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
两人皆是笔挺身姿,单看后背,都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林誉君负手而立,整個人如松柏修竹般,气质温润儒雅。
陆谨闻站在身边,虽年岁的打磨较于身边人,少了几十年,但气质丝毫不输。
只不過,手掌還是不可避免地紧了紧。
紧张,是真的紧张。
這阵仗,林誉君也不是沒有经历過。
看出陆谨闻的局促,他轻轻拍了下他的肩,笑了声,用一种轻松调侃的语气,打破了眼前的沉默:“我也是沒想到,我們第一次见面会是這种场景。”
陆谨闻看着林誉君,话說得很诚恳:“這样挺好的,让我知道,她有一個很爱她的父亲,所以,我更会好好爱她。”
林誉君听了,却有些涩然地笑了声:“我這父亲,做的不够格。”
陆谨闻站在身边,静默听着。
“从她小时候开始,我就总对自己說,等忙完這几天,就好好歇歇,回家好好陪陪女儿,”說到這儿,林誉君低敛眉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啊,這几天——”
“总也過不去。”
過了一個“這几天”,紧接着,就又来一個“過几天”。
他肩上有重担,并且扛上了,就再也沒办法卸下来。
陆谨闻看着他微躬的身子,目光变得深邃。
在航空航天领域,他是一個门外汉,对它的了解,印象最深刻的,是“嫦娥”、“祝融”、“北斗”這样极具诗意的名字,以及,每次发射成功后被各路媒体竞相报道的裡程碑级的大事件。
前者是中国人骨子裡的浪漫,后者则是中国人有底气的骄傲。
而所谓底气,一定要有实力坐镇。
沒有哪项伟大的事业,是一蹴而就,都是由无数個微小努力,一砖一瓦地堆砌而成。
中国航天发展到现在,靠什么?
不是靠诗性的解读,也不是靠激昂的呐喊。
而是靠這些科研工作者投入进去的、扎扎实实的每一分每一秒。
“可我觉得——”陆谨闻缓缓道,“言传身教就是最好的教育,也是最好的陪伴。”
林誉君微微侧眸,听到他继续說:“她从来沒有怪過您,我看得出来,她一直把您当成偶像,当成精神力量,所以您不必觉得自己不够格。”
林誉君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向来优秀独立,向来懂是非、明事理,可当她独立到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的时候,他身为父亲,难免会觉得揪心和无措。
不過,初次见面,林誉君不觉得一個年轻人還需要承担起安慰他的责任,于是便转了個话题:“知道阿逢怎么跟我形容你的嗎?”
陆谨闻讶然了瞬,轻轻摇头。
“她跟我說,每個女孩都幻想過自己的白马王子,会是什么样子。”提起女儿,林誉君心不自觉就放软了,语气也跟着添了好几许温情,“我就问她,那我們阿逢心裡的白马王子是什么样子的?她說,希望他有学识,有涵养,能够有温度的思考,也能够有自己的职业信仰。最重要的是,两個人要互相理解,互相懂得,可以過平淡的二餐四季,也可以去更高更远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
陆谨闻认真听着他的话,一边启动瞬间记忆法,将一字一句都刻入心中;一边对号入座,反思着自己哪一项沒有做到。
林誉君看出他心思,戳穿道:“不用记。”
陆谨闻:“”
“因为,她跟我說——”林誉君看着眼前人,“你把她的理想化,变成了日常。”
寥寥几言,看似轻描淡写,分量却都颇重。
陆谨闻心莫名有些抖,平复着心情說:“您女儿很优秀,所以她有资格对自己的伴侣提出那样的要求,因为那些特质,她也全部拥有。喜歡她的人很多,能被她喜歡,是我运气好。”
林誉君向来喜歡内敛自谦的人,顺口问:“喜歡你的女孩也不少吧?”
陆谨闻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用四個字给了一個格外令人心安的答案:
“我只看她。”
說完,又郑重其事地,添了一句保证:“您放心,我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林誉君這次在京溪多待了几天,林洛希正好這一段時間也沒事,就趁着他不开会的时候,去找他。
不過,满打满算,林誉君也沒待太久,就接到新任务,要去上海出差。
他出差的那天,正好也是邓心父亲出院的日子,林洛希就先来到了医院,想着先跟邓叔叔告個别,然后再找陆谨闻,跟他一起送林誉君去机场。
她到的时候,邓心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臻臻、林诠和李边請也随后赶来。邓心父亲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看着面前的四個人,热情地邀约道:“等以后有時間了,都来家裡玩。”
四個人纷纷应着好。
道過别,邓心他们便坐上了去火车站的车。
迟臻臻正准备走,走到大厅门口,又突然折返了回来,从背带裤前面的大口袋裡掏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递给林洛希,說:“对了,希希宝贝,這是寄给你的信,寄到学校了,我替你拿了過来。”
林洛希低头看了眼,有些迟疑地接過。
把信送到之后,迟臻臻朝她摆着手,說:“那我先走了哦,拜拜。”
林洛希:“拜拜,路上小心。”
跟他们二個說過再见,林洛希正准备拆开信,可就在這個时候,有人从身后拍了下她一下,回头一看,竟然是方简。
其实,林洛希有听陆谨闻提過她的近况,說移植手术做得很成功,排异反应也不明显,身体恢复得很好。
林洛希垂眸,看着身前這個眼含亮光的女孩,无意识地弯起了唇角。
毕竟,现在的她,跟当初那個在河边、一心想要放弃生命的人,早已判若两人。
她曾经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重新亮起来了。
方简仰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說:“姐姐,我要出院了。”
“恭喜你啊,”林洛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将祝福落在实处,“希望你在往后的日子裡,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嗯。”方简点头应道。
但說完后,她并未抬脚就走,犹豫了瞬,拐弯抹角道:“姐姐,我家裡有块牌匾,上面写了一句话。”
话题转变得太過突然,林洛希一脸问号:“啊?”
方简笑容明媚地看着她,說:“那上面写着——”
“与人为善,一路吉祥。”
這话一入耳,林洛希微微愣了下神,随后才反应過来這是一句对她的祝福。
她微微敛眉,情不自禁地笑了,真诚道:“谢谢的祝福。”
方简朝她挥挥手:“再见。”
林洛希会心一笑:“嗯,再见。”
等她走后,林洛希拆开那個信封,开始看。
那封信的最后一段话這样写——
沒资格用道歉,去绑架你的原谅。
但還是衷心祝愿,你以后的真心,都不会被辜负。
谢谢你,给了他,最后的美好。
落款是白宗杰。
林洛希一字一句地看完。
不過,很奇怪的是,她的心情并沒有想象中的起伏。
她一脸平静地看完,然后捏着纸张的边缘,从上至下地把這封信撕碎。又往前走了两步,沒有任何犹豫地,将所有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愤怒。
她是为了保护隐私,才做出了這么一個动作。
那一刻,她心裡沒有恨,沒有释怀,也沒有酸楚。
因为,当爱足够饱满,你就无暇去顾及别的情愫。
不過,這封信在這個時間点寄来,林洛希稍微一想,就理出了前因后果。
真正相爱的两個人,有时候,一個眼神,就能抵過千言万语。
就像,有些事,他不說,她都能感受得到。
想到這儿,林洛希上楼的路,就成了一路小跑。
那边,刚下门诊的陆谨闻怕時間会晚,也是一路跑。
刚跑到办公室,正准备换衣服,林洛希就进来了,陆谨闻看了她一眼,說:“把门关好,我换個衣服就走。”
林洛希哦了一声,乖乖地,锁上了门。
然后,就看了场视觉盛宴。
——不得不承认,眼前這個男人,有时候真的能让她肤浅到只看外在,什么有关“学识、涵养”的标准,瞬间都能抛到脑后。
肤浅肤浅。
肌肤之亲,害人不浅。
就比如,在情事上一直处于被动位置的林洛希,這会儿,就特别想凑上去亲他一口。
不過,一向体贴入微的陆谨闻,這会儿心裡想的全部都是怕迟到、拍来不及、怕怠慢了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根本沒捕捉到她那蠢蠢欲动的眼神,动作迅速地换好衣服,拿上车钥匙,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走吧,等会儿不赶趟了。”
林洛希:“”
自己男朋友都亲不到!
好生郁闷哦!
到了航天所,林洛希给她爸发微信:【我們到了哦。】
林誉君:【等我五分钟。】
林洛希:【好哒,慢慢来,不着急。】
发完之后,便摁灭了屏幕。
陆谨闻看她扣上手机,问:“叔叔出来了嗎?”
林洛希:“马上。”
话音刚落,鬼点子說来就来。
下一秒,只见她侧過身子,左腿跪在了副驾上,然后拽着陆谨闻的衬衫领,俯身就朝他凑近。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连衣裙,绸缎材质,不仅将皮肤衬得雪白透亮,胸口处的浅v设计,更是露出了完美的脖颈曲线。
尤其是现在這個动作,胸前风光,一览无余。
陆谨闻被這突如其来的举动晃了眼:“干什么?”
林洛希直白道:“我想亲你。”
陆谨闻:“”
她想亲,他难道就不想嗎?
尤其是這些天,他俩其实都沒怎么见面。
但陆谨闻觉得以自己在她面前的自制力,亲一下,他就能擦枪走火。
尤其是,在老丈人面前擦枪走火,這事儿他越想越不行。
于是,抚着她的肩,动作温柔地,把她推了回去:“乖,等会儿回家再亲。”
“”
“现在亲,怕出事。”
林洛希:“”
行,不让亲是吧,那我就折磨你。
于是,林洛希便拿過他的右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动作轻巧地解开了他的袖扣,紧接着,纤长指节从他的手腕开始,模仿着走路的姿势,一点一点地向上走,走到肩膀,又走到身前。
陆谨闻看着她细嫩如葱白的手就這样舒若无骨地在他身上点来点去,真是要疯了。
——想警告,又舍不得。不警告,又磨人得很。
她用一只手,将他的轮廓细细勾勒,勾至最后一笔时,林誉君从航天所出来了。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林洛希說收手就收手,动作麻溜地蹦下车去接她爸。
留陆谨闻一個人在车裡冷静。
但也沒敢静太久。
低头看了眼某人的“犯罪现场”,他狠狠闭了下眼,整理好衬衫,便赶紧跑過去拿行李。
把林誉君送到机场之后,陆谨闻回家的车速明显加快。
林洛希觉出不对劲儿,问:“你开這么快干嘛?”
陆谨闻一個沒忍住,在心裡冷笑了一声。
听听這不知情的语气,說她是渣女一点都不亏。
自己垂涎美色,摸完了,自己满足了,就不管不顾了。
他喉结滚动了下,說:“饿了。”
這话一听,就知道,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過,现在离林洛希“为非作歹”已经過去了一個多小时,再加上刚才的告别,她早已把自己做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并未多想。
她想到的,只是他一下班就過来送机了,肯定沒顾得上吃饭。
于是,她满眼心疼地问:“你想吃什么?在外面吃還是在家吃?”
“在家吧,外面吃——”陆谨闻拖长尾音,投给她一個好整以暇的目光,“不太方便。”
林洛希:“那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陆谨闻:“”
其实,這两個人說的吃,压根不是一個吃。
但就是很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车子疾驰過苍茫夜色,最后稳稳泊进世熙公馆的地下车库。
上了电梯,进了家门,陆谨闻還沒动作,林洛希便一把上来抱住了他。
陆谨闻敏锐地察觉到,這個拥抱有着寻求温情的含义,心思一下就放软了,轻声问:“怎么了?”
林洛希枕在他怀裡,想起白天发生的种种,声音下意识地哽咽:“我爸上次說我他說我太不把他当爸了,那個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不应该那么强撑着的。”
“嗯,”陆谨闻垂眸看着她,温热指腹触上她眼睑,温柔地說,“在我面前更不用,知道么?”
林洛希看着他,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嗯”了一声。
說完就笑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這一眼,陆谨闻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她勾去,搂着她的腰,把她抱上玄关处的矮柜,低声问:“說完了?”
林洛希点头:“嗯。”
“那咱俩谈点儿正事。”
“什么正事?”
陆谨闻看過来的眼神直白专注,所有深意,均不加掩饰。
林洛希只听到他說了句:“沒报的仇,是时候报了。”
紧接着,他整個人就压了過来,落下来的吻又密又重,似要把彼此融进血肉。
林洛希喘不過气,伸小腿去踢他,陆谨闻握住她的脚踝,不让她得逞。
然后,学着她,双手在她身前游走。
不過,两個人的力道截然不同。
一個轻,一個重。
她是浅尝辄止,他是登堂入室。
林洛希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過来這人是在报复,脱口而出一句:“人面兽心!”
這词,可不是什么好词。
陆谨闻觉得自己冤得很,不认這评价:“用词不当,给你個机会,换個词。”
林洛希:“”
看她不說话,他咬上她的耳垂,循循善诱地问:“不换?”
林洛希脑子一片空白,被迫就范:“善善解人意。”
“嗯,我不仅善解人意——”陆谨闻见招拆招,手指滑過她胸口处的抽褶,一边解着她的裙子,一边慢條斯理地說:
“我還善解人衣。”
作者有话要說:陆谨闻:成语大师。
【注:与人为善,一路吉祥——来自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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