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動蓮房 第96節 作者:未知 陸道蓮:“……” 看着眼前一幕,陸道蓮不僅沒有絲毫阻止,反而在冷眼旁觀片刻後,便拿着和離書從書房中退了出去。 順便,替他們二人將房門細心地拉上,並示意暗中的下屬留意內裏的情況。 萬一晏子淵反應過來反擊蘇鳳璘,可別讓這位未來妻弟被人打死了。 “阿兄到哪裏去了?他不是說,有人登門了嗎?” 交代完,沒走幾步陸道蓮便在轉角遇到了前來找人的寶嫣,面面相覷,寶嫣好像很羞澀般話音戛然而止。 那天夜裏,久別重逢的陸道蓮並沒有對她做什麼過分的事。他憑着意志,將對她的非分之想忍了下來。 只多擡起她的下巴,覆蓋上她的脣,相濡以沫。 直至差點失控,才猝然將寶嫣鬆開,選擇隔着屏風,獨自紓解。 聲音聽得寶嫣如今想來,都不由自主的臉紅,爲了排解這樣的尷尬,寶嫣打算對陸道蓮避而不見。 她選擇換一條路去找蘇鳳璘,而那條通往書房的小路就在眼前另一端。 她躲避的姿態清晰的倒影在陸道蓮眼中,他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一見到他要躲? 難道因爲那天他殺人,她就此懼怕上他…… “什麼聲音,怎麼有人在叫?阿兄?” 眼見寶嫣就要發現書房內的不堪。 陸道蓮從背後靠近她,倏然一伸手,便將寶嫣懸空抱起,大步帶走,遠離這裏。 寶嫣豔容微怔,清喉嬌囀:“等等,我不是找你,我找阿兄……” “你阿兄現在正忙,沒空理你。” 蘇鳳璘正在教訓人,輸了名字可是要倒過來念的。 有他在,正好替他解決了一個小麻煩。 看寶嫣因他的話,不經意咬脣,流露出輕微的嗔怨之色,陸道蓮抱着她回房,別有用心俊眸中展現出幾分算計,對她虎視眈眈道:“晏子淵簽下和離書,你是否肯隨我殺到上京去?” 上京。 阿翁阿耶還有長兄在那。 寶嫣還想回南地去,金麟有她阿母,兩邊都十分思念。 寶嫣眉心糾結到蹙成一點小尖尖。 陸道蓮不給她猶豫的機會:“你不說,我便當你答應了。” 他要讓寶嫣坐上太子妃之位。 承諾過,要讓她也能執掌這天下。 第70章 大軍護衛陸道蓮北上入京消息, 如同風沙吹向漢室的權利中心,激起千層駭浪。 京中有輩分有資歷的蘇家人齊聚一堂,蘇賦安在屋外環視一週, 命親隨在周圍做好警戒, 保證萬無一失,這才關上門走進內裏。 裏頭的人等候已久, 蘇家家主蘇巍山年事已高,卻精神矍鑠的坐在上方, 他左右側都是族中年長長輩, 再往下便是蘇賦安的生父蘇石清。 面對衆人目光, 蘇賦安從袖中掏出早已提前多日收到的來信, 上前雙手遞給蘇巍山閱覽,之後再由他遞給旁邊的族中兄弟, 一個一個傳下去。 閱完信的衆人神色各不相同,各有思慮想法,卻沒一人率先開口, 直到蘇巍山親自發話, “賦安,信上一事, 你也看過,你來說說你的看法。” “是, 阿翁。” 不懼目光, 蘇賦安拿回信件後, 疊好重新收回袖子裏,道:“此信是鳳璘從北地傳來, 他雖年少,貪玩了些, 大事上卻從不含糊,讀書上也小有天賦,諸位都是看着他長大的長輩,應當知曉,他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清河的確出了一位太子,軍營將領只認兵符不認人,能號令三軍,就足以證明他身份不假。且在收到信後,我已經派人在京中打聽過,通過宗室、大臣還有昭玄寺,都得以承認,在聖人昏迷前,的確有一位叫‘不眴’的高僧常年在其身旁侍奉,不僅被親封爲國師,還十分得寵。” 二十一年前,蘇巍山任丞相,掌百官,輔佐天子。 其三位弟弟,一個在丞相府,任司直一職,以輔佐檢舉丞相爲己任,後陸續被貶徵事、相史。 一個任御使大夫,一個任太常卿,皆是身在高位。 宮中大事,有一點風吹草動,必然瞞不過他們。 貴霜國僧人入漢,宣揚佛法,佛教聖女被國君召見,幸得寵愛,誕下二子。 本以爲漢室會迎來兩位新的皇子,然而不到月餘,宮中便傳出消息,兩位皇子因母體難產,身子病弱,未能存活而被祕密處理掉了。 當年年紀最輕的蘇氏子弟,蘇呈文太常卿,負責宗廟禮儀之類的要務,還曾命下屬太常丞準備過皇子喪禮。 而作爲宰相,蘇巍山更是一清二楚,這兩位皇子根本沒死,去了何處。 接着同年,蘇家出事,政敵攻訐,引發聖上對蘇巍山不滿,有朝一日在殿內對他破口大罵,說他爲丞相,不僅有獨攬大權的心思,還查出他帶領蘇氏族人同流合污,以權謀私,於是決定免去他丞相一職。 受蘇巍山牽連,在朝爲官的蘇氏子弟皆被罰下獄。 而當時朝中上下,被侮辱和斥責的臣子,常以死明志,向世人展示他的清白。 自盡的風氣跟風骨一樣烈。 蘇巍山作爲丞相更被百官視爲榜樣,不被明主理解和誤會時,也想過求死。 哪怕他不自盡,也會有爲了讓他留清白在人間的言論,逼迫他死。 而爲了保住他的性命,蘇家三子獄中通信,做下約定,在牆上留下血書,然後以代兄明志的方式自盡而亡。 事發後,蘇巍山被從大獄放出,倍感沉痛的他未等來聖人的諒解,便上書一封,帶上兄弟們的屍骨,自請回了南地。 二十一年後。 也就是如今,因爲蘇巍山早已知曉晏子淵的身份是當年假死的皇子,才選擇和晏家聯姻。 但世事難料,他本意是想將籌碼放在能有資格繼承漢室大統的晏子淵身上。 結果今日告訴他,贏得儲君之位的竟然是另一人。 是晏子淵的雙生兄弟,被送往昭玄寺親自由貴霜國僧人普詩彌養大的皇子。 這不禁叫蘇巍山感到天意弄人。 更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親孫女,居然還與這位橫空出世的太子有了瓜葛,這不得不使得蘇家當即調整在京中的策略。 即使不做什麼,他們也會被打成太子黨羽。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身先士卒,替這位太子掃清在上京的障礙,助他登上高位。 他蘇家女郎,日後也能母儀天下。 宮中。 當年對佛教聖女“照顧有加”的王氏已從美人成皇后,膝下育有一女,被封爲公主,此後再無所出。 其他夫人則生有四子六女,有兩位幼時就被封王,另外兩位則還是皇子身份。 本來在前年該統一受封,決定冊立誰爲太子的,結果因爲事發突然,聖人身體不適陷入昏迷,立太子一事便擱置了下來。 而時間拖得越長,不管後宮還是朝堂都漸漸失去耐心,國不可一日無君,不知什麼時候就有了期望新君代爲暫理國事的言論。 轉眼深秋一過,各黨勢力經過長時間鬥爭,該出個結果。日前,以梁美人所出的皇子隱隱有勝出之意。 皇后無子,梁美人爲拉攏,傾盡母族全力討好她,眼下冊立太子的名單已經呈到她的案前了。 最顯眼的就是梁美人的兒子的名字。 沒想到在局勢逐漸明朗之時,竟然又冒出個聖人早已暗封的太子。 知道陸道蓮身世的王皇后在收到暗信時,當着母族父兄,和丞相的面直接將桌案掀翻在地,之後不掩怒氣地巡視過去,責備道:“事情鬧到今日這個地步,諸位皆有着不可開脫的責任。” “若不是你們大意,何曾會叫這個孽種逃出上京。諸位自稱老謀深算之輩,運籌帷幄,朝中重臣,怎麼連他在眼皮底下拿到密旨都不知道?” 是要一個傀儡帝王,還是要一個心機深沉有主張的人做太子,選擇一目瞭然。 自然是梁美人的兒子,對王皇后來說更容易掌控。 這對母子受她照拂良多,梁美人數次提出願意將兒子交給王皇后養育,認她爲母,都被王皇后拒絕了。 她要的是實質性的掌控,換個稱呼,念聲“母后”就想讓她當成親兒子,簡直癡心妄想。 而陸道蓮,此人在上京當國師時就讓王皇后感到危險。 如今他率領大軍進京,很難說他不會爲了生母一事,找她報仇。 兩者相比較,還是梁美人的兒子更好。 “眼下那個孽種不日將抵達京中,諸位可有想好,迎還是不迎?該如何阻撓他成爲太子。” 感受到王皇后的怒氣,齊聚在此處議事的臣子暗地對視一眼,熟料有人道:“皇后息怒,此事在臣看來,不失爲一樁好事。” “聖人昏迷不醒,冒然冊立太子,本就承擔着極大風險,若是聖人醒後追究起來,我等都逃不過以下犯上之罪。” “既然眼下已經有了一位太子,他又有大軍在身後,若不想血流成河,乾脆以大化小,將他迎進京中——” 王皇后聽得面露愕然,瞪着說話中的丞相鍾離衝,“你瘋了?他豈是什麼善人,你這不是引狼入室。” “也許是轉機呢?” 當年,捏造事實,污衊蘇氏子弟同流合污的鍾離衝,一派鶴髮童顏的模樣,輕撫下巴處的長鬚,眼露精光道:“當年事,早已過去,總要化干戈爲玉帛。” “此次皇后不如主動示好……” “據聞,他出家還俗,已過加冠之年,身邊還無半個姬妾。” “皇后可等他入京後,替太子徵選太子妃,充盈妻室,也好方便今後爲皇后掌控。” 王皇后終於反應過來,細想之後覺得也並不是不可行,“那太子妃人選……” 一旁王氏父子露出祕而不宣的微笑:“那自然是從我們王氏族裏挑了。” …… 距離上京越近,眼前途徑的州府越顯富饒。 此前爲了趕路,都是策馬行軍,而寶嫣則被安置在馬車中,起初還受了不少顛簸。 後來爲了讓她舒服些,馬車裏便鋪了許多柔軟的氈毯,還覆上了好幾層順滑的絹絲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