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一期一会
那张放大的鬼脸出现在取景器的瞬间,水落时江心裡“咯噔”一声,條件反射地手一滑,手裡的相机应声而落。
她好死不死還是蹲着的,眼瞅着单反要重重摔落在地面,时江也顾不上什么鬼不鬼的,心裡已经开始滴血――這距离就算单反摔不坏,镜头也肯定会砸出些裂纹什么的,這都是白花花的钱啊!
在相机接触地面的前零点五秒,拉直的腕带稳稳地挂住了单反,时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从来沒有這么感谢過自己以防万一的好习惯。
几斤的重量吊在手腕上還是挺吃力的,再加上心有余悸,时江迅速抓住相机,顺势塞回了腰间的单反包。
“……”
合上包,水落时江冷静過后也意识到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慢慢看回鹤丸所在的方向。
“鹤丸殿。”
她皮笑肉不笑地叫出他名字,觉得自己有点牙痒痒,“别急着走啊。”
一看事态不对正蹑手蹑脚打算开溜的鹤丸国永干咳一声。
吓她一跳的般若鬼面具被他提溜在手裡,一见审神者视线投過来,他立刻将其又往背后藏了藏。
這自欺欺人骗谁呢?
“真是不错的惊吓,对吧,”时江笑得和善,“鹤丸殿?”
“哎?”
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鹤丸一愣。
毕竟是把千年老刀,他很快也察觉到审神者的态度可能沒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這不怪我。”
他委屈道。
水落时江:“……哈?”
难不成還怪她?
“我是在仓库有個箱子的箱底找到這個面具的,”鹤丸国永清清嗓子,面色严肃地在她面前举起般若鬼面,“那個时候,我听见冥冥之中一個声音对我說,让我找個机会在主人跟前戴上面具,如果不這么做,就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哦。”
时江冷漠道:“什么事。”
“我還沒想好。”鹤丸诚实地說。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意识到跑火车說漏了嘴,鹤丸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突然想起還有点事。”
他正色道。
“主人如果還要找练习对象,我去帮你叫加州清光或者大和守安定?”
水落时江還沒来得及說话,他扭头就跑。
她咬牙切齿地喊出声:“鹤丸国永,你给我站住!”
不!站住不是等死嗎!
求生欲异常强烈的鹤丸一溜烟消失在墙角。
时江斜眼看着那边半晌,哼了声,也沒想着去追――反正追也追不上――她瞄见被他顺手丢到草丛裡的面具,心道這人還知道及时处理罪证,這会儿她捡回去估计也会被插科打诨混過去赖說不是他拿的。
她拎着包回了房间,坐在桌前拆下镜头,对着台灯开始仔细检查到底有沒有留下什么损伤。
她一向很注意机身和镜头的保养,看到玻璃上哪個角度都瞧不出一道划痕时才松了捏着的那把冷汗。
将东西重新放回包裡,水落时江听见正对长桌的窗框外传来敲击声。
一下一下,很迟疑。
她把单反包推到一边,隔着桌子探身挑开了插销。
看见那头白毛,时江愣住。
這人刚才不跑挺快的嗎?
鹤丸对上她视线,哈哈干笑两声。
惹怒了审神者,他第一反应是先保命,可想来想去還是硬着头皮回来道歉。他喜歡给别人带来惊吓,但如果因为這個造成不好的影响就糟糕了。
“主人生气了嗎?”他小心道。
水落时江瞥他一眼,留给他個“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应该是生气了……?
鹤丸国永不确定地想。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呃,”鹤丸闻言怔住,“這個……”
“如果你只是因为我生气了道歉,那沒什么意义。”时江语调很平静,“我能理解你喜歡惊吓,而且也不怎么讨厌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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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這样惹恼别人后還知道检讨也可以了。
“重点是這個啊這個!”
她一巴掌拍上桌面,指着旁边的单反包暴起喊道。
“别的惊吓怎么样都无所谓,”阴森森的语气,“要是可能会把我相机弄坏就趁早洗洗脖子人头落地去死吧!”
“知道以前擅自动我相机的家伙是什么下场嗎?”
水落时江微笑着问。
“看好了。”
她随手从笔筒裡拿過一根铅笔,握住两端一使力,干脆利落地将其折成了两截。
鹤丸:“……!!!”
为什么有一种迷之幻痛……
“主人……”看着她那行云流水的动作,鹤丸咽了下口水,“跟同龄人相比力气算不错的吧。”
“不然我从小到大相机是白背的?知道最长的定焦镜头有多重嗎?”
审神者的怨念神情告诉鹤丸他此时不宜追问下去。
“那我懂您意思了。”
他点头。
“以后再有惊吓我会尽量避开相机的。”
“……”
這话乍一听沒什么問題,可总有哪裡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不過啊,我听压切长谷部說,”這会儿的语气倒真带点委屈了,“主人不是要根据我們自身的特点拍照嗎?我觉得這個正好适合我啊。”
“你說惊吓?”
水落时江摇摇头。
“你吓到我的前提是前后反差的出乎意料,如果拍组图倒可以,但现在下达给我的任务都是单张照片,光那一张看起来会有点谐啊。”
鹤丸還保持着趴在她窗框上的姿势,听见這话失望地“诶”了声。
“不過,你這么說倒是让我有了点想法。”
时江抬眼对上他亮金的眼眸。
“你的惊吓实际上也包括惊喜吧,到时候可以从這裡着手……虽說還得再想想。”
在自己的专业上,水落时江一向要求严苛,有了具体的设想,她就不太愿意再用随手的练习作来干擾手感。
暂时搁置的几天裡,她按照诺亚的指导练习着灵力。渐渐地,时之政府每日提供给她那点最基础的补充剂也真能被省下一部分,一点点积攒下来,她终于有了重新站在锻刀炉前的本钱。
成败在此一举。
如果再锻出一振其他的刀,短刀還好說,如果是打刀或是太刀,剩下的灵力怎么也不够她在任务期限内再攒出下一次机会了。
时江面色凝重,迟迟沒按下开始锻造的按钮。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诺亚安抚道。
“根据统计,您早按晚按,该来的130都是躲不掉的。”
“………………”
水落时江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根据我的人生经验,”她說,“如果你不是人工智能,可能早就进医院了。”
“嗯?为什么?”
“被人打的。”
“开個玩笑。”在诺亚开始默默计算得出结论因为這個條件本身不成立所以发生概率为零的同时,时江受不了ai近乎为负的幽默感,胡乱摆摆手,“我算是发现了,我立得一手好反flag。”
“从科学的角度来看,锻出的刀剑应该和您沒关系,只是概率上的問題。”
“真不知道该不该因为你說的话高兴,”她叹口气,嘟囔道,“因为我這回可是想這么试试的。”
锻造炉中的资材配比早调好了,水落时江一边嘀咕着“我出不了四花太刀”、“出不了四花太刀”一边按下了标着“锻造”的按钮。
……
三小时二十分。
“我說什么来着?”她转头问诺亚。
“……不。”
诺亚坚称,“這只是巧合。”
经過上次的教训,时江深谙自己不能高兴得太早。虽然在已有鹤丸国永的情况下,新的四花太刀是一期一振的可能性大大上升,但也不過只有三分之一而已。
她决定再试一次。
……她锻不出一期一振,锻不出一期一振。
這么默念着,她看着锻造炉上的時間终于全部归零。等取出那振红色刀奶妒保畹阋槐娜吒摺
也许這就叫咸鱼翻身吧。
“我是一期一振。”
青年浅蓝色的短发蔚蓝如天空,言谈的一字一句间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粟田口吉光手中锻造的唯一一把太刀。藤四郎是我的弟弟们。”
触到审神者满怀感动的眼神,一期一振不由有些茫然。
“您……”
话音未落,水落时江难掩激动,踮起脚拍了拍他肩膀。
一期一振:“……?????”
“诺亚,别忘了我說什么,”她握拳,“這就是玄学的力量。”
“……您别說了。”
在她看不到的维度,人工智能捂脸,陷入了怀疑人生的迷茫,“我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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