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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大姐

作者:大熊不是猫
正文 正文 這不是沈光林第一次长距离远行。 他最远到過大洋彼岸,跨過了大半個地球。 但是,在以往的那些时刻裡,他日子過得都是轻松的愉快的,但是像這次這么难受的体会,還是人生第一次。 古往今来,死在旅途上的人有很多。 文人骚客就不說了,驾崩的皇帝都有不少。 比如秦始皇,他5次出巡,最后死在巡游之地的路上,具体地点是齐鲁省的平原城; 比如永乐朱棣,他5次北伐,最后死在北伐回来的路上,具体地点就在NMG的乌珠穆沁。 当然,也有一些皇帝是勉强支撑到家的。 比如周世宗郭荣,他就坚持到了开封才死,然后還是被赵匡胤给篡位了。 他们篡位不說,還强行帮助郭荣恢复了姓“柴”。 生死之间有大智慧。 這也是第一次,沈光林想到了生死。 人在得病的时候果然会瞎寻思。 沈光林甚至想到了,赵匡胤病重在床时,弟弟赵光义的“烛光斧影”。 北宋毁就毁在赵老二身上。 赵光义内政是沒問題的,他们在外交問題上也真的做到了“与时俱进”。 赵老二最开始的政策是“备边通好”,后来开始转向“图制契丹”。 高粱河之战,赵老二屁股中箭之后他由“图制契丹”转向“联夷攻辽”。 随着年事渐长,哥哥留下的老兵损失殆尽之后,他留给子孙后代的政策就只能是“修德以怀远”了 列车员给的药很“好用”,沈光林吃完立刻就困了,然后在胡思乱想中就睡着了。 這個药能不能治病不晓得,催眠效果是真的很好。 沈光林从早晨一觉睡到中午,等再次睡醒来,感觉确实不怎么烧了,不過头却更疼了。 耳朵边就像有几只禅在拼命的叫唤,脑袋也是忽前忽后的产生一种眩晕失重感。 不但头疼,還带着恶心反胃,嗓子也是灼烧的难受。 沈光林這大半天都是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中间几次醒来又几次睡去。 只有真的病了才觉得,一副好身体对一個人实在太重要了。 支撑到傍晚时分,沈光林又开始发烧了,這次又吃了药,仍然不见好转。 睡上铺的那位姑娘终于觉得下铺這個人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呀。 他一整天都沒起床吧,這是怎么了? “大锅,你咋咧?”浓郁的甘陕方言扑面而来,怪不得她不爱說话呢,原来是普通话說的不好,从羊城出发的,又不会說普通话,又不会說白话,自然就闭嘴不言呗。 只是,听這声音,怎么也不像是個小姑娘呀。 原来,這位姑娘只是打扮的年轻,两個马尾骗了人,其实真实年龄肯定不是十几岁。 沈光林想做出回应,实在全身乏力,张了张嘴,嗓子也是哑的,說不出话。 “哎呦,你发骚了哎。這么烫,快骚抽抽了吧。” 這姑娘太不会說话了,也就是欺负沈光林不能反驳。 不過姑娘的心地還是蛮善良的,她拿出一條毛巾,然后用开水壶到车厢连接处打了一壶开水,浸湿了糊在他脸上。 好烫! 沈光林已经有点烧迷糊了。 脸上和身上都感觉热乎乎又湿乎乎的,說睡沒睡着,說醒又不清醒。 几次三番,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都失败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被人脱了衣服,還翻了身,似乎是泡完澡,一個大爷在给他搓背。 大爷的力气不小,背都搓疼了。 又烫又疼,還带着点舒爽。 大半夜過去了,黎明时分,沈光林终于睡醒了,整個人也清明了一些。 总是一個姿势睡觉,身体很累。 他想翻個身,然后就碰到一具柔软的身躯。 原来,是姑娘在照顾他。 時間太晚太累了,她困了就趴在小桌板上睡着了。 路遇好人。 对面的两個劳模大哥一点反应都沒有,他们白天到隔壁包厢跟人打牌去了,一直到夜裡熄灯才回来。 姑娘感觉到沈光林的动静:“大锅,你醒咧。” “嗯,谢谢你,昨天你照顾了我一天呀。” 沈光林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外面是黑夜,不能說一片漆黑,但是也见不到多少光明。 他還是很难受,不過還是挺着嘶哑的嗓子表示了感谢。 “不碍事儿,我看你似乎是吃坏了东西引起的发骚,還是要多注意饮食和休息,我昨天给你刮了痧,你现在应该会好一点了。” 朴素的姑娘很自信,自信的女孩都透着不一样的美。 “你怎么這么懂的?”沈光林表示惊讶,他這些天吃了不少海鲜,是不是這個原因呀。 姑娘回答的很诚恳:“额在药厂上班,懂一点医理,其实,额也是劳模。” 原来,姑娘听到了对面两位男子的话,他们总是显摆自己是劳模的身份,看样子也被她听到了心裡。 “谢谢你,姑娘,請问你叫什么名字呀?還請留個联系方式给我,回京城之后我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你。”沈光林的感激是真心的。 “啥姑娘呀,你可以叫额姐姐或者嫂子,额都有仨娃咧,老幺都读育红班咧” 果然是這样。 “完全看不出来呀,昨天看你两個麻花辫觉得你也就十**刚二十呢,今天看着你疲惫一些,不過也就二十七八,根本不像三個孩子的妈妈呀。” 今天這位大姐有点疲惫,再也不是青春模样了,眼角已经长纹了,按照后世的保养程度,她這個状态应该三十五左右了。 “额都不晓得你是夸额還是骂额,额今年虚岁26,還么到二十**捏。额生养早,17岁生娃,男人是下乡知青,后来跑咧。额是寻着男人到的羊城,男人么找见,落顿在白云山制药厂当女工咧。” 我去,尴尬呀。 沈光林只能强行转移话题:“大姐,你說的育红班,啥是育红班呀?” “就是学前班。”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幼儿园?” 沈光林都不知道在以前還有個学前组织叫做育红班的。 沈光林接着问道:“大姐,還沒问你名字呢。” “绣花,刘绣花。” “好名字!宁静致远,淡雅,朴素中還带着才艺。” 沈光林睡不着了,勉强坐起来,绣花大姐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 沈光林勉强喝了几口,然后就喝不下了。 俩人继续聊天:“绣花大姐,你去京城是做什么呀?” “额去进修,京城医学院,這所学校你听說過不?听說還是从京城大学分出去的嘞。”刘绣花很是骄傲,她得到這個机会来之不易。 這個学校沈光林当然知道了,這原本就是京城大学分割出去的医学部。 “這個学校我知道的,将来它還会重新和京城大学合并呢。” “要是合并就好了,额就可以跟人說额也在京城大学读過书了,不過额只上了高小,就怕跟不上呀。” “什么是高小呀?”沈光林对很多时代词汇都是一知半解。 “就是学历呀,高小学历。额男人就厉害一些,他自己考上大中专走咧,說等额上了小中专他就带我一起走,结果他自己上枝头飞咧。” 說起男人,她一脸唏嘘,原来這位大姐也是一位健谈的人,并不是一位内向的主。 “谢谢你了大姐,昨天要不因为你,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沈光林是個有礼貌的人,尤其是别人帮了他,救了他。 “還能怎么样?挺一挺不就過去了。当初,额男人刚下乡,也是发烧,說胡话,跟你一個样。额也是這样照顾他滴,他就趁着额不备,拿走了额滴身子,那会才十六,就知道了有個男人真好......额也不是非要男人不行,主要是家裡仨個娃,不能沒有“达”。” 大姐讲的好劲爆,不過科普時間又倒了,啥是“达”? 其实,“达达”就是爸爸,古时候叫“耶耶”。 不過,大姐說這些這是啥意思,讲這個莫非有什么企图? “大姐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大德。” 沈老师赶紧再次表示了诚挚的感谢。 感谢不能只动嘴,還是要有些实际行动出来。 沈光林倔强的再次翻起身,打开行李箱,行李箱裡满满的都是一些礼品,打火机当然不合适,万宝路也差点意思,收音机不错,這個可以送他。 “這個送你吧大姐,到了京城也好有個娱乐设施,听听广播,听听音乐,蛮好的。” “额不能要,這個太贵重了。” 大姐似乎在表示,救他這就是举手之劳,要是实在想表示感谢的话可以考虑一下那仨娃。 “难道你觉得我的命不值這個收音机嗎?”沈光林的道德绑架玩的也贼溜。 大姐收下了,還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天渐渐的亮了,能够看清窗外的景色了。 還在南方,仍然是在山水稻田之间穿梭。 其实,火车已经离开岳阳进入咸宁地界了。 火车进入楚北的第一個车站就是蒲圻站。 看着蒲圻這两個字,沈光林思索良久。 這是哪個城市?在岳阳和咸宁之间竟然有個蒲圻?。 其实,再過几年蒲圻就不会存在了,它会改名叫做赤壁。 对面的年长劳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這裡是咸宁地区的一個县,叫做蒲圻县,赤壁就是在這裡。” 說完他操持着不流利的普通话朗诵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還酹江月。” 我擦咧,竟然被对面的大哥秀了一脸,還抑扬顿挫的朗诵了一首词。 绣花大姐果然很感兴趣:“這裡就是当年刘皇叔大战曹贼的地方嗎?” “是的,周瑜诸葛亮火烧赤壁就发生在這裡,后来苏轼凭吊之后就写了刚才那首痛快人心的词。不過,你說话怎么会有那么浓重的感**彩?曹操未必是坏人。” 眼镜中年大叔准备开启百家讲坛了嗎。 沈光林不准备给他装圆满的机会: “這個赤壁确实是三国年间发生战争的地方,不過這裡并不是苏轼写诗词的那個赤壁。!” “赤壁其实分为文赤壁和武赤壁,文赤壁在黄冈呢,苏轼当时是黄州副团练,他理解错了,错把那边的赤壁当成了古战场,他除了写過《念奴娇赤壁怀古》,還写過一些诗和赋呢,比如那句“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就很好,既是诗句,又是对联。” 年轻劳模這时候也凑過来了:“小兄弟,你的打火机就卖我一把呗,你箱子裡有那么多呢。十块钱不少了。” 原来,這帮人一個都沒睡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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