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好餓啊
後面,屋裏的病人陸陸續續的開始咳嗽,掙扎,侍衛們一個個灌藥。
他們再次昏睡過去。
謝昭後面一直躺着沒怎麼動,沒有再出現劇烈咳嗽和乾嘔的症狀。
夜色降臨,謝昭餓了。
不是一般的餓,口腔中的唾液開始大量分泌,胃跟腸子也緊跟着發出叫聲。
心慌,心跳加速。
謝昭眸色沉得淌墨,他摸上自己的胃,隔着那麼厚的衣服,他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它在皮肉下的蠕動。
這是不正常的。
謝昭瞬間想到了之前這裏的病患啃食自身的畫面,他喉骨無意識地上下滾動了一下,有些飢渴的將唾液大口的吞嚥下去。
好餓……好餓……
脹痛的腦袋被這兩個字密密麻麻的塞滿,不留一絲空隙,要炸了。
唔……什麼味道?
好苦!!!!
謝昭恍惚的眼神瞬間清明,他猛然垂眼,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咬上了自己的手臂,唾液將沒有挽起來的袖子濡溼了一大片!
砰、砰、砰!
心跳如雷,一下又一下用力地震動着。
謝昭倏地鬆開牙齒,呼吸略微急促。
難道,他們是想讓他將自己給吃了,這樣解決他?
各種猜測在心底不停的來回轉動,直到鼻尖一股濃烈的苦澀香味被他抓住。
謝昭順着香味散發的地方看過去。
他擡手扯開了一點衣襟,低頭一瞧,胸口的中間,那塊血檀木不知道什麼時候跟紙一樣,緊貼在了上面。
它微微發冷,苦香是它散發出來的。
謝昭用指尖摸了一下它。
凌晨時刻,脹痛的腦子和飢餓感將半夢半醒的謝昭徹底逼醒。
他睜開眼的瞬間,門也被打開了。
兩名侍衛擡着一張擔架,走到右上角那個白日還發病的少年牀前。
他們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將他放到了擔架上,整個過程,少年沒有一點反應。
謝昭看着他們將人擡走,心底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果然,到了晚上,少年再沒有被擡回來。
“咳咳咳!!!”
謝昭又咳嗽了,他伏在牀邊乾嘔,等他再重新躺好,面色比之前的要白上許多,眼角卻紅得逼人。
昨夜的飢餓感緊隨而至。
謝昭很快從這次的飢餓感中發現了新的異樣。
昨日他意圖啃食自己,是自己情緒恍惚,迷迷糊糊的動口,今天不一樣了。
他很清醒。
就連嗅覺也變得異於常人的敏銳。
他聞到了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肉香,它們勾引着他,唾液分泌,將口中舌頭的肉味化開,他想咬斷它!
危險的念頭一瞬而起,謝昭呼吸粗重起來,擡手猛得扯開衣襟,露出貼在皮膚上的血檀,幽幽的苦味再次彌散開。
想咬掉舌頭的衝動被衝散,然而飢餓感卻沒有消失。
五臟六腑都在蠕動,叫囂。
心臟跳得心煩氣躁。
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謝昭緊閉雙眼,在心底開始默唸他之前看過的各種佛家道家的經書,清心正神。
第三日。
屋裏的病人又少了兩個。
飢餓感再次捲土重來。
它一日比一日重,帶來的負面影響也在加深,謝昭擡起自己的手看了一下,分明的骨節比之前要凸顯了一些。
他不進食,身體在自動的消耗,來維持自身。
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活活餓死在這裏。
第六日。
屋裏的病人全部都走了,徒留下謝昭一個人。
“咳咳咳咳……”
他伏在牀邊不停的咳嗽,撐着牀沿的手只剩下一張了薄皮裹着骨頭,青筋如樹枝的紋路凸顯蜿蜒進袖子深處。
“呼……呼……”
謝昭無力的翻回身,後背削瘦的骨頭硌人的很。
他臉也瘦得嚇人,眼窩深陷,面色白如薄紙,又因爲方纔劇烈的動作,氣血上涌,顯出一點紅暈。
第六日,飢餓感整日附身,胃部跟個性情暴躁的小孩子一樣,在不停的抽動痙攣,他一咳嗽,就鬧得更厲害了,好幾次,他都以爲自己要把胃給嘔出來了。
眼看着自己快要餓死了,謝昭那雙跟墨玉一樣的眼睛依舊明亮如初,沒有恐懼,沒有慌亂。
“死和尚,我知道你在,給我出來。”
他嗓子啞得厲害,每說一個字,喉嚨就跟刀割一樣,他費力的嚥了一下口水,藉此溼潤嗓子,繼續道:“你再不出來,我馬上自行了斷,不給你再繼續折磨我的機會了啊!”
他說完等了半晌,連風聲都沒有。
謝昭扯了一下嘴角,垂放在身側的手,默默想豎起一根中指,卻因爲實在餓得沒一絲力氣,顫顫巍巍得到半路又倒下了。
謝昭喘氣,慢慢閉上了眼。
接着,他嘴角慢慢溢出一絲血跡,呼吸微弱。
有風拂過,檀香味飄然而至。
謝昭睜開了眼,渡塵穿着奉佛大典的那件袈裟,站在了他的牀邊。
他有氣無力的扯了一下嘴角,哭了個不像笑的笑臉:“非得我出血見真招,死和尚你這心可真夠硬的。”
說話間,扯動了嘴裏那塊被咬破的軟肉,謝昭臉皮抽了抽。
渡塵垂眸瞧着他的眼睛,沒說話。
謝昭也不在乎,反正人現身了就成。
“快扶我起來,我要出去看看。”
他理所應當的開口,渡塵也真伸手扶了他。
謝昭無力的靠着他,幸虧有渡塵摟着他的腰,不然,他早一屁股摔地上了。
他看了一下自己眼下的境況,頗有閒心的玩笑了一句:“我之前還說有些姑娘瘦得跟紙人一樣,風一吹就倒。現在我自己倒成紙人了。”
“死和尚,”謝昭無力的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等會兒出去,你可得把朕給抓緊了,不然風雪一吹,朕飄走了,你安排的戲,可就沒人陪你唱了。”
渡塵依舊不說話,沉默着扶他出去。
外面有人,他們兩個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卻沒一個人看見他們。
謝昭讓他帶他去毛太醫那裏看看,執歡那個女人怎麼樣了。
進了門,毛太醫跟其他太醫抓耳撓腮的寫方子,往裏面去,之前綁着執歡的椅子現在綁着一架白骨。
謝昭無力地嘖了一聲:“死了啊。”
說完,他又要渡塵扶他出去,去大街上。
街道死寂,只有一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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