間遲疑住，愣一會才道：“九萬年前，無道尊主帶着您的銀槍回來，說是您在這一千年會轉世，讓我一直等着您回來。”
“那你可知他用了什麼法子？”無道尊主通曉天意，知世間萬物輪迴，救她想必也是相當容易之事。
“這個綠蕊不知。”綠蕊低着頭道。
雪吟起身走向窗邊，從閣樓望去，金光閃閃的天界，甚俗。
一擡手，天空開始下雪。
“姐姐，您要一直住在天宮嗎？”綠蕊本以爲會和姐姐一切對抗六界，卻沒想到無道尊主早已爲她安排好一切。
雪吟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不融化，一直保持着完整的模樣。
“迴雪境吧！”讓她的雪境重回天界之上，獨立於天地之間，誰也別再來打擾她。
她轉身又道：“你知不知道小無道去了哪裏？”
她的十萬神將還等着他的力量復活。
綠蕊知曉姐姐的心意，只是很遺憾道：“已經幾萬年都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了。”
“神王說小無道只給他拖過夢，南音也說夢到過小無道給他派發任務，那我怎麼就夢不見他呢？你有沒有夢到過？”她問。
綠蕊咬咬牙道：“沒有。”
雖然姐姐今日能回來，但姐姐最遭了大罪，無道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補償，姐姐不用知道。她只要好好的過好現在日子就行。
“也罷，你回到妖界多留意一下小無道的消息，我這邊也繼續查探他的消息。”她的十萬神將，必須要回到她的身邊，這是身爲主將的職責。
“姐姐，您不帶我回去？”綠蕊難過道。
雪吟道：“綠蕊，你如今是妖界之主，怎可拋下妖界隨我回去呢？”
“綠蕊不想做妖界之主了。”綠蕊道。
雪吟道：“不可任性。”
又道：“沒得商量。”
一聲噼裏啪啦的鞭炮聲響徹雲霄，遠處傳來人聲鼎沸的喧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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