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交錯的我們
周望一時間沒有說話。
到了此時，簡大少彷彿終於感受到了那無形的壓力，也察覺到了今天的周望和那天，有着很多的不同。
他身上出現了只有他們父輩身上纔會有的那種無形氣場……
怪不得剛剛一見面的時候，簡大少本來是想給周望一個擁抱以展示親切的，但最終還是在周望的氣場影響下，不自覺改爲了握手。
此刻簡思瀚才恍然大悟。
原來差別在這裏。
因爲周望遲遲沒有開口，那種壓力彷彿要像水一樣溢了出來，簡大少應對這種場面缺乏經驗，而王麗佳雖然比他聰明一點點，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蒼白的解釋了一下之後，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不得已，王麗佳只有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徐文茜，指望她能拯救一下自己。
但王麗佳顯然失望了。
因爲徐文茜只是微微低着頭，並沒有看向她。
但這一眼，卻讓周望內心輕嘆一聲，表情緩和了一些。
徐文茜自然是無條件向着她，也知道這種時候自己沒有開口的資格，但周望並不想讓她太爲難。
況且，他的態度已經傳遞出去了，繼續和眼前這兩個“小輩”計較也沒什麼意思。
“帶路吧。”
所以最終周望還是搖了搖頭，開口道。
“周總，這邊請。”
如蒙大赦的王麗佳鬆了一口氣，趕緊轉身帶着周望走上了大堂盡頭的階梯，也是此時，王麗佳才發現自己的脊背已經出現了黏膩的感覺，裏衣也穿着很不舒服……
竟是已經滲出了不少汗水。
文茜這個老闆不是出身草根嗎，怎麼也能有那麼強的氣場？
內心苦笑的王麗佳，本來準備好的諸多寒暄詞，一時間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尷尬的笑着在前面引路。
倒是簡大少此時站了出來，輕咳一聲打破了寂靜：“周……周總，不知道你喜歡喫什麼，所以我爸還是訂了蔚景閣的位置，這裏的魔都菜還是很正宗的，反正是比較合我的口味的，一會兒你試試。”
“你們還是叫我周望吧。”
看出了簡大少稱呼上的彆扭，周望不由笑道。
“真的可以？”
簡大少眼睛一亮，又遲疑道：“但我爸事先叮囑了好幾遍，一定要把你當長輩對待，他還讓我面對你千萬要用敬稱來着……”
“我們可以各論各的，不影響，你們是茜茜的同學，那也就是我的朋友。”
周望這時候捏了捏一旁默默跟隨的徐文茜的手，笑道，“如果看得起我的話，你也可以叫我一聲狗哥，一些相熟的朋友都這麼叫我。”
“爽快！”
簡大少當即就放鬆了不少，高興的拍了一下週望的胳膊，“那說好了，我以後就叫你狗哥了哈……嘿，其實你也不喫虧，除了親戚，我還真的從來沒有叫過誰一聲哥！”
“你以爲誰又都能叫我一聲哥嗎？”
周望淡淡一笑。
在裝逼上又略遜一籌的簡大少，只能衝周望豎了豎大拇指，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說起來，周望是真的挺喜歡簡大少的脾性的。
雖然他酷愛裝逼，但人卻很講義氣，這一點從上次徐文茜他們聚會的時候也能看出來，拋開他身上那些二代們都會沾點的通病不論，確實是一個可以深交的朋友……
一旁的王麗佳看着兩人談笑的模樣，多少有些羨慕。
雖然周望等於也對她說了一樣的話，但她還是做不到和簡大少一樣自然。
歸根結底，還是家世上的差距。
她爸雖然也是魔都的生意人，但和簡思瀚的父親比起來，又差了不止一籌，按照王麗佳自己的定義，她這種家庭在魔都應該只能算是中產吧……
這時候，徐文茜卻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小聲道：“麗佳，剛纔對不起……”
“幹嘛和我道歉？”
王麗佳當即就嗔道，“我知道你肯定也想幫我的，只是站在你的立場，你確實沒法說什麼……對了，文茜，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哦，一會拿給你。”
隨着兩個女生也笑着說起了悄悄話，氣氛也迴歸了正常，剛纔一直無法融進去的林然也順勢加入了兩個女生，一邊打量着四周極具歷史氣息的內部裝修，一邊好奇的問道：
“王小姐，這裏應該不止一個餐廳吧？”
“嗯呢，華爾道夫畢竟是超五星級的奢華酒店，當然不止一個餐廳。”
知道眼前的成熟女人也是周望的助理之一，王麗佳不敢怠慢，當即笑着解釋道：
“這裏的西餐廳Pelham's是米其林主廚，中餐廳裏，凌瓏魔都和只有一桌席位的粉蠔餐廳都很有特色，尤其是那家粉蠔……因爲那裏只能坐八個人，下次有機會的話，我請你和文茜一起來試一試。”
“好啊好啊！”
在幾個女人的嘰嘰喳喳之中，很快，一行人來到了這棟樓的五樓，也就是名爲蔚景閣的中餐廳。
“這裏是華爾道夫會所樓的頂層，在曾經這裏還是魔都總會的時候，那些上流階層就是站在這裏，俯瞰着魔都的歷史變遷，江水流淌……也就是說，在20世紀的上半葉，這裏就是魔都社交生活的中心之一。”
到了這裏，恭候的包間管家接管了解說的位置，刻意帶着衆人繞了一圈。
這種環節其實對於周望來說是有些許無聊的，無非是給第一次到來的賓客渲染一下氛圍，以展示這裏的高端。
但如今周望的心態已經截然不同，頗有一種“老子站在哪裏，哪裏就是高端”的趨勢，所以面對包間管家的殷勤介紹，他只是笑而不語。
只是當包間管家將衆人引到通往包間的走廊，恰好看到端着酒杯的簡卓然和另外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從另一間包間裏退了出來，周望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包間管家是故意幫這兩人拖延一些時間，好避免場面上的尷尬。
“周總！”
看到周望，臉上本就堆砌着笑容的簡卓然和另外一個男人，都是驚喜的轉身迎了過來。
“抱歉抱歉，我和老王遇到了幾個生意場上的朋友，沒能親自下樓迎接周總，等會我一定自罰三杯，向周總謝罪……”
“周總，我是王麗佳的父親王巖，在魔都做的是外貿生意，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在兩人熱情和周望握手寒暄的時候，周望瞥了一眼旁邊那正在關閉的包間門，驚鴻一瞥之間，卻看到了一道略顯熟悉的身影，他不由一怔。
“這裏面的人是……”
周望下意識問了一句。
“都是在魔都經商的朋友……怎麼，周總莫非也認識這包間裏的人？”
注意到周望的眼神不對，簡卓然一怔之後不由試探道。
“好像有一個見過，但不算熟。”
隨着包間門的關閉，裏面的談笑聲被隔絕，周望也收回了視線，搖頭道。
“哦，原來是這樣。”
本來生出了一些莫名期待的簡卓然，轉念釋然。
想來也是，那裏面坐着的人物，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壓他一頭，尤其是那位充當地主的齊楷齊總，雖然不是本地人，但在魔都交遊廣闊，極有能量，剛纔也是因爲遇到了對方，簡卓然纔不得不拉着王巖進去敬了兩杯酒……
“那周總，我們先回包間？我請來的那幾個朋友，都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和周總認識一下了。”
簡卓然這時候笑道。
“嗯，走吧。”
因爲簡卓然和王巖的態度讓人挑不出毛病，周望也沒有再揪着他們小小的失禮不放，點了點頭，示意兩人帶路。
……
“朵朵，怎麼了，怎麼突然發起了呆呢？”
華爾道夫會所樓大堂一角的休息區裏，在這裏等待着父母抵達的餘飛轉頭見一旁的餘朵正怔怔出神，不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餘朵從階梯上收回目光，吶吶道：“我……我好像看到他了……”
“嗯？”
餘飛越發的懵逼，“看到誰？”
“哦，沒什麼啦。”
餘朵這纔回過神來，搖頭道。
她其實也不確定，因爲總感覺那道背影有熟悉的意味，但又好像越發的陌生。
是因爲太久沒見面，所以自己已經無法做到，隔着這麼遠可以一眼認出了他嗎？
餘朵莫名的有些傷感。
他周圍的人實在太多，剛纔餘朵已經伸長了脖子，但還是沒有看到對方的正臉，但又似乎，他旁邊的那個小姐姐的背影，自己看着也有幾分眼熟。
總之，餘朵覺得要麼是自己看錯了，要麼就是因爲滿溢的思念，已經產生了某種幻覺。
可是，就算真的是他又怎麼樣呢？
她還是會和那天在寶格麗酒店門口的噴泉旁邊一樣，只能躲在角落裏，根本就不敢上去相認。
其實餘朵心底明白，她真正害怕的並不是重逢，而是怕一旦真的見到了，反而會永遠的失去他……
就好像只要一直躲着，總還是有一絲念想，但如果真的接觸了，這最後的一絲念想，說不定也要斷了。
“朵朵，我總覺得今天的事情不太對勁兒……”
不知道自家妹妹心裏有那麼多情緒涌現的齊飛，此時皺眉道。
“嗯？”
還在想着心事的餘朵，不明所以的看向齊飛。
“你看啊，本來爸媽已經拿到了齊總的請帖，按理說到了今天，齊總應該會提前打個電話和父母確認一下才對。”
餘飛分析道：“結果呢，我們一家人早早就在家裏等着了，但齊總的電話卻一直沒打來，是後來咱爸實在忍不住了，主動給齊總打了個電話，然後我們才趕了過來……”
“但那位齊伯伯本來不應該忘記這種事情，所以哥你的意思是，齊總……可能不想要我們來了？”
餘朵雖然總是一副嬌憨姿態，但她還是有幾分聰明的。
這段時間顛沛流離的經歷，也讓小小少女本來種滿了鮮花的心中，開出了一些世俗的荊棘，她當即就想到了什麼。
“我不確定，但這是一種可能吧。”
餘飛嘆息道，“那天你提出來之後，我也仔細想了想……確實，雖然爸媽總是說齊總是他們的至交好友，又是看着我們長大的，但，從我們家落魄之後，齊總又做了些什麼呢？”
“我們本來的房子低價賣給了他，連工廠的地契和大批的醫藥也交給了他，美其名曰是幫我們尋找路子，可已經過去一兩個月了，路子呢，在哪裏？”
“可是，哥，我們好像已經沒有選擇了呀……”
餘朵低落的說道。
“是啊。”
餘飛苦笑，“事到如今，也只有相信他了……其實爸媽應該也清楚其中的隱患吧，但就像你的說，我們已經沒有什麼選擇了。”
“不管怎樣，這個超級重要的宴會我們還是來了嘛，說不定轉機就在今天呢！”
餘朵這時候露出笑容，衝餘飛揮了揮小拳頭，“哥，我們都要振奮起來哦！”
“哈哈，嗯，我們要振奮一點，天無絕人之路！”
被餘朵笑容感染的餘飛，不由笑道。
這時候，伴隨着急促的腳步聲，拎着大包小包的餘澤濤夫婦從大堂門口走了進來，餘飛和餘朵趕緊迎了過去。
“又買了這麼多東西？”
餘飛看到父母手中拎着的琳琅滿目的禮品袋，各種高檔香菸、酒水和茶葉，不由有些喫驚，同時也有點心疼。
這些東西，不知道又要花掉多少錢……
以他們家現在本就拮据的狀況，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甚至餘飛猜測，說不定餘澤濤又是想辦法找人借了錢，所以剛纔纔不肯帶上他們，實際上是因爲不想讓子女看到自身的窘態。
本來今天赴宴的禮品是提前就買好了的，但剛纔餘澤濤給齊楷打過電話之後，不知道電話那天的齊楷說了些什麼，夫婦倆抵達之後，又出去買東西了，所以餘飛和餘朵纔會等在這裏。
“你們齊伯伯說，今天他請來的客人不太尋常，讓我們多做點準備，所以才又買了這些。”
喘了幾口氣、面帶疲憊之色的餘澤濤解釋了一下，隨即看了一眼大堂裏的時鐘，“好了，先不說了，我們趕緊上去吧，本來就已經遲到了……餘飛，一會兒你和朵朵記得機靈一點，不管怎樣，禮節一定不能失！”
“放心吧，爸，我又不是第一次和您出去應酬了，至於朵朵，我也已經事先叮囑過她了，不會拖你們後腿的。”
面對餘澤濤嚴肅的叮囑，餘飛趕緊點頭道。
“爸，媽，餐廳在五樓，我剛纔已經問過前臺了。”
餘朵舉手道。
餘澤濤點了點頭，當即一家四口各自拎着一些禮品袋，匆匆朝樓上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