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五日 作者:未知 城户南死得很凄惨。 這也是李阎生平第一次动手杀人。 对于城户南這样的人,李阎很难生出什么恻隐之心。不過他也明白,如果死在拳台上的自己,那些赌客一样会歇斯底裡的欢呼呐喊。 他自认比别人清醒的地方在于,不会用诸如我這是替天行道,那种人该死的话来麻醉自己。要知道城户南死在台上而自己却能活下来,這跟所谓善恶是非沒有半毛钱。 “猛虎眼下无沟壑……” 镜子前的李阎洗净双手,自言自语了两句。 和联胜的花衫九,打文圣拳的小周,自己的经理人红鬼,大水喉茱蒂,還有素未谋面的幕后老板太岁…… 李阎隐隐觉得自己能抓到什么,三百万港币,還有古小說钩沉录本,甚至能抓到更多。 走出了洗手间。李阎步入休息室去找红鬼,期间,倒是引起了不少拳手的目光。 皮肤黝黑的菲律宾人,眼神凶恶的马来西亚人,神色木然的越南人。甚至還有一名满脸横肉的黑人壮汉,形形色色,身上都弥漫着或浅或深的红光。 通過這几天的琢磨,李阎大致上明白了红光的作用。 只有一個人对自己抱有敌意的时候,他/她的身上才会散发出红色的光,而对自己的威胁程度越高,身上的红色也就越浓郁,這似乎是自己作为“阎浮行走”的特别待遇,别人是看不见的。 這些人当中,红色最深的是一名穿着作战服,正擦拭着匕首的越南人,至少李阎对比之下,觉得他身上的红光不在那名叫小周的文圣拳高手之下,可能還犹有過之。 他穿過休息室,正看到红鬼迎面走来。 “你的。” 红鬼把一叠钞票塞进李阎胸前的衬衣口袋裡。 “晚些时候开個户头给我,我把你打赢拳赛的钱打进去。” “那這個是?” 李阎指了指自己的口袋 红鬼的似笑非笑地看了李阎一眼。 “邓太太给你的,拿去买身靓一点的衣服,她明天想约你吃饭。” 李阎点了点头,什么都沒說。 “打了這么久,肚子饿了吧,走,带你去吃宵夜。” 李阎眼神飘忽了一下。 “红鬼哥,我刚见完血,不太舒服,不如改天。” “见血更要补一补,走啦!” 李阎咧嘴一笑,也沒再坚持。 接触下来,這個叫红鬼的人比自己认为的有人情味得多。 和李阎想象得不大一样,红鬼并沒有带他去什么风月场所,而是带着他来到了一家烟气缭绕的火锅排挡,這让李阎多少有点失望。 火锅汤料很快端上了桌子,咕咚咕咚冒泡的奶白色沸汤裡滚动着红色的辣椒,让人食指大动。 “這家狗肉火锅味道很正的,尝尝。” 红鬼招呼了一句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往嘴裡送去。 两個人吃得鼻尖冒汗,红鬼這才有意无意的问道。 “对了,阿阎,你跟着哪一派的师傅学拳?我看你之前打得是八卦门,怎么今天又改打鸣鹤?” 李阎笑吟吟地看着红鬼。 “红鬼哥对传统武术蛮有研究的。” 红鬼摇了摇头:“那就冇,整個龙城谁敢在太岁的地盘上說自己对武术有研究啊,我這点见识也是太岁指点的。” 李阎心中一动:“太岁对传统武术很有造诣?” “香港国术协会名誉会长,一双腿不知道踢爆香港多少武馆,龙城擂台话事大佬的名头是太岁拳脚打下来的,你說有冇造诣啊?” 李阎唔了一声,接口问:“那太岁是乜武术传承?洪拳?蔡李佛?” 红鬼沒好气地看了李阎一眼。笑骂道:“仆街,是我问你,仲是你问我?” 李阎嘿嘿一笑,回答道:“我在广东拜過白鹤门的师傅,算是带艺投师,”說着,李阎目光一闪。 “雷洪生不知道红鬼哥听過沒有。” 红鬼想了想,摇了摇头。 “冇。” 李阎点点头沒再說话。低头吃肉的时候余光一扫,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洗得发白的衬衫,穿着不太合脚的布鞋,脚下還有只不时用鼻尖撞一撞她的裤脚的橘色幼猫。 自己对门那個女孩,好像叫阿秀的。 她应该是晚上出来帮工,毕竟住在龙城的人生活條件不可能太好,不過,眼下這個小女孩似乎遇到了麻烦。 “你盲的!笨手笨脚!” 一個带着鼻环,发尖一抹红色的年轻男子指着自己湿了一片的裤裆,恶声恶气地骂着。 “对,对不起。” 阿秀脸色苍白,似乎被吓蒙了。 “对你妈!开水来的。” 說着年轻人抓起桌子上的水壶往女孩脸上泼去。 阿秀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滚烫的开水撒到地上,升腾起一片白雾。 “你還敢躲?”鼻环男咬着牙齿,抬手一個巴掌呼了上去,啪的一声,女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男人伸手抓住女孩的头发,往自己身边拉扯。 女孩疼得眼角浸出泪珠,身子蜷缩着,那只橘色的幼猫围绕着男人使劲叫嚷着,场面乱哄哄的。 “给我舔干净。” 正起劲的鼻环男手腕忽然一阵剧痛,隐约還能听见咔吧一声,紧接着着眼前一花,41码的皮鞋带着沉闷的风声几乎将他的鼻子砸平!整個人倒飞了出去,砸翻了桌椅板凳不說,還被一锅滚烫的火锅淋在了身上。 “淋到开水而已嘛,我替小妹妹說对不起好不好。” 李阎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把女孩拉到一边,冲着倒地的鼻环男說道。 這一下不要紧,呼啦超站起来十多個四九仔,把李阎围了起来,手上的砍刀闪着寒光。 “都别动!” 李阎挑了挑眉毛,說话的居然是那名鼻环男。 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脸上的怨毒犹如实质。 “好威风,好能打。你混哪裡的?” 听到這句香港电影的经典台词,李阎几乎笑出声来。他沒說话,只是摇了摇头。 “扮英雄好過瘾的,和顺昌的人你也敢打?” 看见李阎保持沉默,鼻环男的气焰更嚣张了,他围着李阎转了两圈,歪斜的鼻子显得有些滑稽,也有些狰狞。 鼻环男从手下手裡夺過一把水果刀,拍在桌上。 “吶,這么喜歡扮英雄,不如扮到底。你一刀从我脖子上戳下去,一了百了,不然我杀……“ 唾沫飞溅的鼻环男话還沒有說完,李阎的手已经抽出桌子上的水果刀,对着鼻环男的脖子插了過去! “噗嗤。” 刀锋割過皮革的声音让鼻环男瞬间崩溃。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死命地握住刀柄,双眼圆突,一股温热的体液从裤裆裡流了出来。 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凉凉的。 那把水果刀从他的衣领穿进又穿出,森森的寒意激得鼻环男起了一脖子鸡皮疙瘩。 “我還以为你真不怕死呢。” 李阎居高临下的看着鼻环男,脸上似笑非笑。 “给我砍死他!” 鼻环男歇斯底裡地怒吼出声。 李阎脸上有狰狞一闪而過,脚下刚要发力,桌子那边红鬼好似学生一样的声音夸张叫道。 “哇,砍人這么犀利,我有眼福。” 鼻环男恶狠狠地瞪了過去,在看清桌子那一头吃火锅吃得鼻尖冒汗的男人的脸,一张凶恶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红,红鬼哥~您,也在啊。“ 红鬼笑着点点头:“乖啊,不過我沒见過你,你在和顺昌做乜鬼?” 鼻环男抹了一把冷汗,颤声說道:“和顺昌四三二草鞋红头蔡,拜门大佬山刀鹏。” “哦,你讲四眼鹏我就知。” 红鬼抹了抹嘴。“這家店我常来的,小妹妹做工不容易的,干嘛动這么大肝火,对人家小妹妹說声对不起,赔了桌椅板凳闪人啦。” 鼻环男赔笑着点头,一脸和颜悦色地跑到小女孩面前。 “妹妹仔,不好意思,我是個粗人来的,你原谅我讲话粗鲁,我给你說抱歉。” 阿秀往李阎的身后躲了躲,沒敢說话。 “老板!”红头蔡从兜裡掏出港币,交到火锅店老板的手裡,拍了拍胸脯,不顾自己头上還沾着汤料,“這裡的所有损失我都包赔。” 說着,鼻环男看向红鬼。 “红鬼哥,你看~” 红鬼扬了扬手。鼻环男如临大赦,带着一众四九狼狈地离开了火锅排挡。 “不要坏了心情,继续吃啊。“ 李阎拉着阿秀坐下,回了一句:“還是红鬼哥有牌面。” 红鬼咬着狗肉,含糊不清地說。 “大陆都改革开放了,混字头?冇前途的。” 李阎抿了一大口白酒下肚,被酒气冲得脸色通红,沒有說话。 今天,是他来到九龙城寨的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