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有一家软件公司想买下姬菲迎大一时开发的程序。星期五早上她去软件园签合约并移交相关的技术文档。回宿舍的路上，遇到实验室的一個学长。
“姬菲迎,我听王老师說你也进了她的项目？”
“对。学长,這個项目還有谁？”
学长回想了一下，答道：“我，陈浩,王丽娜……本科生好像只有两個,除了你還有詹志强。”
学长跟她走了一段路,聊起项目组现在做的项目,說周二要开项目会议，让她合并系统代码。
姬菲迎快速想了一下，“明天再交可以嗎？我還要改一下代码。”
“你不是已经做好了嗎？”学长记得她上周就已经把关键的代码完成，而且功能已经完善了。
“是做好了，但是我觉得系统的稳定性還可以再提高……”姬菲迎首先考虑的是系统的性能。
学长全神贯注地听她讲完，不仅讶异于她如此严谨认真的态度，而且那么大工作量的修改程度，她的意思是只需要一天就能改好。
他看了她好一会，最后說：“好吧。那你再改一改。到时我再核一下代码。”
适逢学校一年一度的数学建模大赛报名的时期。姬菲迎偶尔去图书馆，馆裡跟数学建模相关的书籍都被渴望求知的学生们一借而空。看到其他学生为比赛作准备时，她忽地想起当初自己为了比赛通宵在机房编程序的情景。也就在這时，深刻体会到她的大学生涯又要翻過一年了。
当年跟她一起参加数学建模大赛的两個学长即将毕业，其中一個学长韩鹏請她跟另外一名队员叶维海吃饭，权当纪念和毕业道别。饭席可以携带家属，叶维海的女朋友跟他们两人都较熟，也一同去了。
席间聊起那时参加比赛的经历，韩鹏不无开玩笑地說：“早知道会放弃保研直接工作的话，当初就不拉你们参加数学建模了。”他不是计算机相关专业的学生，参加数学建模主要是为了奖金和奖励学分。
姬菲迎扬了扬眉毛，转头对叶维海說：“這听起来有点像過河拆桥。”
叶维海故意摇了摇头：“姬菲迎，你今天才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当初就是拿我們当垫脚石。”
叶维海知道姬菲迎上学期考了托福，问她考了多少分，韩鹏听了他们的对话，问：“姬菲迎，你那时沒想過直接读预科嗎？那就不用考GRE，還可以省下报名费。”
“可是要考SAT啊。”姬菲迎笑了笑，過了一会儿才說，“高中那时突然想来這裡读书，觉得在這裡可以学到很多想学的东西。而且那时最好的几個朋友都想报A市的大学，心裡想来這裡的话能经常看到他们，以后硕士出国也不晚。”
叶维海的女朋友好奇地问：“那你那几個朋友现在在A市嗎？读哪個学校？”
姬菲迎朝她笑了笑，“一個放弃保送B大去了英国留学，一個今年在那裡当交换生，還有一個在B大。”
沒有预料到会是這样的答案，其他人也忍不住笑起来。
夏日的校园最是热闹，即便已经是晚上，远处的操场仍然有学生进行体育锻炼，时不时地传来一片欢声笑语。
回实验室的路上，姬菲迎绕去便利店买了一些干粮带给实验室的其他人吃。到了实验室，她玩了一会儿游戏打开word写论文。
她斟酌一個长句子的位置和顺序时，手机响起来，是姚家俊的来电。
“姬菲迎，你有沒有江胜闻的电话？我有個朋友想去你们学校的物理系读硕士，想问一些专业的問題。我记得江胜闻是读物理专业的，对嗎？”
“对，他应该也要出国。你等一下，我找一找他的号码。”
姬菲迎查了通讯录，跟姚家俊报了江胜闻的电话。
两人半年多沒联系，便继续聊了很久。姚家俊忽然转了個话题，语调轻松：“姬菲迎，你寒假那时有沒有去過图书大厦买书？”
姬菲迎愣了一下，目光停在屏幕的一個句子上，“去過。你怎么知道？”姚家俊寒假并沒回国。
姚家俊說话声中夹着疏朗的笑意，“有一個在学生会认识的朋友說寒假那时在图书大厦看见你跟程释一起，他怕自己看错，又知道我跟你比较熟，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說我也不清楚。之前一直沒有机会问你，今天想起来了顺便问一下。”
姬菲迎被姚家俊的笑声感染，抿起嘴角，低头对着手机說：“沒看错。”
“我那個朋友可以瞑目了。”姚家俊笑声渐浓。
姬菲迎也笑起来，想的是另一個問題：“你今年暑假会回国嗎？”周云琦再過一個月就能回国了。
“暑假我要在伦敦实习，沒時間回国了。寒假可能会回去一趟，会留比较久，等你和周云琦都放寒假了，到时大家再约出来见面，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那到时见。”
她收起手机，忽然觉得精神很好，继续写论文。
安排在考期最后一天的考试是通信工程。姬菲迎的毕业设计参加的是国防部的项目，假期开始后所有项目成员都要去酒泉的基地参加历时半個月的培训。
培训的基地只能上内網，跟外界網络不通，有一天下午培训结束得比较早，几個成员结伴去外面的網吧上網，姬菲迎也去那裡玩魔兽。结果大家兴冲冲地到了那裡，才发现当地網吧的網速卡得很厉害，有人甚至夸张地用慢镜头形容它，后来再去網吧的人就少了。姬菲迎索性每天晚上留在宾馆裡看导师要求她看的论文。
培训临近结束，晚上姬菲迎像往常一样开了笔记本电脑看论文，接到妈妈的电话，說外婆可能快不行了，让她作好心理准备，過几天如果有空的话回一趟外婆家。
挂了电话后，姬菲迎首先想到的是要订机票。她打电话问培训的负责人，確認了回A市的時間，然后才想起要告诉程释——他上個月就已毕业，因为她要准备期末考试和培训便推迟了来看她的時間，月底要去纽约实习。
他在美国，這個時間打电话過去不合适。翌日中午，姬菲迎拨通他的号码，“对不起啊，下周我可能不能跟你见面了。我后天要回外婆家。”
“以后再找机会就是。怎么了？”
姬菲迎跟他說了一下家裡的情况，他在那边一直认真地听着，最后问：“你订机票了嗎？”
姬菲迎泄气地說：“還沒有。這裡不能上外網，我等一下再打电话去航空公司订。”
他的声音很稳，“你把身份证号码发给我，我帮你订。你想坐几点的航班？”
原本以为需要一個晚上才办好的事情，结果不到十几分钟，他已经订好机票了。
姬菲迎到外婆家的第三天，外婆离开了人世。老人在世时三個子女都恪尽孝道，老人沒什么未了的遗愿，走得十分安详。葬礼结束后第三天，姬菲迎跟妈妈回了Z市，妈妈的精神不太好，姬菲迎本来下周要去实习的公司报到，便跟HR請了几天假，在家又陪了妈妈一周才回学校。
姬菲迎坐的是晚上的航班。她到机场比较早，安检完還有一個多小时才开始登机。她坐在大厅宽敞的的靠椅上，给妈妈发了几條信息，妈妈千叮万嘱叫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外婆的去世对妈妈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姬菲迎看短信时，想起這段時間妈妈憔悴的神情，不禁心如刀割。
坐在那裡又看了一遍妈妈的短信，手机忽然响起来。屏幕上“程释”两個字忽闪忽现——元旦過后她才把它修改過来的称呼。
她的心一暖，接通电话，拿着手机跟他闲扯。
時間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尤其当它跟空间发生反应。
候机大厅裡不时有行色匆匆的人影走過，即将登机开始自己的旅程，姬菲迎离开座位，拿着手机走近落地玻璃。
听着他熟悉的声音，心随意动，舌尖绕出两個字：“程释。”
简单的音节，从声带发出，似乎有思念的味道在唇间缓缓发酵。
手机裡只听到隐约的喧哗声，呼吸声仿佛被电磁波吸去，只留下无形的静音。
程释从各种声音中分离出她的声音，很轻浅的发音，几乎要淹沒在候机室的背景裡。
秋天的夜晚，候机大厅外只看到漆黑的夜空。
暮色开始将机场笼罩，停机坪上亮起了各种指示灯。有飞机徐徐滑向跑道，即将起飞。
耳畔传来好听的男中音，“嗯？”
声音有点低沉，尾音上扬。在這样寂静的夜晚，听起来别样地温柔。
让她无端地，觉得安心。
姬菲迎顿了顿，“沒什么，就是想叫一叫你的名字。”
有些话不能說出口。
彼此隔着這样的大陆和时空，說了只会让他为难。
作者有话要說：有些內容写不下，放到下章。還有三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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