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081章
江二郎中秀才一事,刘童生已经知道了,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露出了震惊且欢喜的表情:“中秀才了啊?真的嗎?哎哟,我侄女婿可真的是太能耐了!”
呃……
這话是沒错,就是配上刘童生那副且惊且喜的模样,瞧着有些欠而已。
尤桂花這会儿也反应過来,欢欢喜喜的道:“中秀才了啊?還要請咱们去吃酒啊?那感情好!赶紧的,菜花你也收拾收拾,跟姐姐姐夫一起去吃酒!”
“对对。收拾收拾!”刘童生說着就看向特地上门讨要定心丸的黄家老俩口,“你们要一起去嗎?”
黄老三果断摇头,他婆娘帮着解释:“這是江家的大喜事儿,我俩還是不去了。倒是方才那事儿……”
刘童生飞快的伸手指了指江二伯:“跟他說,他是江三郎的亲二伯。”
好家伙,虽說這话也确实沒错,可說到出息的江二郎时,這人只扯什么侄女婿,提到傻不拉几的江三郎时,怎么就扯到自己了?
江二伯一脸的困惑,困惑自己认识多年的老街坊,怎么突然间变了性子,变得那么凑不要脸了。
话是這么說的,但人還是要接待的。
黄家老俩口也不想让事情变得人尽皆知,因此沒去隔壁的江二伯家,而是就借了刘家的地盘,将自家的事儿简单的說了一遍,以及最重要的拜托江二伯去探一下江母的口风。
本来,就算說亲好了,不成功也沒啥的。可偏生黄家是個闺女,還刚刚才退了亲。因着這一层的缘故,他们反倒是不好亲自上门。甚至连悄悄的過去问個话都不妥当,只因這会儿江家的门槛肯定被踩平了。
退一步的方案就是拜托其他人去探個口风,江二伯的身份倒是不错,哪怕他不好直接跟江母說,大不了跟江父說一声。
尽管内心很希望這门亲事能成,但黄老三婆娘還是忍住了,特地强调
道:“咱们家也不是非要拧着這门亲事,就是想要個确信。要是江家同意呢,回头跟我家支会一声就成。眼下不定亲也沒啥,只要有個信儿,那我這心裡也能安定些。”
江二伯原還以为是什么为难的事儿,一听原来是江三郎的亲事,他顿时乐了。
三郎啊!那還不如大房的丰收来得靠谱呢!
毕竟,丰收的辈分虽然小,但他却是江大伯的大孙子。长房的长孙嘛,别的暂且不說,性子肯定還是很稳定的,也是那种能担得起事儿的人。
反观三郎,他是江父江母的小儿子,哪怕底下還有個妹子,但幼娘是中年得女,跟前头的哥哥姐姐年岁差得可多了。因此,在很长一段時間裡,三郎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
幺儿哟,說真的,就沒几個是靠谱的。除非前头全不靠谱,那兴许還好一点儿。但凡前头的哥哥姐姐都不差,這幺儿……
啧啧!
江二伯索性就给拍板了:“我当什么事儿呢!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帮你们当這個中人!”
中人不同于媒人,主要是由身份高的人担任的。江二伯虽是江家的亲戚,但因为他是同辈兄弟裡最出息的那個,连带在他大哥和老母亲跟前都很能說得上话。
反正当個中人是肯定够格的。
不過,他很快就又添了一句:“但我丑话說在前头。三郎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沒有大郎那個稳定有担当,也不像二郎那么聪慧能读书。就那孩子吧,你要說他有什么毛病,确实也谈不上。可你要說他有多优秀,那确实是方方面面都跟优秀沒关系。”
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儿,江二伯還是比较委婉的,不然真要他說的话,江三郎就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這话真不夸张,毕竟那倒霉孩子就是种地不行、养猪不行、读书不行……甚至连为人处世方面都有的学了。
但黄家老俩口却沒在意,黄老三更是耿直的說:“我闺女又不是那天仙下了凡,真要是說一個哪哪
儿都好的儿郎,我們也沒這個胆子啊!”
“那就行了,包在我身上。”
黄家老俩口美滋滋的走了,当然谢礼還是留下了,不留下他们心不安呐!
等他俩走后不久,江二伯也溜了,只說了明個儿中午喝酒的事儿。
其实照這么算,江家那头也算是办了三天的席面了。
头一天主要是为了請差爷吃饭,人家辛辛苦苦的从县城過来送信,甭管怎么說,一顿好吃的总该备上吧?事实上,江母不光让差爷痛快的吃了一顿,還在临走前塞了两盒高档的喜糖礼盒。
当然,喜糖礼盒就是从刘童生和尤桂花的喜宴上拿的,本想着回头卖钱,不過如今送了礼倒也算体面。关键是沒花钱。
虽然礼盒也能卖钱,但沒到手的钱怎么能算是钱呢?
倒是因为喜糖礼盒過于高贵,直接就把县裡来的差爷给看呆了。
至于第二日,其实也就是今天,江家大宴了村裡人,甭管有沒有亲戚关系,反正都好生吃了一顿。
至于明個儿,则是给住得远的亲戚准备的,毕竟時間太紧了,安排在第三日比较妥当一些。
……
次日,江二伯带着全家人等在外头,他是想顺便捎带上老街坊的,横竖就三人,挤一挤就行了。
万万沒想到啊,来了一群人。
“刘老哥,我們来接你了!”钱货郎一声大吼,语气裡分明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但细听好像又是自己的错觉。
江二伯当然是认得他的,周家的上门女婿嘛,再看他赶着半新不旧的厢式马车,见多识广的江二伯一眼就看出来了,這是从车马行裡雇的。
不等江二伯开口询问,钱货郎主动解释:“你们也是去大坳子村吧?我姐夫中了秀才,我們也去道個喜!”
姐夫……
中秀才的人肯定是江二郎,沒听說镇上還有别人中秀才的,更别提人家還特地强调了是大坳子村。再回忆起去年周家千金大婚时,特地邀請了他那乡下老娘,江二伯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能說,侄媳妇儿旁的都好,就是娘家亲戚太丰富多彩了。
甭管怎么說,来者是客,像這种大喜事儿,更是决计不能将来道喜的宾客往外头赶的。
江二伯只能坐在驴车上头,跟在厢式马车后面,一面吃灰一面往乡下地头赶。
好在,大坳子村离镇上不远,也沒吃多久的灰,就到了地儿。
只是……
這张灯结彩的地方,真的是自己的乡下老家?
看着村口的老树上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甚至地上還有鞭炮炸過的碎屑,江二伯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最终将這一切归咎于才刚過完年。
村口离谱也就算了,沒曾想江家這边更离谱。
门上贴着過年时的对联和福字,门环上却是挂着两朵大红花,還有半人高的围墙上,到处都是红艳艳的,不知情的人還以为這儿是准备办喜事儿呢!
而院子裡,也是人声鼎沸,除了陆续赶到的江家亲眷外,再就是主动過来帮忙干活的婶子大娘了。
赵桂枝的厨艺确实了得,但咱们也得讲讲道理,她是厨艺技能满级,但体力真的不行。真要是让她准备几十人上百人的饭菜,她绝对立马選擇躺平。
事实上,前两日的席面裡,也就只有几個大菜是她准备的,旁的都是亲戚村民帮忙的。
今個儿算下来吃席的人還是少的,因此她决定多做两個菜。
正忙着呢,亲戚们来了。
這裡特指赵桂枝的亲戚们。
最前头的就是钱货郎了,不過他還是要脸面的,沒大声吼,但他媳妇儿沒绷住。
“奶奶!我来看你了!”周大姑娘……哦不,人家已经娶了夫婿了,索性唤她周生生好了。
周生生一声感情充沛的大吼声,吓得江奶奶忙把手裡的点心塞给了虎头。
虎头不疑有他,高高兴兴的就把点心往嘴裡塞,结果不出意料的,被循声赶来的江母逮了個正着。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說咱们這一大家子的人,
你学谁不好,偏跟着你三叔学!”江母张嘴就是一通数落。
趁着這個机会,江奶奶悄悄的拍干净手,大模大样的走出去迎客:“哎哟這不是我的宝贝孙女嗎?奶奶老想你了!”
难得碰上有人愿意配合,周生生瞬间戏精上身,三两步的走過来,跟江奶奶抱了個满怀:“奶!我的亲奶奶哟!”
落在后头的钱货郎居然是一脸的感动,随后也跟了上去,用咏叹调颂道:“啊!這是多么伟大的祖孙情!”
因为蹭车坐落在后面的刘童生和尤桂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裡看到了不忍直视。
尤神婆也忍不住嘀咕道:“這俩沒去参加戏精的诞生,真是内娱的一大损失。”
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了,更别提纯粹的外人了。
幸好,他们也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目光,不然估计得就地用脚抠出一座摩尔庄园来。
而比他们来得更早的是虞三娘和豆腐张。
虞三娘是准备去灶屋裡帮忙的,她的這一举动吓得赵桂枝差点儿就给她跪下了,只差沒有三跪九叩就她放自己一條生路。
最终,虞三娘是被前后脚赶来的石二苟和陈屠夫强行拽出灶屋的。
陈屠夫很能帮得上忙,他不光会杀猪,确切的說,所有的牲畜家禽他都能杀。杀鸡更是格外得利索,老母鸡在他手裡,连动弹都不敢,十分配合的把脖子伸出来,主动要個干脆。
不仅如此,他還负责了切墩的活儿。
甭管是鸡肉拆分,還是大块的猪肋排切块,或者是简单的冬瓜萝卜,他都能唰唰的切成大小一致的小块。不夸张的說,就跟丈量過一样,特别治愈强迫症。
就是吧,只要想起他曾经的职业,赵桂枝就心裡发怵。就连幼娘好奇的问是不是所有的屠夫刀工都那么好时,她都赶紧找個借口把话题岔過去。
妹子哟,屠夫的刀工好不好她是不知道的,但法医的刀工那是真的好。陈屠夫啊,他還能拿着镊子用针线缝伤口呢,特别得吓人。
……
亲戚们来得早,多半都是半上午就到了的。
江母不让他们帮着干活,只将堂屋让了出来,让這些人进去烤火外加聊天。
当然,大房那头不在此列。
大伯娘偷偷的嘀咕着:“不让亲戚帮着干活,你倒是特能使唤我。”一面說着這话,她一面将几個儿媳妇使唤得滴溜溜的转,美其名曰,三房這边人手不够,可不得她们出马嗎?
三房的人手的确不够。
赵桂枝能做的也就是灶上的活儿,幼娘则是帮她生火兼打下手。平常,江奶奶還会帮衬一把,但因为這几天的活儿太多了,怕累着老人家,都不敢让江奶奶进灶屋。
当然,她自個儿偷摸着进来拿吃的不算在内。
本来薛氏還能帮忙的,结果她還在月子裡……
薛氏倒是很乐意提前出月子,但赵桂枝真沒敢,直說人手够了。江母也不赞同,就是赞同的理由不一样。
江母啊,她觉得儿媳妇是自家人,大房就算再怎么亲近,那也是亲戚。所以,放着连吃了两天并且還打算吃第三天的大房婆媳等人不同,瞎折腾自家人又是图啥?横竖吃都吃了,不得多出点儿力啊?
這赵桂枝的好意,薛氏還能婉拒一下。但江母就算了吧,为了全家人的耳根子着想,薛氏决定闭上嘴老实待在屋裡。
于是,几乎绝大部分的活儿,都由江大伯娘和她的儿媳妇们扛下来了。
還有就是秀娘也回来了,她去年就怀了身子,但還沒到生产的时候。這次回来,除了吃席之外,就是想沾点儿喜气。简单地說,就是她希望自己肚子裡的娃儿能像舅舅。
這话却是让她的三個亲哥哥黑了脸。
虽說外甥像舅是句老话,但放着仨亲舅舅不像,非要跑去像隔房的堂舅舅,這话您觉得合适?
秀娘的三哥還說了句差点儿挨打的大实话:“像堂舅?那万一外甥沒像二郎,像了三郎這個堂舅咋办?那還不如像亲舅呢,至少我們仨都靠谱
。”
很难形容秀娘当时的心情,她扶着腰身就去找江奶奶了。
可惜,江奶奶又有别的孙女了,秀娘早就不是她最爱的孙女了。
“秀娘?”
沒等秀娘感概她奶变心真的很快,就听到有人小心翼翼的喊着自己。她扶着腰身扭头一看,顿时惊了:“姐?姐你怎么来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堂姐江孟娘。
江孟娘苦笑道:“我亲弟弟中了秀才,却沒人去支会我一声。要不是听說二伯来乡下吃席,多打听了一句,我怕是還被蒙在鼓裡。”
秀娘面露尴尬,毕竟她人也是在镇上的。她之所以沒跟江二伯一起過来,那是因为江二伯是今個儿大清早来的,而她月份略大了,天不亮就出门怕有意外。因此,她和她夫婿是昨個儿吃過午饭后,慢慢悠悠過来的,晚间就歇在了娘家。
从头到尾,她就沒想過要通知同在孝义镇的堂姐孟娘。
江家的闺女并不多,大房只秀娘一個闺女,三房则是俩,孟娘和幼娘。至于二房,一则是离得远了,二则原配沒生闺女,后来的是生了但年岁差距非常大,自然沒办法玩在一起。
也因此,小时候秀娘就是跟孟娘和幼娘一起玩的,說是堂姐妹,但其实跟亲姐妹也沒什么差别了。
又因为幼娘年岁最小,在很长一段時間裡,家裡只有秀娘和孟娘两個女孩子。
曾经几乎形影不离的姐俩,算起来,却已经有好几年沒见面了。
秀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的堂姐,却发现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姐姐,却苍老的仿佛经历了极多的磨难。
這個发现,让她那句“你過得好嗎”直接卡在了嗓子眼裡,一時間不知道该說什么才好。
作者有话要說:刮台风了呜呜呜,害怕┭┮﹏┭┮
红包发了=3=
0710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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