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072章
赵桂枝的想法倒是不错,可真正实施起来,却還是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首先,庙会的地方远比寻常集市要来的大得多。尽管多半摊位還是很讲规矩的,一排排的摆得格外齐整。可那也是最中间的,越是到了外围,摊位越是混乱。
再者,甭管是庙会還是集市,摊位都是活动的。有那想占個好位置的,会提前過来,也有那迟了的,随便找個空地就算個摊位了。再加上還有人提前卖完了东西直接走人的,另外就是瞅着位置好的地儿空出来了,又急吼吼赶来强占的。
总之,怎叫一個混乱呢!
反正赵桂枝是跟着二郎到处逛了逛,一开始是冲着那些针头线脑去的,后来是在赵桂枝的提议下,又去看了别人家的吃食摊子。庙会這边旁的兴许不齐全,吃食方面却是琳琅满目的,看得赵桂枝直叹息虎头沒跟着一道儿来。
不想,二郎却道:“原就是怕他站在摊子前走不动道儿,這才刻意留他在家裡的。”
“啥意思?先前,咱们摆摊卖烧烤的时候,他不也跟着去了一回?那次他可沒闹腾。”赵桂枝還是替虎头辩解了一句。
二郎却是被這话给逗乐了:“虎头啊!那娃儿满脑子就是吃吃吃。你摆了個烧烤摊子,又拿他当活招牌,只叫他一個劲儿的吃烤串。那他当然不会闹腾,有的吃還闹腾個啥?”
理倒是這個理,但赵桂枝還是觉得……這裡头莫不是另有文章?
最终,在赵桂枝的追问下,二郎說出了虎头的黑歷史。
乡下地头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集市了,而集市上卖的东西裡头,又以自家的出产和吃食为多。尽管那些吃食味道远不如赵桂枝做得好吃,可对于虎头這种馋嘴娃儿来說,哪怕是一個冰糖葫芦的摊位,就足够他馋得口水直流了。
要是再来一個卖糖人的小摊贩,那虎头哟,保准直接走不动道儿了,只恨不得直接住下了。
二郎說着也奇了:“你会做那么多的糖,倒是沒见過你做糖葫芦和糖人。”
啊這……
冰糖葫芦嘛,這有啥不会做的?只要熬了糖浆,再配上山楂就成了。事实上,冰糖葫芦的简易版本,不就是棒棒糖?赵桂枝先前也买了些水果,切成块之后,做成了水果糖,底下用竹签子一串,再裹上一层油纸,放在糖果礼盒裡,那是瞬间身价暴涨!
不過,她也确实是不会做糖人,這個难度太高了。
赵桂枝忽的有了個主意:“這儿有卖糖人的嗎?都能做什么模样的?能依着客人的样子做嗎?”
“那可难了。”二郎望了望四下,“按說庙会上肯定会有卖糖人的,索性咱们四处走走吧。”
走是走了,糖人也寻着了,对方甚至答应了赵桂枝的要求,按着她的模样做了個糖人。
問題在于……
糖人确实跟赵桂枝有六七成相像,但這個跟样貌沒关系,像的是她的穿着。
赵桂枝泄了气,她原還想着,糖人摊子属于技术工种,又是长期盘踞在庙会和集市的。她就琢磨着跟人家合作,专门卖她模样的糖人,以此来寻找家裡人。
结果,衣着完全一样有個鬼用?她以前可是天天t恤牛仔裤的,裙袄褂子那是這辈子才上身的!
倒是幼娘瞧着很有意思,也忍不住要了一個自己的。想了想,她又跟摊主描绘了虎头的模样:“出来一趟总得给虎头带点儿什么,不然他要闹脾气的。”
這话就說得很好,赵桂枝决定给虎头带個鲁班锁。
鲁班锁多好呢,记得她上辈子,就曾经把自己玩不开的鲁班锁送给了她的小老弟,小老弟玩着玩着就被這玩意儿气哭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赵桂枝心裡才想起小老弟呢,远远的就瞅着前头那人像她弟。但她也不能這么說,只小声的跟江二郎道:“你看那人像不像我娘家幺舅?不過咱们可不能這么喊他,他怕家裡人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要瞒着呢。就算這会儿也沒别人,要是正好叫人听到了也不成。”
這话是有点儿绕,好在二郎听懂了。
他只道:“那就唤他泥瓦匠好了,他给咱们家盖過房子,去打声招呼也沒啥。”
确实沒啥,石二苟因为职业的缘故,认识的人可太多了,好多都是他家裡人不熟的。
赵桂枝让幼娘等在小糖人摊子旁,她和江二郎先過去跟石二苟打了招呼。
却說石二苟也是在摆摊的,只是他那個摊位有些稀罕,跟前一张乡下土粗布,上头摆的全是迷你家具。
小桌子、小凳子、小柜子等等,還有一些各种样式的盒子。
赵桂枝看得稀罕:“泥瓦匠你這是改卖小孩儿玩具了?這倒是不错,咱们给虎头挑两样。”
二郎在一旁点头附和,两人好似神仙眷侣。
石二苟:……
蓦然回首,他一口狗粮吃到撑。
這叫什么呢?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那些年他喂哥哥姐姐吃到狗粮,這会儿全部反弹回来了。
眼瞅着他姐就要上手拿他的样品了,石二苟赶紧叫停:“stop!啊不,我是說等会儿!這不是儿童玩具,這是我的样品!”
赵桂枝一点儿也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只伸手拿了個小柜子,這小柜子居然做得活灵活现的,還可以打开闭合。又顺手拿了個迷你五斗橱,這個就更棒了,她老早就想吐槽這年头的家具样式太少了,兴许富贵人家不一样,但农家這边只有箱奁,她想要個带抽屉的柜子都不行。
“怎么個意思?你摆出来却不卖?”赵桂枝冲着小老弟露出了“核善”的笑容。
石二苟只觉得脖颈一凉,吞了下口水后,他瞬间改口:“喜歡就送给你好了,這有啥呢?……不過假如您有時間的话,是不是可以听一下我的讲解?”
“過家家的玩具還需要讲解?”赵桂枝又低头瞅了一眼,這不就是把塑料制品改成了纯天然的木制品嗎?說真的,她還嫌弃這玩意儿扎手呢,上头毛刺都沒弄干净。
“這真的不是玩具……”石二苟欲哭无泪,“好多人跑来问我了,可這真的不是啊!我這不是觉得图纸瞧着不够立体不够有型,所以就让老木匠做了一些小的,好叫客人瞅着不错,回头找我們来定制家具嗎?你瞅瞅,還有這個,衣帽间!你看,這是衣柜,带衣架的,可以把衣服挂起来;這裡是抽屉,可以放贴身小衣和袜子;這裡是专门放腰带的,還有放包包和帽子的地方。”
赵桂枝实力演绎目瞪狗呆。
好家伙!
她小舅跑去搞古代版本的德云社了,她小老弟這是打算成立一個古代的宜家家居连锁店嗎?
至于一個泥瓦匠为啥鼓捣起了木匠的活儿,赵桂枝倒并不惊讶。
很显然,小老弟不可能一直干這种需要亲自上阵的活儿,也就是先前时机未到,加上财力有限,他才不得不认命的低头干活挣那些個辛苦钱。如今,一方面是熟悉了古代的环境,另一方面也是跟家裡人相认了,他铁定会搞出别的事情来的。
赵桂枝思量了一下,问:“您這是准备……搞個全屋定制?”
石二苟示意她稍稍也考虑一下身畔江二郎的感受,同时诚恳的点头:“我這是准备……搞定制版本的房屋,外加基装硬装以及全屋家具定制。”
懂了,敢情還不是宜家家具,而是建筑公司外加装修公司,以及家具公司。
真沒看出来,小老弟這野心也是怪可以的。
“你看,我這儿還有房子呢。”石二苟說着又指了指旁边的各种材质的小房屋,有纯木制的,也有泥墙瓦房,甚至還有小二层的,“我還准备抽空做一些三层的房屋模型,带超大露台的那种。”
赵桂枝:……
到底是我不够骚,還是我的家裡人太骚了。
怎么感觉她浪费了穿越名额了呢?
赶紧把手裡的迷你小家具放下,赵桂枝的目光又落到了旁边的各种样式小盒子上头:“那這些呢?”
“這来都来了,我就顺便带些小盒子来卖。”石二苟在爆出了金句“来都来了”之后,又紧接着来了第二句,“這大過年的,您带個回去,也叫我开开张。”
我的家人都是奇葩
赵桂枝叹了一口气,扭头对二郎說:“幼娘那边应该好了,你去把她带過来,我送她一個梳妆盒。”
二郎哭笑不得的离开了,赵桂枝则乘机对石二苟說:“咋样?有消息沒?怎么你们年前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愣是沒人蹦跶出来呢?”
“你以为他们是孙猴子?還蹦跶出来。”
“真的完全沒消息?”
“丁点儿消息都沒有。唉,我就怕我在這边守身如玉,我家亲爱的却……我命太苦了!”石二苟悲伤不已,最重要的是,他觉得他应该沒可能再忽悠一個傻蛋儿答应嫁给他了。
只可惜,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面对感概自己命苦的石二苟,赵桂枝只想哈哈哈。
好在,不多会儿工夫,江二郎就带着幼娘過来了,成功的解救了差点儿被扎爆心的石二苟。
买了個看起来還算精致的木制梳妆盒,赵桂枝几個告别了石二苟,又去别处逛了。
也是凑巧,等赵桂枝他们逛了一圈庙会,回到了大伯娘摆的冬瓜糖摊子时,却见证了神奇的一幕。
砸摊子。
按說,這大過年的,就算买卖不成,一般也会互相退一步,而不是直接动粗砸摊子。
当然這话也可以反着說,正常人会在正月裡触人眉头嗎?這大過年的呢!
赵桂枝他们過来晚了一步,摊子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的,算命的据說是见势不妙,撒丫子狂奔逃跑了,只留下了几块木牌牌,以及被砸坏了的桌椅。
江大伯娘连生意都不管了,左右她带来仨儿媳妇,她只唾沫横飞的說着方才的新鲜事儿。
“哎哟我還是头一次见到這么能說的算命的,這可真是太能耐了!你们不知道啊,這都不是第一桩买卖了,前头還有一個。当娘的替自家闺女来算命,說是亲事已经相看好了,都過了小定了,就想再算算姻缘和子女。哎哟喂,這算命的嘴可真毒,铁口直断,說大娘你得让你闺女小心点儿,你這個女婿哟,迟早给自個儿换個媳妇儿!”
這当然不是原话,不過核心意思大差不差的。
讲道理,這年头但凡要定亲,都会提前算一下八字的。一般来說,除非特别离谱的,算命的都会夸一句不错。
哪怕真的不咋地,夸一句会要你的命嗎?這大過年的!
而這個就更离谱了,人家已经定亲了,過了小定就算是這门亲事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大定和成亲了。等于說,那家当娘的甚至不是特地给闺女来算姻缘的,人家大概是临时起意,想算算女儿婚后的日子過得好不好,再就是问啥时候能有孩子了。
结果倒是好,张嘴来了句“你這女婿迟早给自個儿换個媳妇儿”。
這已经不是嘴毒了,而是嘴欠了。
赵桂枝一過来就先看到旁边被砸了的摊子,再听见大伯娘這话,顿时就来了兴致:“算命的真那么說啊?這嘴……怪不得被人砸了摊子。”
江大伯娘扭头一看是赵桂枝他们回来了,顿时乐了:“二郎媳妇你想错了,這摊子不是给闺女算命的大娘砸的,是另外一個。那大娘吧,她又问了一些事儿,反正大概就是算得挺准的,把两家的情况都說清楚了。到最后,我看大娘半信半疑的,估摸着是准备回去仔细琢磨琢磨,還给算命的十文钱呢。”
呃,這就尴尬了。
沒等赵桂枝开口,一旁凑热闹的人就问了:“那這摊子是谁砸的?我刚来迟了,這位大娘您给仔细說說呗。”
哟吼,看来哪個年代都不缺吃瓜群众。
江大伯娘一拍巴掌,高高兴兴的道:“要不我怎么說這算命的能耐呢!摆了小半天的摊儿,一共就开了两单,第一单好歹得了十文钱,第二单哟……”
稍稍卖了個关子,她接着往下讲。
“這第二单人家是给自家儿子问前程的,好像跟咱们家二郎一样,去年末考了秀才,可這不是咱们县的榜還沒出来嗎?那家当娘的心裡头着急,正好逛庙会看到算命的,就跑来一问。能问啥啊?问的不就是儿子能不能考中秀才,再问就是儿子能不能有出息,光宗耀祖啥的。”
吃瓜群众忍不住催道:“那到底能不能呢?”
“要是能,這摊子還能被人砸了嗎?”江大伯娘直接来了一番灵魂拷问,“哪怕直接說不能,也都不至于砸摊子。”
是這個道理。
就好像,江二郎年前也去考了,一样沒出结果。可讲道理,考秀才這事儿吧,其实挺难的,尤其是最末這一场。等于說,哪怕這次沒中,也不应该生那么大的气,除非算命的铁口直断說对方的儿子一辈子中不了。
但就算這样,也应该是被骂一句死骗子,故意坑人想要骗钱。
砸摊子?
犯不上!
江大伯娘来了個大喘气,接着道:“這個我记得最牢了,主要是我第一单沒看仔细,第二单我就把买卖交给了我儿媳妇,就眼错不错的盯着算命的看怎么算。”
“那算命的也稀罕,人家算命看的是八字,问清楚了生辰才给算,也有写個字算命的,還有那什么跟庙裡一样,拿了個签筒让摇啊摇的,看竹签算命的。可那個就是稀罕,拿了好多扁平的木牌牌给算,那木牌牌长得就跟饭馆子裡的菜单一样,上头還画了好多图画。”
“反正我就瞅着那算命的,一口气摸出了七张木牌牌。我当时還问那算命的,咋第一单只摸了五张呢?那算命的告诉我,算学业算前程,要更复杂一些。這我也不懂,我就听算命的瞎逼逼。”
江大伯娘說到這裡,认真的回忆了起来。
“那算命的先說了人家独生儿子的现状,說人家儿子喜歡幻想不切实际,对事情沒有准确的认知,也缺乏明确的判断力,总是想得多做得少,眼高手低,還什么高什么远。”
赵桂枝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好高骛远。”
“对对,差不多就是這么個意思!”江大伯娘接着說,“算命的還說人家儿子弄不清楚现实和幻想,整個人就跟活在梦裡一样,光长年纪不长脑子,沒办法自個儿赚钱,要靠着别人,說這人是天生吃软饭的料。還說什么,他的话只能信一半,說信一半都算是多的,满嘴谎话,骗别人也骗自個儿。”
吃瓜群众:……
不是,這算命的是铁了心要挨這顿打嗎?
“這才哪儿到哪儿呢!人家不是问独生儿子的学业嗎?问考沒考上秀才。那算命的就說,這人啊,平常不努力,临阵還不抱佛脚,学业基础沒打结实,還不想努力把以前的亏空补起来。最重要的是,還沒考试运,就甭想着超常发挥,只有可能考试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本来肚子裡就沒多少墨汁,一到考场全忘光了。”
江大伯娘啧啧两声:“算命的還說,這人啊,学业上就沒救,趁早放弃比较好,对他自個儿对家裡人都好。又說学业算得了啥,這人压根就是干啥啥不成的,关键還心胸不够宽广,但凡碰上点儿啥事儿,就觉得是别人对不住他,从来不会反省自個儿,怪天怪地怪父母,就是不怪他自個儿!”
周遭的人已经无话可說了,总觉得吧,這就不是一顿打能翻篇的。
之后,江大伯娘又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通,要說她的记性可真是好,差不多就给复述了個七七八八的,末了只道:“反正那算命的提议說让那位老大姐把前头這個赶紧嫁出去吧,祸害别人家去,然后自己再去生一個。還說什么大号废了,建议重新练個小号。”
赵桂枝:……
赵桂枝:!!!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