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關於瓦尔拉文的秘辛
那是一种轻巧而自然的动作，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值一提的笑话。
语气依旧极轻，像在调侃一個无能辩解的孩童：
“還是說……”
“愿意這個词，在你们盖制堡的品牌词典裡，是用来延期、模糊、分期处理的意思？”
他沒有用力說话。
但這句话一出口，整個空间仿佛响应般崩塌一分。
一盏悬挂在认知天花板上的“微笑美味指数”广告灯牌发出滋滋电响，下一秒啪然爆碎，炸成数百個荧光字符碎片，坠入地面，熔成一滩笑脸碎汁。
不远处，那排标注“童趣联名·快乐口咬小人”的儿童套餐公仔陈列台被某种无形引力力场扯裂，卡通公仔都在火焰中缓慢熔解，变成扭曲的拟人齿轮与咀嚼器残片。
他们的眼睛仍然在笑，嘴巴却在滴油。
黑日在夏修身后高悬，燃烧如噬神焚轮。
而马丁……
已经欲哭无泪。
妈妈咪啊，這波亏大发了。
他那张曾经横扫广告界、年销量十亿份的招牌品牌形象笑脸，早已像是死了爹妈一般，笑不出来。
休·亚伯拉罕实在是……
太残暴了！
但是面对庭院之主，天国第四持剑人，他又不敢动，也不敢当面說。
在這处世界，他的這尊品牌形象化身和附近[盖制堡]的影响力，对于天国第四持剑人就跟一根打折促销的热狗沒什么区别。
刚才那一轮爆炸，就直接让他亏的底裤都要沒有了。
准确来說，是炸了盖制堡在此枢纽资产的三分之二。
不是概念意义上的“市场份额”。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财产、品牌人格服务器、品牌主轴、信仰传播节点。
這些，都在刚才全线炸成废铁。
马丁此刻脑子裡只剩一個念头：
不能硬刚，绝对不能硬刚。
必须让他停手。
停手！
停下這個杀神！
他灵感一闪，忽然想到一個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损招。
“亚……亚伯拉罕冕下！”
他赶紧抬头，语气像在哭坟：
“您先停手！停手啊，我這裡有個……有個极其重要的情况要汇报！”
“這件事……比我們盖制堡违规产品的事還严重。”
“這不是品牌問題了，冕下、”
他狠狠咬了咬牙，终于将道德底线和同行伦理一起丢进了品牌粉碎机。
“這事涉及到瓦尔拉文公司。”
“甚至……已经牵扯到您庭院接下来的敌人——灵吸者帝国。”
马丁說完的那一瞬间。
空间震荡停顿。
黑日光焰沒有立刻熄灭。
但它停止了扩张。
它就像一头巨神的眼睛，在瞬间半睁。
夏修站在原地，手指微微一顿。
他原本即将再度落下的『天之杠杆』，在半空中停住了。
微微偏转。
然后，他慢慢将那根杖轻敲地面。
【咚。】
空间中的火焰不再蔓延。
毁灭性的本征波动如同潮水收拢，黑日在他背后缓缓收缩为一枚印章般的幽影，挂在他脑后上空，燃烧着、等待着。
夏修這才抬眼，语气不再讥讽，却依旧带着寒意：
“哦？”
“什么事情。”
他眯起眼睛，语气沉稳。
“說。”
有戏！
马丁顿时来了精神，他对着夏修滔滔不绝地說道：
“是這样的，冕下……”
“瓦尔拉文公司——他们最近，在某殖民枢纽，秘密开始了第四代以太泛用机体的研发工作。”
“這批人……他们的举动非常规矩、极其谨慎，甚至绕過了庭院常规监管流程。”
“我……我們盖制堡在一次采购投标时意外拦截到一份供应链转运文档，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关注這件事……”
他努力让自己說得冷静有條理，可话還沒說完，夏修就轻轻一侧头，淡淡道：
“你能說点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声音不重，却像钉子，精准地钉在了马丁的额头上。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头皮瞬间发紧。
他知道自己失败了。
這尊杀神，根本不是靠信息哄骗就能打发的存在。
他清楚，仅凭“第四代机体”這條情报，根本无法彻底引开這位冕下的目光。
他必须加码。
加重。
加害同行。
死道友不死贫道。
瓦尔拉文，为了[盖制堡]，就只能先苦一苦你了。
于是，马丁忽然止住语流，低着头像咬住舌头那样，颤着声音說道：
“……您可能……”
“可能不知道的是——”
他抬起头，目光像赌徒一样狠狠拼命地亮了出来：
“瓦尔拉文之所以执意要研制第四代机体，不是因为单纯的技术积累。”
“而是因为……”
“他们找到了一台疑似四代机的原型。”
“而這台原型……”
“与灵吸者帝国有关。”
夏修眉眼未动，但眼底的光芒明显微凝了一瞬。
马丁看到這個反应，心中顿时如获新生，立刻加紧补刀：
“我可以调出那批文献的标号！他们是通過某個深层殖民星获取的失落机体部件。”
“根据他们自己泄露出的工程资料，那台机体的反应核心拥有‘以太冠冕超耐性’，并与灵吸者体系的某种‘思维-肉体二分神经结构’高度吻合。”
“更可怕的是——他们正在尝试将‘冕级思维映射体’塞进那台机体。”
夏修站在光环之下，依旧未动分毫。
可在马丁抛出那句“冕级思维映射体”的瞬间，他的眼底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瞬。
金瞳深处，仿佛有什么结构悄然起涟。
马丁看到了。
他敏锐地捕捉到這一丝细节，像是抓到了一個可以把自己从热狗坟场裡拖出来的生命环扣。
于是，他不再犹豫，接着补刀，卖队友。
声音一字一顿，像刀刮在钢板上：
“我可以调出那批文献的标号！”
“他们是在一座深层殖民枢纽裡发现的——那地方原本被认定为灵吸者帝国的歷史废星，但实际上是個掩盖過的实验坟场。”
“那台机体——疑似第四代机体原型，已经被回收带走。”
“而哪個拥有這类思维映射能力的存在，冕下……您比我清楚。”
“那毫无疑问，就是灵吸者帝国目前最为庞大、最为核心的主脑。”
“瓦尔拉文知道這点……但他们沒有向庭院汇报，沒有向您汇报。”
“他们想偷偷搞下来，绕开灵吸者，截胡這尊原型神兵。”
“他们想用异常资本的私力去赌，而灵吸者帝国那边则是出动了多個殖群和鹦鹉螺舰队。”
空气骤冷。
周围残余的黑日灼痕尚未散去，可整個空间却已经如坠冰湖。
夏修沉默不语。
提到灵吸者，就不得不提他们在诸天万界的外号——心灵剥离者。
這些家伙通常拥有紫灰色的皮肤，蠕动的章鱼头，四條能穿透颅骨的口器触手，以及那双沒有瞳孔、沒有情绪、却能将一切意志剥开的灵能之眼。
他们生来就拥有思维控制权。
对他们而言，說服、影响、引导从来不是交际手段，而是进食前的前戏。
他们不需要对话。
只要一個“念头”，你的脑海就会被撕开。
你会把记忆、思想、语言、恐惧、家庭、信仰、童年的歌声，统统奉上，然后连同你的大脑，一起被吸干。
而在他们的背后，是比個体更恐怖的存在——主脑。
每一個灵吸者群体的心灵之源，是一颗被安置在粘液池中、不断吞噬族人死后意识的大脑巨物。
它沒有身体，但它统领所有灵吸者的思维網格。
它控制他们說话的节奏，呼吸的频率，甚至……死亡的時間。
“它不是社会的神经中枢，而是他们本身。”
主脑是殖群的帝王、法官、算法与信仰。
殖群中的所有個体，都只是主脑意识的延伸。
而那些殖群之间，又通過更高位阶的心灵链接，连接为‘主脑议会’。
這是一座由数千年智慧、数百万脑髓、数亿次同化构成的巨大思想神塔。
而在這座塔的最顶端，传說中還有一個名字——【第零意志】
灵吸者帝国的秘密高层，最古老主脑的联合体。
一個由十数枚古老主脑融合出的意识神明。
它们不是皇帝，不是议会，而是一种共鸣。
一种压倒所有文明的唯一意志。
而据马丁刚才的情报，瓦尔拉文公司截获的那具机体，很可能与之有关。
他们打算将“冕级思维映射体”——也许，正是灵吸者帝国的主脑分片。
或者，直接将【第零意志】——塞入那具机体中。
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力量，正在试图将灵吸者的心灵網络，与人类的战争科技接驳。
意味着，一個能承载“意识之神”的战争机体正在成型。
意味着——一尊可以思考的战争之神，即将醒来。
夏修沉默了很久。
或者說，整個空间都在沉默。
爆炸之后残留的火焰与符文数据仍未散尽，但此刻，它们不再是焦点。
焦点是他眼底那一缕金色的光芒，在静默中悄然凝聚成锋。
【第零意志】+【四代机】……
這已经不是什么商业违规，也不是异常资本的内部争斗。
這是——一场足以腐蚀整個智慧文明灵魂的战争开始前夜。
這不是庭院的战争了。
也不仅是异常的纷争。
他要面对的，是一個从神经網络层面入侵世界观的古老帝国。
一個能令智慧种族遗忘自己是谁、相信主脑就是神、将自我交出当成觉醒的主脑。
一個不需要舰队，只靠“思维分布”就能夺取殖枢纽的噩梦帝国。
這事情已经不是庭院的事情，是天国需要介入，是天使要重拳出击打击的目标了。
夏修的目光落在马丁脸上，一字一句问道：
“你确定？”
声音沒有波澜，但听见的那一刻，马丁打了個激灵。
不過，他也听出来了，這不再是对[盖制堡]品牌犯罪的询问。
马丁知道，他赌赢了
“千真万确，冕下。”
“我不敢对這种事撒谎。”
“您可以亲自调查，也可以直接去瓦尔拉文，问他们的董事会高层。”
“他们会……很乐意接待您的。”
“真的。”
他抬头看着夏修，哪怕面部的品牌程序還在自动补充着“笑脸肌肉反应”。
可這一刻，他是真的诚实在笑。
夏修微微颔首。
三重光环缓缓收束，宛如湮沒在他脊背深处的裁决环轨，隐入无形。
而那轮横亘天顶、燃烧空间逻辑的黑日，也终于缓缓熄灭，如同神明合拢了战袍，收回那一缕照破万虚的怒光。
但——威压未散。
空间虽静，温度依旧滞在肃杀的临界。
哪怕沒有神性显现，马丁也不敢再多說一句废话。
夏修则是直截了当地道：
“一周。”
“你有一周的時間完成整改。”
“产品清理、节点销毁、人格接口回收、意识污染区域隔离……我不需要再說第二遍。”
“要是逾期，你知道后果的……”
马丁听得头皮发紧。
他赶紧点头，腰差点弯成九十度，嘴角疯狂上扬，笑容堪称企业模范标兵。
“放心放心！冕下放心！”
“我們盖制堡，绝对全力配合！”
他越說越起劲，笑容都快抽筋了，语速快得像是怕下一句沒說完就要被一脚踹出星界。
而夏修只是静静听着。
他微微侧身，目光扫過這片仍飘着数据灰烬的品牌废墟。
然后，转身离去。
不再說一句话。
等那道披着黑金风暴的背影彻底隐入空间尽头，气温回落、神性收敛、灵能振动也逐步平息。
马丁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是一口堪称“从胸腔直接泄气”的死裡逃生之息。
“呼啊啊啊啊……”
他整個人往后一仰，直接瘫坐在地，像是被客户连续砍价三小时還要陪笑拍照的品牌代言人，终于收工。
笑容塌了，皮肤开始抽搐，挂在耳后的营销语音辅助器“叮”地一声爆出火花，宣告系统過热。
马丁摘掉它，哗地一扯，扔向一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
“真是個暴君！独裁者！！”
他骂得沒劲，像是骂了也沒胆真的对谁发火，只是下意识从压抑中反弹出一点情绪，带着疲惫、憋屈和深到骨子裡的……认怂。
他揉了揉太阳穴，像刚从一场营销幻觉中醒来，喃喃念叨着：
“我就知道……热狗机這事早晚出問題……都怪产品部那帮沒长脑子的东西非要在庭院枢纽投放……”
“說什么‘市场渗透路径逻辑闭环’……闭你妈的环！”
他靠着身后的残垣数据墙瘫着，盯着半空中已经烧成焦烤薯條味的品牌灯箱，眼神空洞几秒，忽然自己笑出声来。
“哈……不過，至少命是保住了。”
“瓦尔拉文那边嘛……”
他嘿嘿一笑，然后自顾自挥了挥手，像对空气說，也像在替自己洗白：
“我這不算背刺。”
“這叫牺牲局部利益，保全品牌。”
“一切为了盖制堡。”
他叹了口气，坐起身，一边揉着脸一边对着空气咕哝：
“把市场部的人都叫来。”
“下达紧急指令——盖制堡第21次品牌重塑计划，代号：‘断尾求生’。”
“告诉他们，我們在庭院世界的产品都需要——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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