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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迅猛地扎進大海，層層駭浪被巨大的尾鰭掀開，像泡沫歸於平靜，從榮至衰。
“叮。”
三分鐘到了，可以喫泡麪了。
幹！跑了這是？就因爲不想爬樓梯嗎？！
傅由收起船錨，將遊艇開到克萊因失蹤的地方，思考起用烤魚吸引人魚的可能性。
平鋪的海畫上驚起一絲痕跡，隨後越演越烈，像一面被打碎的鏡子。
成熟雄健的人魚衝出畫海，海水浴住他的身體似在阻攔他的去路，當他徹底衝出畫面時，那些水珠如玻璃爆裂頃刻間粉碎四濺。克萊因注意到伴侶的視線，他猛地擺動尾巴，展示自己年輕、充滿力量和性吸引力的肉體。
克萊因蓮葉般寬大的尾鰭上纏滿了綠藻，他一甩尾巴，以背躍的遊姿縱向穹頂，傅由看到他張開肩胛骨，背部肌羣全力以赴地爆發出來，一節節凸起的脊椎上豎起堅韌的銀藍色背鰭，猶如生活在侏羅紀中期的劍龍，威猛又可愛。
天空下起了太陽雨，傅由抹了把臉。
時鐘歸零，人魚彷彿靜止在空中，捲曲的長髮像散落的花瓣浮於空中，彩色光譜落在鱗片閃閃的魚尾上。
一滴水珠在傅由鼻尖濺開，隨即被太陽蒸發，散落出新鮮的鹽味，一切都那麼浪漫、自由。傅由癡迷地攀望人魚，直到大魚噗通一聲掉在案板上，他纔回過神。
瞧這教科書般的跳高姿態，完全就是一個慣犯啊！
人魚在擱板上翻過身，長髮落至胸前，流水劃過他清晰的下頜線，見傅由盯着自己，克萊因·我見猶憐稍稍地蜷起尾巴，用溼潤的小狗眼注視他。傅不解風情扯住他的頭髮，“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告訴我，你到底偷吃了多少糖？”
克萊因往那叭叭說個不停的嘴巴上嘬了一口，傅由老臉一紅，用力扯過手中的長髮，“別妄想討好我。”
克萊因側過臉親啄他的手，繼而將舌頭伸進指縫，濡溼。
真拿他沒轍。
“蛀牙了我可不管。”
小人魚撲上去吻他，傅由扯了下嘴角，“我的珍珠喲，你只比克萊因重一點。”
抵達私人碼頭時已是深夜，傅由拿雨衣蓋住克萊因的尾巴，叮囑他千萬別把尾巴露出來。克萊因看着他，試探地伸出尾鰭骨。
算了，反正也超明顯的，被發現了就說是道具吧。
傅由把克萊因裝到貨車後面，又從箱子裏翻出一個斗笠，蓋在克萊因頭上，眼前登時一亮。古風與西方碰撞出絢麗的火花，像一名手持魔法杖遊走江湖的夜行俠客。括號，主要是顏好任性。
克萊因不舒服地摘下斗笠，蓋在傅由頭上，然後被戳中笑點，哈哈大笑。嫌他醜？傅由坐上駕駛位，氣嘟嘟嘟地開車回海邊的房子。
回到家，傅由將克萊因在浴缸裏安頓下來，只是暫時一晚，別舉報他虐待小動物。
等浴缸接滿水，傅由手癢登陸游戲，關係倍兒好的大學室友在線邀他排位。水滿了，傅由頭也不擡用腳關上水龍頭，不小心踢到克萊因的臉，他忙着搶人頭隨口道了聲歉，那夢幻得像毒品叫人癡狂迷離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傻逼。”
傅由一愣，遊戲裏傳來死訊與室友的罵聲，他沒理。克萊因伏在浴缸上，捻了捻他的碎髮，寵溺道，“傅由，傻逼。”
“……”
傅由沉默了，他跟室友相愛相殺互罵傻逼，小人魚語言不通，誤將“傻逼”錯以爲是“親愛的”的意思了吧。之後，傅由語言得體地打完遊戲，室友當他怎麼了，小聲問他，“由子，你媽在你邊上？”
“你媽纔在你邊上呢！”
克萊因在邊上搖了搖尾巴。看着小人魚憨態可掬的模樣，傅由發誓自己一定改掉遊戲爆粗的毛病，可那不就單方面被罵了嗎。還是戒掉遊戲吧。“傻逼。”克萊因開心地做結束語。
？
13小人魚學說話
早起第一件事，不是打開手機，也不是空腹喝熱水，而是……
傅由從櫃子裏拿出兩管牙膏，分別是薄荷味和草莓味的，他問克萊因要哪個。在海島的時候，他沒怎麼給克萊因刷過牙，實在是人魚的牙太費牙刷，但今非昔比，他富有得可以每天換三把牙刷。
他猜克萊因會喜歡草莓味，果不其然。克萊因拿走草莓味牙膏，嚐了下，好甜，他還想喫，卻被抽走了牙膏。傅由發現克萊因的眼神追着他手中的牙膏，頓時哭笑不得，“傻兒子，這不是糖，不能喫的。”
但克萊因似乎認爲他在欺騙自己，拿起另一支牙膏，傅由沒阻止他，任由小人魚把牙膏擠到嘴裏，然後被薄荷的辣味衝得呸呸吐出來。
克萊因把薄荷牙膏丟給他，指了指他手中的草莓牙膏，想與他交換。
傅由認爲這是一個很好的教學機會，他教克萊因牙膏的發音，小人魚學習能力極強，但薄荷兩個字愣是學不會。
“克萊因，跟我讀，薄荷。”
“不好。”克萊因復讀道。
“薄——荷。”傅由拖長音，音拖太長荷字沒來得及收，虛了。
“不——好。”克萊因拖長音，虛化的尾音學得那叫一個像。
“你誠心的是不？舌頭給我捋直了！”傅老師暴怒，小人魚藍底眼睛上寫着“你兇我”的可憐字樣，傅老師也覺得自己過分了，小人魚還沒嫌他不會講人魚話呢，他正要道歉，小人魚搶先道，“不好！”
傅由意識到這組詞本身就很直，小人魚更是直得不得了。算了，會說草莓就行。傅由拿着兩管牙膏再次詢問，“克萊因，你要哪個？”
“要喫糖。”克萊因回答，又補充了一句，“要甜的。”
給！孩子爲了喫塊糖都自學成才了，能不給嗎，但咱先把牙刷了吧，球球了。
傅由和克萊因站到洗漱臺前，人魚塊頭大，鏡子只能照到他的脖子，傅由招招手，克萊因彎下身，下巴扣在他手背上。也太乖了吧！
“給，牙杯。”傅由遞出牙杯，克萊因伸出舌頭舔水……算了。
傅由張開嘴，刷牙，把水含入嘴裏，鼓漱，吐出。
克萊因精準復刻他的動作，刷牙，含水，咕嚕咕嚕……甜甜的，想喝掉。傅由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給我吐出來，不然不給你糖吃了。”
克萊因立即吐出漱口水。
傅由深深地體會到養魚的不容易。
可算刷完牙，克萊因低下頭想親他，嗅到他嘴裏的薄荷味時嫌棄地皺了下鼻子，但仍是親了上去。唔，是挺甜的。傅由有些意猶未盡，克萊因貼着他的嘴脣喊他，“傅由。”
“怎麼了？”
“糖。”克萊因說。
“……”
傅由出門買糖，心想着不能太慣着小人魚，要把他晾一會兒，於是他在外面吃了早餐，差點把自己噎到。
克萊因如願拿到棒棒糖，五毛錢一個的那種，他卻如獲珍寶，從尾巴底下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寶箱，將糖果收入其中。
等等，哪來的寶箱？傅由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他裝肥皂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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