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终于,于這沓晚风中,拽出诗句一阙。
暗夜披星戴,人间万物春。
有诗情,有画意,更有他,坦率的真心。
漫天如水的星河兜头而落,他泛舟划桨,终于找到這枚独属于他的月亮。
這世间最动人爱意,莫過于此。
林洛希倚在他的背上,看着眼前的漫漫长路,莫名想起《侧耳倾听》裡,天泽圣司载着月岛雯去看日出的那個场景。
月岛雯坐在他的后座,和他一起,去往高处,约会日出。
当时的他们不過十五六岁,但天泽圣司却敢在太阳下问她:“你以后愿意嫁给我嗎?”
好在月岛雯不输他的勇敢,让他得到了一份同等勇敢的允诺。
那個年纪究竟有多无畏,才让他们——
即使赤手空拳,也敢郑重许愿。
林洛希倏地想,如果她和陆谨闻在学生时代遇见,或许也能有一段如清风明月般的校园爱恋。
但现在遇见也不错。
至少,她比那时更勇敢。
“我最喜歡——”她在月色下轻声耳语,声音好似也被镀上一层月染的诗意,“阿闻了。”
說完,林洛希大胆地,亲了下陆谨闻的侧脸。
這份主动,让陆谨闻欣喜不已,但他却有些不解风情地,故意追问:“哪個阿闻?”
林洛希趴在他肩上:“你明知故问!”
“這次是明知故问,那上次呢?”
“上次?”
“义诊那次。”
“那次說的真不是你。”
听到這個答案,陆谨闻故作姿态地,冷哼了一声。
“不過——”林洛希很上道地哄他,“后来遇见你,我很开心。”
她眼裡都是清澈笑意:“所以你也可以理解为一语双关。”
陆谨闻這才敛了些醋意。
林洛希觉得好笑。
不知道他跟一個二次元的、而且還是女生的人争风吃醋個什么劲儿。
不知不觉间,两個人走到刚才停车的地方,陆谨闻把她放到地上,拿出钥匙给车解了锁,径直拉开了后座门。
然后,朝她扬扬眉:“进来。”
林洛希一脸问号:“为什么要坐在后座?”
陆谨闻解释說:“坐车时吃东西不安全,尤其是用叉子吃东西,风险太大,所以,等吃完再走。”
“哦,”林洛希明白了他的意思,還是问,“不過,为什么要坐在后座?”
前座不能吃东西嗎?
陆谨闻沒立刻回答,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扶着车框,让她坐进去。
看她坐好之后,他也俯身坐了进来,身子与她贴近,坦坦荡荡地說:“方便你喂我。”
林洛希:“”
這個心机男!
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只拿一個叉子了!
她把袋子打开,接過陆谨闻递過来的叉子,叉了一块西瓜,送到他嘴边:“喏,你先吃。”
陆谨闻還假模假式的客气上了:“你先吃。”
林洛希很坚持:“你先吃,毕竟是你买的。”
“沒事,”陆谨闻身子往后一靠,眸光一沉,意味深长道,“反正你等会儿也得還回来。”
林洛希:“”
我就知道,這天底下就沒有免費的西瓜!
“那你别吃了!”說完,林洛希瞪了她“五块两毛钱的金主”一眼,然后便默不作声地,闷头吃瓜。
要說不說,這瓜是真好吃。
清甜爽口,冰凉解渴,就跟童年在乡野裡吃過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连着吃了好几块儿,觉得口腹之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然后,余光一瞥,看到陆谨闻正靠着椅背,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看。
虽然内心還是想维持一会儿高冷的人设,但林洛希還是忍不住软下心来,想让某人尝尝鲜。
她叉了一块,重新递到陆谨闻嘴边:“你吃一块吧,真的好甜的。”
她就這样,直勾勾地看了過来,眸中映着窗外悠悠的月色,似含着一汪春水,桃枝斜逸,春色醉人。
面对猎物,猎人向来直接。
——排除障碍,二话不說,一击命中。
陆谨闻现在就是個直接的猎人。
——直接略過她递過来的西瓜,然后,伸過去将她肩膀一揽,低头吻了下去。
林洛希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含住,手掌被迫抬高,生怕手中的西瓜会掉落,弄脏车。
陆谨闻察觉到她行动的不便,一边吻她,一边接過她手裡的东西,把它放在了前面的中控台上。
待她手中空无一物,他伸长胳膊,利落地把她抱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再低头去吻她的唇。
這次,沒有任何的遮挡,他便毫无顾忌地,加深了這個吻。
林洛希感觉自己還沒反应過来,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被他整個人圈在了怀裡。
這时候,她才明白刚才为什么非要她坐在后座!
什么方便你喂我!
都是骗人的!
明明是方便你亲我!
她贝齿间都是西瓜的清甜,引人尝鲜。
此处夜色寂静,车厢密闭,于是,平常会掩于喧闹人海的衣料摩擦声和吮吸声,就成为唯一混响。
他在這片混响裡,对他的月亮,深度探索。
林洛希被吻得脸红心跳,手指下意识抓紧他的衣服。
但她抓得越紧,陆谨闻就越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
吻得就越狠。
难以界定,這是個恶性循环,還是個良性循环。
但循环的终点,却是同一個——
他真想不顾一切,彻底遵从自己的内心。
什么“毕业之后就结婚。”
什么“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這一会儿。”
现在想想,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這也太难熬了。
沒办法,在自己的防线還可守之前,陆谨闻渐渐放缓了力度,由深及浅地,慢慢退出她的温柔领地,手指擦去她唇角的盈润,别有用心地說:“這西瓜,确实挺甜的。”
林洛希脸颊微红,瞪着眼觑他:“陆谨闻!”
陆谨闻给她理着头发,抑不住笑:“你這姑娘,怎么一亲就恼?”
林洛希想說,她才沒有一亲就恼!
她恼的理由是:“你就不能循序渐进一点儿嗎!”
陆谨闻笑着揽她入怀,柔声哄道:“那你的美,就不能收敛一点儿?”
林洛希:“”
要疯了!
移到前座之后,陆谨闻才尝到了一口真正的西瓜,吃完還评价:“沒你甜。”
林洛希直接当做沒听见,不理他了。
刚才手机快沒电了,她才沒拿下去,這时候电量已经充得差不多了,她便低头,看起了手机。
有几條信息是陈不语发過来的:
【名字就定這個了。】
——林洛希知道,這是对她新起的片名《平凡仁》的肯定。
隔了几分钟,又进来一條信息:
【我现在在医院,你方便過来一下嗎?我們聊聊。】
又隔了几秒,陈不语很人性地接了一句:
【不方便的话,等明天见面聊也行。】
林洛希赶紧回复:
【抱歉,陈导,刚才手机在充电,才看到。】
【我方便過去,大约九点到,您看可以嗎?】
陈不语很快回:【可以,我在会议室等你。】
林洛希:【好。】
然后,陆谨闻便顺道送她去了一趟医院。
走到一楼大厅,正好碰到程厉从电梯裡出来,看到陆谨闻,瞬间对他的兄弟行为表示了真诚感谢。
林洛希就让他们聊天,自己一個人去找了陈不语。
会议室的门半掩着,陈不语正在审片子,听到敲门声,他才将目光从屏幕上抬了起来,招呼着林洛希坐下,然后,便直入主题地问:“来吧,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叫平凡仁?”
“平凡仁与平凡人同音,我們拍的是纪录片,纪录片最基本的品质,就是应该尊重事实。這個社会上,对于医生這個职业,有太多神化的讴歌,也有太多盲目的误解,但其实,他们就是選擇了這個职业的平凡人,用勤奋、敬业、坚韧這样平凡人拥有的朴素品质,在一步步地往前走。”她自然而然地,說着自己的感悟,“至于‘仁’這個字,则是指仁爱,指的是他们对苍生的悲悯,亦是对科学的尊敬。還有——”
“還有”后面,是陆谨闻讲述的,那個有关“仁”字的故事。
陈不语听完,颇为赞赏地笑了声:“我就說我眼光沒错。”
說完,看着林洛希,“我找你過来,還有件事。”
“您說。”
陈不语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大学为什么学经济?”
“嗯?”
“喜歡這個专业?”
“我”
“還是說,家庭條件不好,需要你選擇一個符合社会发展潮流、财富变现能力强的专业,来养家?”
這极为突兀又极为紧密的三连问,让林洛希一下沒接上话。
她定了定心绪,沒直接答,而是问:“您一定看過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吧,裡面有一句话很有名。”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到了月亮?”陈不语笑着說,“不過,這话可不是毛姆說的。”
“我知道,我想說的那句话是——”林洛希眉眼轻抬,缓缓說出了自己的答案,“大多数人所成为的,并不是他们想成为的人,而是不得不成为的人。”
陈不语看着她那双充满故事感的眼睛,问:“這话怎么了?”
“沒怎么,我就是主观上,不太喜歡這句话。”
“为什么?”
“因为這句话——”說到這儿,她喉间莫名一哽,“說的太对了。”
她眼中的无奈太坦诚,让阅人无数的陈不语一时沉默。
倒是林洛希自己,很快换了一盏目光,主动道:“但现在,我想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因为有個人,在她背后,跟她說,会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钟摆在你来我往的对话裡,转過一圈又一圈。
跟陈不语的交谈并沒有持续太长時間,林洛希跟他道過别,便先行走出了会议室。
正准备坐电梯下去,忽然听到一阵钢琴声,由下至上地传来。
林洛希耳尖,瞬间听出弹奏的曲子是巴赫的最后一天。
她对這首曲子有情结。
于是,便沒急着下去,而是撑着栏杆,往下看了一眼。
想看看是谁在弹奏。
结果,看清弹奏的人是谁之后,她心魄似被人摄住。
她十七岁那年未果的心动,
在此刻,卷土重来,风起云涌。
作者有话要說:“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到了月亮”——刘瑜《送你一颗子弹》
“大多数人所成为的,并不是他们想成为的人,而是不得不成为的人。”——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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