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颙琰似是一下子找到了认同感,豪迈的将酒壶一撂,扬声說道:“你也觉得我应该去问是不是?我去问了,他却到老爷子跟前告状,老爷子上来便是训斥我不会掌家,不懂得开销大小。
這是我不懂得?二十年前,同样的席面,用了零头都不到,现在突然用了這么多的银子,我便连问上一问,也不对?”
宛瑶单手托腮,也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其实就是乾隆爷办千叟宴,和珅又贪银子了,颙琰一向不喜歡和珅,处处挑和珅的刺儿,别說和珅真贪了,就算沒贪银子,颙琰也得查一查和珅。
可和珅也不是傻的,自然去找乾隆爷做主。
宛瑶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了颙琰一眼,闭紧了嘴巴,她可不想做颙琰的红粉知己,回头她把颙琰的毛捋顺了,颙琰非要把她留在宫裡怎么办?
宛瑶選擇了沉默,唯唯诺诺的說道:“其实我也不懂,要不,我找豌豆来跟你說?”
颙琰只觉得话說了一半,不痛快极了,瞪了宛瑶两眼:“不会說,就来喝酒。”
宛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喝酒這种事,不要喊她啊,她醉起来会要命的。
颙琰不耐烦的說道:“把這杯酒喝了,滚出去。”
宛瑶听到這個“滚”字,狠狠心,咬了牙,一口闷了,呛的嗓子鼻子喘不過气来,她打小不能喝酒,一杯就能醉的厉害。
颙琰又灌了一壶,仍旧气势汹汹:“我明明沒做错,這是明摆着的事,我去问,不是应该的嗎?”
宛瑶一杯酒下去,嘴巴就不是自己的了,摇头叹气道:“我不是說你该去问管家,我是說,你活该被你阿玛骂!”
“你說谁活该!”颙琰一下子撩袍子站起身来,那叫一個玉树临风。
“你也别跟我发脾气。”宛瑶有点醉醺醺的,反正豌豆跟她說,颙琰是侍卫,她就当他是侍卫,骂当今皇上這样的事情,寻常逮不着机会啊。
“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刚刚当上家?”玫瑰椅有点高,宛瑶交叉着脚,晃啊晃的,花盆底上的粉色流苏随着宛瑶的动作发出“沙沙”的声响,无端的让人安静下来。
颙琰老实的答道:“是。”
他当皇帝還沒一個月呢,只不過现在的他,跟做太子的时候,也沒什么两样,朝廷上的事情,依旧是父皇做主。
“這是不是你当家之后,第一次办的宴席?”宛瑶继续晃着腿问道。
“是。”颙琰觉得宛瑶要說他沒经验,立刻补充說道:“但是二十年前有先例,册子上写的明明白白。”
“你也說是二十年前了啊!”宛瑶颇为无奈,颙琰只要遇到和珅的事情,就犯轴:“管家可以說二十年前的物价跟现在不一样啊,可以說二十年前办的局面小啊,赏的东西不一样啊,二十年呢,他随便找個由头就能堵住你的嘴。”
颙琰怒极:“他贪了就是贪了!以为老爷子护着他,他就能私吞了那么多的银子不成!”
“不,你根本沒弄明白老爷子气在哪儿。”宛瑶掰着葱管是的手指头,脸蛋红扑扑的给颙琰算:“這第一,以前是老爷子当家,现在是你当家,你才当家,就觉得老爷子花银子多,你這不是在管着管家,而是指着老爷子的鼻尖告诉他,现在這個家裡头是你說了算,老爷子要听你的。
也就是說,从今往后,老爷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银子了,你說,老爷子心裡头能高兴嗎?毕竟在老爷子心裡头,你们府裡的银子,都是老爷子赚来的,你现在管着他花自己的银子,他心裡能痛快?”
颙琰觉得宛瑶這是歪理:“我是在指责管家私吞了府裡的银钱。”
“就是私吞了,吞的也是老爷子赚的银子。”前世裡,颙琰因为和珅与福康安,沒少与乾隆爷闹矛盾,不過那個时候,颙琰半点沒把她放在眼裡,這样的话,也轮不着她来說。
“可那些是……”那些是民脂民膏,那是应该用于造福百姓的银子,怎么能进了和珅一個人的口袋?
“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你的银子,你這么生气,实在沒必要,就算那管家吞了能怎么着?你手裡捏着管家的卖身契啊,今個儿收拾不了他,就明個儿收拾啊!
早晚有一天,老爷子不护着他的时候,你就能让他把银子吐出来,說的明白些,现在也不過是把府裡的库房,搬到管家的家裡而已,银子在哪儿放着不是放着?
反正他现在也不至于把你的银子用掉,就算用了也沒关系,等你将来收拾他的时候,還能顺带着,把他的家产也拿過来,谁吃亏還不一定呢。”
其实這话,宛瑶上辈子就想說,不過沒說成,趁着现在颙琰是個侍卫,她還能不管不顾的說出来。
颙琰听得一怔,酒也醒了大半,好像真是那么回事,父皇不能一直护着和珅,和珅早晚有一天要栽在自己手裡。
“那……其二是什么?老爷子還因着什么生气?”平时沒人与颙琰說這样的话,颙琰倒是好奇起来。
宛瑶摊摊手道:“老爷子不愿意服老呗,老爷子觉得自己年岁大了,力不从心了,但心裡头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你精力旺盛了啊,谁不想活個长命百岁的?
老爷子好容易狠心把家交给你了,结果你才掌家,就要处置老爷子的心腹管家,這不是在告诉府裡人,老爷子日落西山了嗎?老爷子未必不知道管家的猫腻,只是在老爷子眼裡,管家就是個奴才,什么时候处置都可以,或者說,等老爷子一蹬腿,你再处置管家,那不是正好能树立威信嗎?”
颙琰被宛瑶的言语惊住了:“大胆!”
宛瑶這会儿也不晃悠了,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快被自己给蠢哭了,即便她能认为颙琰是侍卫,但不能把乾隆爷真当普通老爷子看待啊,嘴一秃噜,居然說老爷子腿一蹬……
完了,這下子轮到她要蹬腿了……
宛瑶撑着扶手站起身来,哆哆嗦嗦的說道:“我……我就是那么一說,不是为了宽你的心嘛?你别生气。那個……那個豌豆說,你是他的朋友,才让我来劝劝你的,要是我說的不对,你就当沒听见,我……我宫裡還有事……我劝完了,该走了……”
宛瑶腿一伸,横着往旁边挪,跟螃蟹是的,连头也不敢抬了。
“慢着,你叫什么名儿?”颙琰揉了揉太阳穴,突突的疼,觉得好像在哪儿瞧见過這秀女。
“我……我這贱名,還是不要污了你的耳朵了,我就一粗使的小宫女,平时跟豌豆关系挺好的,才来劝你的,那什么,我還得回去当差呢,先走了。”宛瑶像兔子一样的往外窜,好在這会儿殿门已经能打开了,宛瑶头也不回的跑了。
颙琰揉着太阳穴,暗骂道:“真是個蠢的,把朕当侍卫也就罢了,穿着秀女的衣裳,說自己是粗使的宫女。”
“鄂罗哩!”颙琰喊道:“方才出去的那個秀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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