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動蓮房 第70節 作者:未知 “你可真是……” 方纔一直陰氣沉沉沒出聲的陸道蓮忽地將視線轉移到他身上,他盯着一來就大發雷霆,滿身暴躁之氣不悅地衝他撒火的晏子淵,冷聲質問:“你在裝什麼?” “蘇氏女她現在這樣,難道不是跟你有關?” 晏子淵腦中一片空白,面上露出一絲驚愕,“什麼。” 陸道蓮面無表情地諦視他,嘴角慢慢扯出一抹譏諷的味道。 當着晏子淵的面,陸道蓮將大街上發生的事情冷冷說了出來。 尤其是寶嫣受傷那一幕,那幾個宵小之輩再行刺時說出來的話,無一不在昭示是誰在幕後指使他們。 再加上,晏子淵從他們遇刺到出事,僅僅半個時辰內,他就趕了過來。 “不僅能找準我們身處在哪條街,還能立馬知曉我將蘇氏女送到哪家醫館,你敢說這些和你沒有一點干係?” “因爲不滿我與蘇氏女違抗你的意願,亦或是想給我們一點教訓,所以你便出此下策……” 面對質詢,晏子淵似乎啞口無言。他,他確實不滿他二人偷生情愫,不將他放在眼裏。 可是他沒那麼傻選擇這種時候動手,他們二人於他還有用,來這裏是因爲下面遞來消息。 而他也確實有派人盯着他們注意動靜,倏地,晏子淵愣怔,那個傳話的府兵說的“有人想害夫人,請郎主速速營救”。 這是種預測,他當時沒留意,現在回想。 誰會提前預知新婦會遇害? 發覺陸道蓮認定此事是他安排的晏子淵,感受到來自對方身上的危險氣息,當下咬死了不承認是自己做的,“不是我,與我沒關係!” “我……” 他話未說完,屋子裏出來一人。 賈閒:“大人。” 外邊的兩道身影不約而同地朝他望去,雖是相似的相貌,陸道蓮的存在更器宇軒昂,眼神銳利如鷹,頃刻便如盯緊獵物那樣,危險地看着賈閒,“她怎麼樣?” 似乎和剛纔晏子淵的爭執相比,他更關係屋內人的傷勢。 而晏子淵在看清醫館的大夫是賈閒以後,神情和眼神剎那發生變化,他在大驚和懷疑、憤怒中輾轉不定。 顯然已經認出了賈閒就是當初拿藥欺騙過他能治好的江湖騙子,他竟然在爲陸道蓮做事? 那當初爲他醫治的賈閒,是他誤打誤撞找來的,還是被人有心安排在他身邊的? 明顯察覺到晏子淵惱羞成怒,氣息發生變化的陸道蓮依舊保持着面不改色的姿態。 除了漆黑冷厲的眼中,會在觸及房中寶嫣的身影時,閃過一絲擔憂,面色稍顯凝重,一切看不出什麼不同。 直到同樣無暇理會身份被暴露出來的賈閒道:“啓稟大人,少夫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她……” 他目光在面前長相相似的人影上,隱晦地逡巡。 等到陸道蓮耐心告罄,目光摻雜幾分陰鷙,賈閒才卑躬屈膝地道:“方纔小的替夫人把脈,從脈象上看,發現少夫人,已經懷有兩個月身孕了。” 此話一出,當下就連不動如山,向來運籌帷幄的陸道蓮都失神了一瞬。 雖說他和蘇氏女在一起,是爲了讓她借種,可她身體嬌弱,從他帶晏子淵圓房起,她肚子裏就一直沒傳來消息。 他也一直拿她作爲修煉勘破塵世的工具。 兩人在一塊,懷沒懷孕似乎都沒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蘇氏女親口對他表露出愛慕之意。 她在這段關係裏不可自拔地戀慕上他,糾結過掙扎過,最後還是控制不住想要投入他的懷抱,即使知道會惹她的夫婿不高興,還是要和他相互依偎。 如此深的情意,陸道蓮初始總是沒當回事,並不正眼看待,和她相處間也總是相互撩撥,透着幾分戲謔之意。 可如今,她能在他有危險之時,挺身而出爲他擋刀,縱然陸道蓮不是那等輕易被影響情緒的人,還是不由地爲她動容。 就憑她那份決心,她敢那麼做,義無反顧,陸道蓮心中豁開的那條口子,就好似有汨汨暖流在流淌。 突地。 晏子淵目光在他兄長和騙過他的藥郎之間來回轉了一圈,出聲問:“你說的是真的?新婦,她真的有孕了?” 懷的是陸道蓮的種,終於,他不用再忍了。 賈閒:“千真萬確,若是郎君不信,可以再請其他大夫過來,爲少夫人把脈。” 得到確信的回答。 趁陸道蓮不曾開口,晏子淵便道:“不用了,你把人收拾好,我要將她帶走。” 現下這種情況,是不可能放任新婦留在一個小小醫館的。 而且尤其,不能繼續讓其他人靠近! 陸道蓮若有所覺地緩緩朝晏子淵看過來,二人對視。 晏子淵道:“當初說好,我分你三成兵力,你幫我讓新婦懷上身孕。如今,交易已經完成,新婦也借種成功,從此往後,你們二人再無其他干係。” “不要再來往了,這些日子,多謝兄長幫忙,弟銘記在心,感激不盡。” 晏子淵掩住眼中的諷刺,像是嫌刺激的還不夠,竟當着旁人的面,朝陸道蓮感謝地鞠了一躬。 然後不顧任何人的阻攔,吩咐府兵,直衝室內奔去。 “大人。” 賈閒驚訝地將目光投到毫無動作的陸道蓮身上,“要不要攔下他們……” 聽了晏子淵的話,陸道蓮眼裏閃過鋒芒。 然而在下屬發問時,卻擡手擋住了賈閒想要接下去的建議:“你這醫館太小,她確實需要一個更好的環境療養身體。” 可是當晏子淵帶頭將人從房裏抱出來時,陸道蓮眼珠裏的視線,就像黏在昏迷中的新婦臉上一樣。 她的傷勢已經止住了,不再流血,氣色也恢復了點,漸漸有了潤澤的紅度。 顰起的秀眉像受了委屈,細細挑着,雙手無意識且不安地抓住抱着她的人的衣襟。 這點讓陸道蓮隱隱心生不滿,只能安慰自己,這會情勢特殊,新婦沒有意識,換做是任何一個人,她都會如小獸般依靠過去。 賈閒從他眼中看到了佔有、搶奪,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一步步離去的晏子淵毫無發覺。 只有他這個旁觀者,觀測到了陸道蓮此時唯一沒有絲毫遮掩的想法。 像是後知後覺。 “她懷孕了,你聽見了嗎?”低沉的嗓音,發出輕聲悅耳的呢喃。 陸道蓮重複道:“是我的,是我的孩兒。” 將寶嫣送回到晏府後,晏子淵便立即召來人,令他們在寶嫣住的院子加派人手,免得不該闖的人闖進來。 府裏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這些天寶嫣不在家,陸道蓮僞裝成他的樣子招搖撞市。 晏子淵爲了他二人不得不跟着隱匿起來,假借公事暫住在莊子,直到今日纔回來。 一回來動靜便這樣大,導致不到一刻,晏府上下都知道少夫人有身孕了。 就連安靜了一段時日,沒有再弄什麼幺蛾子的賢寧也從她院子裏出來,帶着人馬前來探望。 “你們這是從莊子上,剛回來?她的臉,怎麼白成這樣?” 晏子淵一到府裏就把寶嫣懷孕的消息放出去,就是爲了讓所有人都知曉這一事情。 目的就是爲了加強對陸道蓮的防備,他口頭上說二人再沒有瓜葛,可焉知那人會不會聽。 他如今提前昭告天下,也算是多了一大半眼線,少主母有了身孕,府裏的下人定然都會小心翼翼地伺候她。 若是陸道蓮敢亂來,亦或是寶嫣自己動了什麼心思,憑這些眼線的人證言證,他就可以藉機整治他們其中一個。 有他阿母,後宅裏的其他婦人照看,寶嫣應當不敢再有出格的舉動。 而陸道蓮,哪怕他再詭計多端,只要控制住了新婦,也不怕他暗地搞什麼鬼。 等孩子生下來,他可就有了拿捏他的最大的把柄。 只顧着考慮這一出的晏子淵,忘了新婦受了傷這回事,面對賢寧的問話,當下想了個藉口忽略過去。 “是身體不適,她這幾天胃口不好,回來路上吐了一路……” 晏子淵站在牀前,擋住了大半探視的目光,衝賢寧和老夫人勸道:“祖母,阿母,兩位先回去吧,等新婦好些,我再讓她去給兩位請安。” “你這傻小子,你婦人懷有身孕,哪用得着她四處走動。”不大經常露面的老夫人滿懷笑意地叮囑:“就讓你婦人好生歇着吧,缺什麼只管向家裏提。” “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件大喜事,還不趕緊報喜去,來人啊,準備筆墨,我親自發帖,廣而告之……” 賢寧沒被喜事衝昏了頭。 她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臨走前往牀榻上瞥了一眼,蘇氏女除了不舒服地皺了皺眉,像是嫌棄太吵。 並沒有露出其他端倪。 “我走了,等她醒後再來探她。” “阿母好走。” 目送房中的人影漸漸離開,晏子淵終於落得清淨,回頭細細打量寶嫣。 不知爲何,他心裏其實並沒有那麼高興。 她是懷孕了,好不容易終於有了子嗣。 可惜,懷的卻是那個人的孩子。 寶嫣醒時,毫不意外看見的是熟悉的牀帳,以及身邊守候已久,爲她擔心焦急的小觀。 天色昏昏,屋外天幕黑藍交織,還有一抹玄月懸掛在半空。 “多日不見了,小觀。” 寶嫣垂眼觀察身上的傷,發現她身上衣着換了,傷口也敷了藥纏了一層布。 望着還沒說話,就有要哭的樣子的婢女,寶嫣竟然寬慰地朝她笑笑,彷彿一點也不覺得痛一樣。 “沒事的,你瞧我不是還活着。” 下一刻,毫不猶豫地指使道:“去請晏子淵過來,我有話和他說。” “女郎……” “去吧,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