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060章
赵桂枝可不知道她已经风评被害了。
在连着干了两天活儿后,第一次收上来的田螺总算都处理好了,她也紧赶慢赶的将田螺都卤了出来。
江母今個儿虽然往钱家村去了,但田螺又不是冬瓜,现成就有的,哪怕自家沒有也可以立马去菜园子裡收。田螺嘛,得跟人打過招呼后,再让半大孩子抽空去摸。這就不可能是一两天能好的,就上次那两大桶的田螺,忙活了人家七八天呢。
考虑到這玩意儿是真的好吃,江母是决定长期收购的。当然,入冬已经是不可能的,因此得抓紧時間了。
她跟娘家那边說定了,按一桶来算,每桶给二十文钱,当然不能乱掺东西,還要将沙泥吐尽了。假如她收回去发现东西不好,倒也不会回過头找娘家人算账,但這笔买卖就沒有以后了。
把丑话說在前头,是江母一贯的原则。
可她也不想想,她自個儿凶名在外的,钱家村谁不知道呢?反正她娘家人是很清楚的,几個嫂子等她走了以后悄悄的說,這小姑子最是难缠了,东西肯定得给好点儿,不然這個又难缠又抠门的小姑子,還不得提刀杀回来啊?
就是挺纳闷的,田螺又不好吃,肉少吃起来還麻烦,收那么多干嘛呢?难不成是家裡养鸭子了?可大坳子村不是只有一條河从村前经過嗎?
纳闷归纳闷,這么好的买卖不做才叫傻!
别看前头是花了七八日才攒下了两大桶田螺,但一则那会儿只是几個熊孩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干活,二则大家也不知道江母到底要多少,瞅着差不多了就收手了。
现在可不同了,那是钱啊!而且江母說了,要是东西好,加价也不是不可以,就算不给钱,她也可以给好吃的素肉串。
……
江母回家后,就很鸡贼的表示,咱们家的辣卤田螺不卖给钱家村的人。
“咱還能挑客人啊?”赵桂枝很是纳闷。
“你傻啊?咱们不去钱家村那头卖不就好了?那边是個大村,半個月就开一次集,有啥东西只要不是紧着要的,他们肯定宁可等下一次开集,再不济也能找货郎买。咱们走远点儿卖,不叫他们知道。”
赵桂枝沒意见,還道:“我小姨父傍晚来送肉了,我打算明個儿卤好了,送去豆腐坊,让他后天一早带去给陈屠夫。”
“赚加工钱?”
“就是给肉,不赚钱。”
江母寻思了一下,觉得也可以,毕竟肉价那么高,帮忙干点儿活就能得到肉,也是可以的。再說了,真想要赚钱,不是還能把肉给卖掉嗎?
她不知道的是,赵桂枝是故意這么干的,陈屠夫当然是愿意给钱的,他知道妹子的卤肉做得有多好吃,卖出去那是妥妥的沒問題。可赵桂枝特地让豆腐张转达了不要钱要肉的要求,他一寻思,就懂了。
婆家不给吃肉呗!
瞧他老妹儿给馋的,還得自個儿接些活儿来赚肉吃,太惨了!
赵桂枝可不觉得有多惨,她可算是发现了,這年头家养的猪肉味道可好了,那是实打实的粮食喂大的,肉筋道得很。甚至不止是猪肉,连鸡肉都比上辈子更好,完全就是乡下农家的快乐鸡。
是挺快乐的,虎头去屋后鸡窝裡偷鸡蛋时,被母鸡追着啄屁股时,鸡们可快乐了。
虎头也是可怜,家裡其他人去摸鸡蛋都沒問題,甚至连久不归家的二郎三郎都不会被攻击,独独只有他啊!
用薛氏的话来說,那别人也不会跟他似的,跟做贼一样的趁着天都沒亮,就去摸鸡蛋呢!
不過怎么說,眼下已经距离赵桂枝梦想中的生活又近了一步。
起码有豆制品、有肉、有蛋了。
挺好的,总有一天她又能過上每天吃吃喝喝的美好咸鱼生活了。
……
又一日便是中秋了。
這年头的中秋可沒有假期,当然农家是不需要假期的。除了春耕和秋收之外,哪怕想天天给自己放假都可以。可怜的是学生娃儿们。
虎头又有话說了,为啥他二叔和三叔就能放假呢?
江二郎看了虎头一眼:“你要是羡慕我們,那就好好读书,等打好基础我就送你去镇学。”
“好!”虎头可高兴了,“每個月都有放假对不对?先前是你们自個儿不回家,不是先生不放假!”
“每旬都有假。”二郎說這话时,還看了一眼正在忙活不停的赵桂枝,“但来回一趟太不容易了,不是镇上的人多半都是每個月回来一趟,跟先生請假半日提前回家。”
“哇!每旬都可以休息!”
虎头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
他瞬间拥有了人生目标,好好学习,早日去镇上念书!
“我三叔真坏!一肚子的坏水。”哪怕吃着赵桂枝临时赶制的简易版月饼……呃,其实說是馅饼更确切一些,虎头压低声音嘀咕着,“去镇学那么好,他還假装不乐意,非說村学好。”
同样吃着月饼嘀咕的人還有江奶奶。
“沒想到啊,咱们家桂枝居然不会做月饼。那桂枝啊,你会包饺子不?馄饨呢?汤圆呢?”
赵桂枝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只是不会做月饼。”
“那是为啥呢?你会包粽子啊?”
“会,我真的只是不会做月饼而已!”面对江奶奶疑惑不解的表情,她只能暗地裡吐槽,心說谁会吃饱了撑着去做月饼啊?人家送礼的月饼都吃不完!
好在,江奶奶疑惑归疑惑,但還是吃得津津有味的:“你這個馅儿味道還是不错的。”
就是样子忒丑了,就是個大圆馅饼,還是蒸熟的,感觉就像是個……
虎头瞅着自己手裡的月饼,越看越觉得眼熟:“今年的月饼长得怎么那样像拍扁了的大包子?”
薛氏忍着笑,又怕赵桂枝尴尬,抬手拍了虎头一下:“赶紧吃吧,吃完了赶紧睡觉去,明個儿一早還要上学呢。”
上学……
這就很离谱了,不是過节嗎?過节为啥還要上学呢?
“過啥节不用上学?”虎头忍不住问。
赵桂枝觉得這個問題特别棒,她就会回答:“過春节。”
“真的?”虎头有些不信。
“那当然是真的,過春节铁定放假!”人家高三生都放假的,别說虎头這個小学鸡了。
虎头满意的低头继续啃大包子牌月饼。
对于江家人来說,中秋节反而也沒太多的過节气氛,只因過后沒两天,就是江奶奶的寿辰了。
像人在孝义镇的江二伯,假如真的有空,中秋节還是会回来一趟的。但多半情况下,都是派儿子送個礼,本人是等到老娘過生辰才回来的。今年也不例外,他是送了礼,礼物裡也确实有月饼,只是他送到祖屋去了,而江奶奶嫌弃镇上的点心沒有赵桂枝做得好吃,愣是沒拿回来。
不過,這也不算是昧着良心夸赞,哪怕卖相不好看,味道還是很不错的。
赵桂枝也是忍不住叹气,她是沒做過月饼,但其实這也不难,只是她沒有提前订制模具,又不是专业的点心师傅,纯手工的她還真是做不来。
凑合着将中秋节過了,赵桂枝看着半空中挂着的大圆月亮,开始想念她家母上大人,以及那個从头到尾就沒靠谱的老爹。
唉……
母上大人是沒盼到,但在江奶奶的寿宴上,她倒是看到了一溜儿的亲人。
先赶来的居然是石二苟,他是真的赶了巧,反正就是派送赵桂枝点的东西,另外就是拿木桶的样品给她看。木桶是临时改造的,就是现成的木桶,让他凿了螺旋纹,配合木头盖子,直接拧紧就成。
当然,真要做到严丝合缝還是有些困难的,毕竟他又不是专业的木匠。
“看看這是不是你要的?要是沒错,我就去找咱们村的老木匠下订单了。還真别說,這玩意儿真不错,做好了防水后,当容器太方便了。”
赵桂枝挺满意的,再說她也确实是這個想法:“多做一些,各种尺寸都要一些。回头我做好了冬瓜糖,一小桶一小桶的卖。记得外面的刺都磨好了,弄得精致一点,我要卖给我妹夫的,走上流市场。”
石二苟:……
他第一個想法不是他姐真麻烦,毕竟這也是给他们村带来买卖。他想的是,他姐居然還有妹子?谁啊?
赵桂枝见這二傻子一时转不過弯儿来,提醒道:“就是周生生她男人……”
“桂枝啊啊啊啊啊啊!”大堂嫂大呼小叫的冲上了院坝,气還沒喘匀就嚷嚷道,“你快去看看吧!你妹子来了!带来了好多人啊!”
這话听着就有点儿吧,反正就是不太对味儿。
“大堂嫂你放心,她就算带着人過来了,也不能是找咱们算账的。”赵桂枝就很淡定,哪怕她毫不知情,但出于对亲人们的信赖,她觉得沒問題。
结果却有些打脸了。
“我日……日照香炉生紫烟。”赵桂枝吓懵了。
“我草……草长莺飞二月天。”石二苟也沒好到哪裡去。
要說上次小货郎来接周大姑娘时,還仅仅只是派出了几辆驴车。虽然乍一看阵势是大的,但乡下地头谁還沒见過驴子呢?就算多几头驴子,最多也就是稀罕,离震撼還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但這次,却是实打实的震撼了。
倒不是什么马车排成队,周大姑娘還沒這個能耐。驴车還是驴车,甚至還有几头骡子蒙混過关,重点是东西。
一车大米一车面粉,都是镇上的粮店裡那种麻布袋子装好的,上头還有印记,哪怕不识字的村人也知道那裡头装的是啥。
一车料子,棉布麻布都有,還是成匹的。
還有各种吃的喝的,简直就跟搬家一样。
最震撼的還不是這些死物,而是两头大肥猪。
那两头大肥猪也是真的惨啊,不光被人五花大绑的上了驴车,還在进村以后,由四個大汉接手,用一根老粗的木头,从麻绳中间穿過,直接扛了起来。
壮汉们:……嘿呦嘿呦!
肥猪们:……骂骂咧咧!
人家周大姑娘就是比小货郎会来事儿,进村之后,不光肥猪们下了车,還有其他人帮着抬礼物。当然,有些东西是真的不好拿,所以還是放在驴车上,慢慢往江家运。
這裡头,還有一個巨大的寿桃,那当时用面粉捏出来的,反正是像模像样的,哪怕有两头大肥猪哼哼着作为背景音乐,仍然十分得显眼。
看到這裡,赵桂枝已经明白了。
她大舅妈都祭出“大寿桃”,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寿桃肯定不能是给她的,今個儿又是江奶奶的生辰,還用多說嗎?当然,她也知道她大舅妈不可能是真的把江奶奶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估摸着還是为了坑爹。
两辈子了,她大舅妈始终飞奔在坑爹的路途上,为了气死亲爹不折手段。
东西一样样的被送到江家院坝上,赵桂枝突然指着哼哼唧唧的大肥猪对石二苟說:“你看它像不像你?”
石二苟:……
听听,這是人话嗎?!
周大姑娘可不是礼到人不到的,她人也来了,還带来了已经定過亲的未婚夫钱货郎。
“奶奶!!”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把已经看礼物看傻眼的江奶奶叫回了魂。
讲道理,江奶奶一直认为自己也是见過了不少世面的,毕竟她都這把年纪了,啥稀罕事儿沒见過呢?昨個儿她還跟赵桂枝点了菜,一会儿說要吃麻辣火锅味儿的串串,一会儿又要吃烤五花肉,還有什么卤味啊炒菜啊,乱七八糟的点了一堆,正准备今個儿大吃一顿时……
她先大吃了一惊。
周大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扑蝶一般的,用格外不和谐的姿势,飞扑到了江奶奶面前。
“奶奶!您最疼爱的孙女来了!”
啊這……
今年并不是江奶奶的整寿,因此那些嫁得远的江家姑娘并未回来。但大房的秀娘是個例外,她年头才刚嫁出去,而且就嫁到了孝义镇上,于情于理都应该回来的。
事实上,秀娘才是江奶奶最疼爱的孙女,她可比幼娘要受宠多了。
秀娘来得還挺早的,但她肯定要先回一趟娘家,才刚埋怨了她爹娘,她奶過寿辰怎么都不赶紧接回家来,就听到外头一阵嚷嚷。等出来一看,再顺着人群来到了三房這边……
都不能說是迷茫了,因为秀娘跟其他人還不同,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完全陌生的周大姑娘,秀娘想破了脑袋都沒想起来這人是谁。明明她二叔三叔家沒有长這样的妹妹啊!她家自然更沒有。
那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已故的四叔留下的血脉?還是說……
秀娘想起来了,前些年她无意间听到爹娘聊天,說起了自家其实還有個五叔的。只是早年家裡過得艰难,五叔又是個早产的,三天两头的生病,沒奈何就被当时還在世的爷爷送给人家养了。等家裡的情况好转了,她奶還想過要把小儿子要回来,可爷爷說什么都不肯开口。再然后,她爷也沒了,這事儿就成了江家不可說的秘密。
难不成五叔找回来了?這是五叔家的女儿?
秀娘是又高兴又落寞,高兴的自然是她奶的心愿了了,落寞的却是……
她奶变心了。
她不再是她奶最疼爱的孙女了……
想到這裡,秀娘忍不住扭头想跟她娘說两句话,沒曾想却看到她娘一脸的羡慕。
江大伯娘啊,她何止羡慕,都快嫉妒上了:“难怪三弟妹抢着当人娘,我也想啊!你說說看,我咋就不像生生這丫头死去的亲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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