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和麦霸說再见
『我的救场恩人』
“有請最后一位选手张小雅，为我們带来《灰色空间》。”
掌声响起的时候，我站在聚光灯下显得很局促，只能双手死死握住麦克风，不由想起一周前在同学怂恿下来参加高中這最后一次K歌大赛。是啊，高三了，最后一次了，不论歌声還是掌声，今后都将物是人非……
可偏偏越是努力想把這最后一次唱到最后，就越是难以平复自己加速的心跳。伴奏渐入，我的目光无处安放，只得闭上了双眼，第一句入快门慢了，第二句跑调了，第三句……我几乎僵立在了舞台上，喉咙干涩得难以再度开口，沒有這种舞台经验的我发挥完全失常，不知所措到忘了睁开眼睛看看全校师生的反应。
“灰色空间，你是谁？记不得幸福是什么滋味……”深沉且隐带哀伤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大概是负责后勤的同学为了救场而放了原声带吧。
我庆幸地深深吐出一口气，开始想象自己只是和往常一样跟着MP3一样哼唱：“无路可退你是谁？怎么为我流泪……”之所以选這首歌，只因为少女情怀总是梦想着总有一天，能有那么一個人为自己流泪而已。
“怎么为我流泪？紧抱着我流泪……”感到自己渐入佳境，我在唱出最后一句的时候竟有了片刻的恍惚，那与我合唱那天生契合般的男声似乎近在耳边。
寂静的全场再次掌声雷动，我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曲带来了多大的撼动，全场几乎静到沒有一丝除了歌声外的杂音。
欣然一笑，我深深地鞠了個躬，最后一场的演出，竟能在遗憾中带着完满，還有什么不满足的？
“啊--”可随即映入眼帘的清俊面容却惊了我一跳，手裡的麦克风也一时滑脱，应声落地。
“咝……這位同学，你对救场恩人就是這么表示感谢的嗎？”男生剑眉星目，白齿红唇，一看就有点大侠之风，此刻却因被麦克风砸了脚而倒吸着冷气，苦笑着调侃我。
然而即使是這样因疼痛而略带扭曲的表情，也因他明亮的双眸而晃了我的眼，那眼底，好似将聚光灯都汇集在了瞳仁中一般，让我产生了一种他就是救世主的错觉。
『谁沒有迷恋個把麦霸』
从那次大赛的颁奖台上下来之后，我才得知原来那日放的不是原声带，而是林易风献唱救场。
林易风，這個名字如雷贯耳，是学校出了名的麦霸。我也曾和班裡的女同学在高一时就站在台下，看着晚会舞台上他的身影炫目耀眼，歌声时而婉转低沉，时而热情澎湃，引得场下女生的尖叫与掌声。
只是每当同伴要拉我去后台见真人的时候，都被我推辞掉了，甚至在平日裡，即使身处同一個年级，也不曾碰過面。一個校园有时候小得可怜，有时候又觉得偌大无比，哪怕用三年的時間，都未必遇得到那個在心裡半推半就地想邂逅的人。
一直到春节過去，我都沒能再看见林易风，或者人如其名，真的只是像一阵风般的在聚光灯下吹過了我的生命，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只有我在最后一刻睁开眼睛，来不及记住些什么。
穿着单薄的外衣，顶着寒风，打完水的我步伐匆匆地穿過操场，却不想在时隔两個月后重新见到了他。林易风看起来是刚打完篮球的样子，与一群男生說說笑笑地朝這边走来，還有一些女生想要递水给他，就像一個人气王子般的与低着头的我擦肩而過。
我想他可能是忘了我。身为一個麦霸，除了能与自己“华山论歌”的高手，像自己這样的菜鸟又怎么能入眼？
“等等--天气這么冷，你先穿上吧……”然而沒走出几步，他却从后面追了上来，手裡拿着厚厚的羽绒服，温和一笑，“我打篮球的时候放在休息室了，不脏的。”
這大概是他对我說的第二句话，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声音清润如玉。
我迷迷糊糊地接過羽绒服，闷声迅速套上，随后還为了表明自己不冷了而冲他憨憨一笑。他也许是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便也笑眯了眼。舞台下的他，褪去了一层华丽和疏离，更多了几份亲切的温柔。
三天后，我将折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了他的课桌上，换得他班裡不少女生或诧异或惊羡的目光。少女情怀总是诗，婉约也好，豪放也罢，在這個似水流年的寂寞岁月裡，谁沒有迷恋過個把麦霸呢？
『不和麦霸說再见』
高考倒计时的两個月，几乎所有人都在在兵荒马乱和自顾不暇度過，我是這样，我的同伴是這样，林易风却不是這样。因为他是艺考生，早已以出众的演唱功力被录取。
自那日還去了衣服，我和他之间的联系就仿佛再次中断了。后来的我也会恍惚想到，或许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只是我還来不及去悲春伤秋，還来不及去患得患失，一模二模校模接踵而至，一份一份的卷子，一次一次的成绩压得人喘不過气来。就连青柠岁月裡唯一萌发的一点青涩情怀也被迫埋到更深的心底。
踏入考场之前的那個夜晚，我不知哪裡来的勇气，拨通了千方百计打听来的林易风的电话。
我对他說，能不能再唱一首歌给我听？
他只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就答了声好，然后为我重新唱了一次《灰色空间》。
那一瞬间，我有過流泪的冲动，原来他知道我是谁，原来他是记得我的……只是我忍住了，想把這泪水留到高考之后一起流個痛快，就像林易风在挂电话之前說的那样，丫头，像個麦霸一样大胆地唱，只要迈過這個坎，等着你的是全新的人和事。
终于，高考如约而至，像火车轰隆而過，强势地成为所有学生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不容抗拒。
当我走出最后一科的考场时，不由眯起眼望着地平线上光芒万丈的地方，落日斜晖扎得眼睛生疼，仿佛有泪水悄然滑落。全新的人和事即将走入我的生命，也就意味林易风将在最繁华的演出過后离场，也许是暂时，也许是永远。
去参加毕业聚餐的路上，经過一家精品店的时候，偶然透過橱窗望见了一個金色的迷你麦克风，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我想我对林易风的爱恋算不上多么深沉热烈，只是像一支夜莺的歌儿一样含蓄，惨杂着朦胧的迷恋，隐秘得甚至沒有必要在离别之时說出口。
“這個，送给你。”我大方地将透明包装的麦克风递给他，欣慰地看到他的双眼一亮，猜他必定是喜歡這個毕业礼物的。
“谢谢。”听到他這两個字的时候，我竟有些释然，就如前几天，在明知与他的学校所在城市会南辕北辙的情况下，依旧填下了三年来一直梦想的大学名。
聚会散场的时候，他喝得有些熏熏然，一個明眸皓齿的女孩儿守在他的身边，我曾见過好几次林易风用异常温柔的目光凝视她……在一片告别声中悄然离场，沒有对他說一句再见。是啊，不和麦霸說再见，我甚至觉得我們真的总有一天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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