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娇枝 第45节 作者:未知 方舒窈坐在床榻上怔神一瞬,很快有了动作,掀开被褥动作迅速地就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 待到她整着离开房间时,院子裡早已沒了卫司渊一行人的踪影,连周遭离去的马蹄声也已听不见。 方舒窈绕過小道一路快步来到前院,便见百裡澄和孟语芊站在那院门前,探着脑袋正焦急地往外看。 這两人一向大大咧咧有事乐呵绝不丧着一张脸,此时都是满脸愁容,叫方舒窈心底的不安越发放大了几分。 “怎么回事,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走得這般匆忙?”方舒窈上前拉住孟语芊便焦急发问。 孟语芊回過头来看见她愣了一瞬,而后迷茫地摇了摇头,只低声道:“应当是出了什么要紧事,他们走得匆忙,我也不知晓。” 方舒窈闻言又转头看向百裡澄:“你呢,那你可知晓?” 百裡澄不擅掩藏,面上表情古怪一瞬,却也是摇摇头:“总归是要紧事,渊哥已经吩咐這些日子由我顾着两位嫂子,你们也不要太過担心了,渊哥這么厉害,天大的事也定能顺利解决的。” “這些日子?”方舒窈皱了皱眉,“此话何意?我們不回都城嗎?” 百裡澄顿时头摇得更厉害了:“這会都城不太平,既是出了這么大的事,又哪能再让两位嫂子回去,本来這段时日咱们不也是打算在外游玩一番,你们暂且就不要先回都城了,实在觉得无趣,我带你们去我闽南国也行啊,那定是不会苛待到你们的。” 這些话方舒窈越听越不对劲。 百裡澄不是不知实情的样子,相反,看他那模样简直知晓得一清二楚。 而卫司渊把他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照料着她和孟语芊。 若是在更早之前,得有這样的机会,方舒窈脑海中第一时间便会想到如何逃离,這无疑是她绝佳的时机。 可心思一转,方才卫司渊临走前出现在她眼前的那张面容,以及那個最后落在她额前爱怜又温柔的吻。 方舒窈眸光一沉,一步逼近百裡澄,厉声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百裡澄本也不是气势强大的主儿,被一向温温柔柔的方舒窈這么一瞪,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我不能說,渊哥說了,這事你们不知道的为好,在外便是绝对的安全,只要他将事情解决了,那就能……” “你說不說?” 孟语芊在一旁缓了半晌,总算是回過神来了。 她比方舒窈气势更甚,情绪激动起来就攥住了百裡澄两侧衣袖的袖口:“就是!你說不說!若是别的事,他们绝对不会是這個反应,事出如此突然,你叫我們怎么放心得下,他们连什么事都不让我們知晓,還不让我們回都城去,戎止若是有個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你让我……” 孟语芊說着,情绪便越发激动了起来,眼眶忍不住泛酸,好似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戎止不似卫司渊的隐忍,出事之时的情绪要更为外放许多。 与戎止成婚好几年,孟语芊从未见過他那副凝重的样子,心中怎能安得下心来。 不论是与他并肩作战,還是默默在身后守着他,总归不该是這样被蒙在鼓裡,全然不知情况。 百裡澄一见那泪花就慌了神,手足无措道:“嫂子你别哭啊,不是,這事我……這事你们也帮不上忙,照顾好你们,才能让他们沒有后顾之忧,会解决的,一定会解决的,你先、你先别哭啊!” 方舒窈深吸一口气沒了耐心。 近来辽疆沒有战事,沒有自然灾害,沒有□□,更沒有任何她能想到的潜伏的危机。 能够突发這样的紧急之事的,她大抵猜测了一個方向,便不由觉得毛骨悚然。 方舒窈凝神看去,眸中坚定道:“說与不說,此时我也无法安心在外,备马,现在就回都城。” 第44章 策马狂奔,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混杂在其中的,還有慌乱追赶在后的百裡澄,扯着嗓子呼喊道:“嫂子!嫂子!你当真不能回去啊!” 百裡澄的马儿自是良品, 被方舒窈雷厉风行的离去愣住片刻后,最终也還是奋力追上了她。 方舒窈拉着缰绳侧头看他,风吹动着发丝, 她却丝毫沒有放慢速度:“你来干什么,芊芊還在宅子中,你回去陪着她, 我一人回去便是。” 风声险些淹沒她不算太大的声音, 但百裡澄听得清晰, 连连摇头:“你也不能回去,回去太危险了, 都城那边……那边……” “吁——”方舒窈重拉了缰绳, 马儿缓冲一段,毫无征兆地在草原上停了下来。 百裡澄也连忙拉住缰绳, 還以为方舒窈這是改变主意了, 咧着嘴朝她笑,抬眸却仍见她一脸正色。 方舒窈沒再多开口, 只静静地看着百裡澄,那眸光好似在說,要么实话实說,要么便别再来劝說她。 但显然, 即使說出实情,她的方向也不会调转。 百裡澄犹豫不已, 急得直挠脑袋。 好半晌,他实在是顶不住方舒窈這般眼神, 咽了口唾沫,败下阵来: “嫂子,此事非同小可,這般贸然回去实在是太危险了,都城突然爆发了不知名的瘟疫,毫无征兆的就开始在城内蔓延,我們出发那日還一点消息也沒有,到今日一早,城内竟已感染数人,病症不一,混乱一片,正是這样紧急的情况,渊哥才必须得急匆匆地赶回去,此时那玩意具体是什么都還未弄清楚,能否治愈是否会死亡一切都還不明了,你当真是不该回去啊。” 瘟疫? 方舒窈神色一凛,這和她所猜测的竟当真是同一個方向。 开春之际易染病疾,辽疆人口众多且密集。 在排除那些有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后,她自然就想到了這個。 歷史上辽疆還从未爆发過大面积的瘟疫和传染病,這便代表着他们对這方面的防备以及处理方法的经验欠缺。 百裡澄只言片语說不清都城此时的确切情况,方舒窈微变了脸色,再次拉起了缰绳:“好了,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芊芊,也照顾好自己。” 百裡澄一愣,惊愣地瞪大眼,還来不及反应,身旁的女子当即就扬鞭而去。 “不是!嫂子!我都這么說了,你還回去干什么!你别……哎哟!這可怎么办好。” 百裡澄在原地急得直发愁。 他不敢追太远,孟语芊還一人留在宅子中,可他也沒想到方舒窈听了真实的情况竟還要赶着回去。 若 是被卫司渊知道他說漏了嘴,還沒把人看牢,简直不知要承受他怎样的滔天怒火。 虽是沒走出都城太远的距离,但晚了时辰出发的方舒窈直到天色昏暗下来,也仍還未抵达目的地。 但越发靠近都城,周围就变得越发不对劲起来。 即使在黑了的天色下,也仍有不少马匹从都城的方向奔驰向外。 马背上的人们沉默不语,在夜色中看不清神色,但那速度就像是在逃命似的。 這可不是好兆头。 若当真是某种瘟疫,還不知瘟疫传出的源头在哪裡,传染性如何,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大。 都城已有了病例,都城中的人這般向外散去,哪能知晓哪些人身带病源。 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瘟疫传播得越来越远,根本无法控制。 方舒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抖动缰绳再次加快速度,心中的不安也在逐渐放大。 直到视线中出现了都城的城门,到這個时辰了竟是围着乌压压的一片人。 方舒窈隔得远看不清那边的情况,但火光映照着那聚集的人群倒映出大片沉黑的阴影,好似在预示着眸中阴沉晦暗的暴风雨将要席卷都城,乃至整個辽疆。 方舒窈放慢了速度,逐渐朝城门边靠去。 這才看清门前聚集的大多都是王宫的侍卫,他们几排开来,齐齐围堵着城门。 沒有完全打开的城门内,是情绪激动拿着包袱大喊大叫的百姓。 他们似乎想要冲出城门,却被侍卫完全挡在城内。 可两边僵持不下,百姓不愿退回,城门无法关闭,侍卫也不能让行,在门前筑起了人墙。 果然卫司渊也想到了這一茬,已经在最短的時間内做出了决断,封锁城门。 想必她之前看到的,就是在城门封锁前先一步得到消息而逃出都城的百姓。 這副场面让人看得心惊肉跳,好似真的有大灾难已经降临了一般。 方舒窈找不到能够进城的缺口,骑着马徘徊在人群外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人群中一阵躁动。 方舒窈不明所以地抬眼望去,只见城门之上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出,沉默严肃,带着令人不由自主敬畏的威严。 是卫司渊。 不過半日未见,方舒窈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瞧见他面上的沉重和疲惫。 但他仍旧挺拔,像一座令人能心生安稳的高山。 他面色沉冷,双唇紧抿成一條线,眸中泛着城墙下的火光,沉默地看着底下几乎快要失去控制的百姓,不知此时心裡在想着什么。 過了片刻,卫司渊微微抬手,似是向旁边的人吩咐了什么。 很快,整齐的脚步声自城门附近响起,在原本已经围堵了一片的城门外,聚集来了更多身强体壮训练有素的侍卫。 他们加强了城门的围堵,强势地开始压制百姓。 人群朝着城门内开始移动,最前面两方交集的地方乱作一团。 骂骂咧咧的抗议声连绵不绝,更有嗓门大的几声咒骂突兀地在嘈杂声中爆出。 话语恶毒,声嘶力竭,好似卫司渊不再是他们敬仰爱戴的君王,而是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的昏君。 方舒窈心裡一紧,有些不忍再听下去,更不敢去看此时城墙上卫司渊的表情。 “别伤着百姓!王有令!保护百姓安全!不得伤及百姓!”有侍卫在高喊着卫司渊下达的命令,却很快又淹沒在群人中。 直到城门在他们的强硬下逐渐合拢关闭。 咚—— 一声闷响,高耸的城门终是彻底紧闭,隔绝了所有的混乱,将那一片无烟的喧嚣封锁在了都城内。 方舒窈微微松了口气,至少都城内的瘟疫暂且与外隔绝开来了。 但她知晓,這样并不能维持多久,在都城的每一個人都面临着危险。 百姓的暴怒,人民的恐慌,以及越发扩散的瘟疫和卫司渊所承受的压力。 方舒窈翻身下马,牵着马儿打算靠近城门前查看一下眼下的情况。 可刚朝着城门走了沒几步,忽的感觉到一道视线直直射来,错觉一般的,却又强烈得叫人难以忽视。 她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对上城门上那双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