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男孩女孩
可這一批马匪好奇怪,把他们分开之后沒有让他们把自己的财物交出来,而且還带着他们不放,一起往乌鹫山裡走。
有几個青年人火气旺,趁着看守不算严转身就要往外逃。
可刚跑出去沒几步,就又被赶了回来,当众打了一顿,捆住了他们的手脚继续前行。
苏卿尘微蹙起眉头,像他们這规模的马匪,看见人质跑了,不应该下杀手嗎?为什么又把他们抓了回来?
若是沒有猜错的话,這批马匪劫持的意图不在于钱,而在于人。
乌鹫山裡很大,马匪赶着他们走了将近三個时辰,才让他们坐地休息。
苏卿尘挑了一個避人的地方,从地上捡了一大捧土,将自己的小脸儿抹個黢黑,让自己脸上的女气弱化几分。
她跟着男丁们与朱玉這些瘦弱的,沒有战斗能力的女人小孩分开,八成想到了自己要去一個做苦力的地方。
若是在中途被人发现自己的性别,对现在的情况来看并不是什么好事。
沿途休息之余,空中突然飞来一只白色的鸽子,直直的落在那個黑脸首领的身上。
黑脸首领驾轻就熟地拆开鸽子腿上的密信,信上的內容让他眉头越蹙越高,半晌他随身掏出個火折子把這封信烧成灰烬,抬手叫来一個侍从嘱咐了几句。
侍从得令之后骑上马飞奔而去,而且說好只休息一刻钟的队伍,却迟迟不动。
苏卿尘把自己缩起来,眼睛一直在打量四周时刻保持着警惕,她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個较为瘦小的青年一直对着周围和他一样大的人挤眉弄眼,還有意无意地瞄着密林深处。
苏卿尘抿着唇暗道不好,她都看出来這些人是想逃跑,更何况那帮马匪了。
人质们在這裡待的時間长了,心裡难免会生出想逃跑的心思,起初他们不杀那些年轻人是为了保留劳动力。现在日头要落,马匪也沒接到继续前行的消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马匪们很有可能要杀鸡儆猴。
苏卿尘盯着那不怕死的青年,想着能否救他一命。
就在那青年觉得此时看守不严要跳起来的那刻,苏卿尘却抢先站起身道:“我要去方便。”
一直悄声蛰伏在外侧的马匪被惊动了,下意识拉紧缰绳,引得马声长鸣划破了這沉寂的午后。
她身旁的马匪低声骂了一句,指着苏卿尘怒道:“给老子憋着,坐下!”
被人厉声一喝,打破了那青年想逃出去的计划,苏卿尘忙顺势低下头去,装作唯诺。
刚刚她的叫喊已经惊出了林子裡埋藏的其余马匪,她本以为那青年见状会知难而退,可青年见被撞破好事,回首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這一出沒有打消青年逃出去的心,他安静了沒多一会就又准备要逃。
朽木难雕,苏卿尘摇了摇头,在心裡叹了口气。
或许是那青年命不该绝,在他又要起身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早就被派出去的侍从快马而来,身后還领了一堆女人小孩,一同汇集来此。
运送這些女人小孩的一共就四五個马匪,苏卿尘伸长脖子去看,而這堆人并不是朱玉所在的那一批。
黑脸首领见人来齐了,便起身招呼随行人等继续朝着山裡前进。
远途奔袭,对成人還好說,可对于孩子而言就是折磨,特别那些与父母分开,身边无依无靠的孩子们。
有些孩子幸运一些有母亲在身边,但剩下的三四個孤零零地落在队尾,大的牵小的,明明都走不动了還咬着牙硬挺。
苏卿尘闷头向前走了几步,终究還是狠不下心来,她放满脚步俯身抱起一個瘦小的女孩,对其余的孩子道:“你们走不动了,就拉着我的衣服。”
一個七八岁的小男孩仰首看向苏卿尘,眼裡闪着光道:“谢谢小哥哥。”
怀裡的女孩也娇软道:“谢谢小哥哥。”
苏卿尘微微一笑,怀中的女孩并不是很重,只是浑身有些发烫,起初她還以为是小孩子火力旺,可越走越觉得她烫的离谱。
她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那個小男孩也注意到了,他仰首道:“哥哥,我妹妹是不是病了?”
“别担心,哥哥会治病,等到了地方我就给你妹妹治好不好?”
“嗯。”
她抱着小姑娘走了不久,余光裡骤然发现那個沒跑掉的青年竟然逆着人流走到她身边来。
注意到這一点让她瞬间神经紧绷,不时地侧目去留意那青年人的动作。
可那青年人似乎就是跟在她身后,一路跟到马匪的大本营。
眼看着要进门了,苏卿尘稍微放下了警惕。
可沒曾想,那青年突然拽住她往外一推,顺势指着她喊道:“他要跑!”
沒人会蠢到抱着孩子跑,可马匪们瞬间朝她围了上去,提着长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裡满是凶光。
“不,不是”苏卿尘脑袋一空,登时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是那個男人推的,我看见了。”一個稚嫩的声音打破了這紧张的氛围。
苏卿尘垂眼一看是一個七八岁的小男孩,他站在那青年身后,紧张地手指都在颤抖道:“我沒說谎,我們都看见了。”
言罢,其余的小孩也应声道:“是他推的。”
“就是他。”
马匪瞬间把长刀指向那青年,厉声问道:“是你嗎?”
那青年也沒想到事情会变成這样,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转身一把将小男孩推到地上道:“兔崽子說瞎话,不是我,不是我。”
被推到在地的男孩捂着肚子,挣扎起身道:“我們沒有說谎,是你一直跟在他后面的。”
马匪眼睛一眯,沒等那青年再度狡辩就拎起他的领子将他带走。
這场有惊无险的闹剧之后,他们被领进茅草房内,分屋而放。
苏卿尘故意走慢了几步,与那些孩子们一起被关进了茅草屋裡。
“刚才谢谢你,”苏卿尘走到男孩身边,把怀中的女孩放了下来,又掏出几块糖递给他道:“請你吃糖好不好?”
小男孩看见糖块吞了吞口水,却摇了摇头,他抬眼看向苏卿尘道:“哥哥,我不用你的糖,你帮我妹妹治病就好。”
苏卿尘摸了摸他的头,又将目光放在那個小女孩身上。
女孩此刻脸色通红,要比刚刚更甚。她用手背請触了女孩的额头,的确滚烫的要命。
对于马匪而言小孩子本就是累赘,若在让他们知道還有個生病了的,估计就直接丢下不管了。
苏卿尘问道:“她是受寒了嗎?”
小男孩蹲下身,让女孩靠在自己腿上,低声道:“一开始有些咳嗽,加上今日与父母分开她又惊又怕,半路就烧起来了。”
苏卿尘沉思半晌,从怀裡掏出装着阿司匹林的药瓶,她将药片掰了一半递给那個小男孩道:“這是可以治疗发烧的药,你不是相信我就给你妹妹服下去。”
男孩看着她手中的白色药片疑惑道:“這是药?”
苏卿尘又将包裹裡的干粮拿出一些,分给他道:“相信哥哥,你先喂她吃下一些东西,再吃這個药会好受一些。”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攥着药片說道:“谢谢哥哥。”
苏卿尘将包裹裡的外衣拿出来批批披到小女孩身上,又掏出水壶和部分粮食给其他孩子分了,自己则起身坐到一旁道:“别担心,你妹妹不会有事的。”
男孩抿了抿唇,蹙起小眉头,紧紧地抱着妹妹:“谢谢哥哥。”
翌日,小女孩的高热退了不少,吃了几口干粮之后,整個人的状态好了很多。
苏卿尘又将剩下半片交给男孩,见男孩照顾人很贴心,苏卿尘笑道:“你们兄妹俩关系真好。”
男孩眼睛一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哽咽道:“我家只有我和妹妹了。”
苏卿尘坐起身子,肃容道:“那你们是去投奔亲戚嗎?”
“沒有亲戚了,我家闹了贼寇,家产被一把火烧光了。父母也在路上病死了,我們沒地方去,只能跟着大家走,走到哪算哪。”
闻言,苏卿尘皱起眉头,听男孩的口音也是湖广本地的,一家人在此安居乐业了几十年,从哪冒出来的一批流寇?還有沿途的這帮马匪。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见有人管呢?
见苏卿尘垂首不答,男孩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便立即道:“等妹妹好了之后,我們自己走就可以,不会再麻烦哥哥了。”
苏卿尘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你叫什么呀。”
“我叫马时寅,妹妹叫马时珺。”
“那好,时寅时珺,我现在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想和你们一起搭個伴可以嗎?”
马时寅惊喜地看向她,眼裡的光越来越亮,他咧开嘴笑道:“真的嗎?谢谢哥哥。”
“不怕,一路上我照顾你们。”苏卿尘掏出怀裡的帕子,擦了擦小孩的脸蛋。
门外敲锣声渐起,他们這一批人都被从茅草房裡放了出来。
为首的還是昨日那個黑脸马匪,他又翻身上马,打开大门道:“去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