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宿醉方醒 大案将倾
对于究竟抓還是不抓,怎么抓,此时工作组尚在踌躇,毕竟以刑侦为核心的外勤组排查都沒效果,要說方卉婷和木堂维俩個外围人员挖出重大线索来,還真让一干刑侦来人有点不太服气,负责指挥的童副政委也在迟疑,前期的计划是核实身份,查找案底,正式传唤,不過突兀出现的银行卡最终让童副政委下了個指令:不等天亮了,先控制人。
控制!?注意這個措辞,這是個脱离法律之外,而在执法范畴之内的词,对于一些在违法与合法之间游移,无法准确确定的嫌疑人要经常用到。既然要控制,就得行之有效,而且得师出有名,五花包裡的银行卡,无疑成了引导侦察员向下彻查的由头。
晚十一时,侦察员敲响了位于南镇胡同深处的一家独门小院,开门的是一位妇女,侦察员在此时尚无从得知這個绰号“老外”的男子真名实姓,通過片警查找已然是来不及了,进门先问户主是谁,再问体貌长相,问出来這個人姓徐名豫生,然后直截了当“這就对了,找的就是徐豫生,根据犯罪嫌疑人伍向东交待,徐豫生涉嫌诈骗,我們要带走人”。
其实不用那么费劲,在咱這個算不上法制的氛围裡,光来的几個侦察员大小伙就够唬人的了,一见這位家庭妇女神色不对,侦察员冲进屋内抓人,徐豫生正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屋裡桌子上摆着一堆银行卡,工行的、交行的、建行的、商业银行的,花花绿绿几摞,估计是要出手换成钱了,临睡前還数了数准备明儿一早交易,這倒好,连搜查也省了。
动手动得太過突然,谁也沒有防备,俩位醉裡做着财梦的嫌疑人估计根本沒把贩卡当回事,說不定就沒把這当成违法的事。
凌晨一时左右,已经跟丢了的剩余两位嫌疑人经過重新定位,侦察员摸到了北城商贸区一幢住宅楼,先期的了解這是租赁的单元房,在物业保安的帮助下打开了单元门,直上六层信号源出的方向,這是四号嫌疑人,也就是那位戴眼镜的豆芽豆学文,奇怪的是出租车经過夜市的时候這個人居然摆脱了追踪,连手机信号也消失了。徐豫生也說不清這人的实住地,侦察员的直觉這個貌不起眼的人似乎应该問題更大,沒有惊动人,通過短路断电的方式让保安叫开了门,侦察员冲进去控制住了人,一男一女……一阵尖叫和慌乱之后,屋裡恢复通电,粗粗一览让随行的侦察员大开眼界,客厅、卧室、书房三间摆了九台电脑,几台电脑旁边還连着读卡器,抽屉裡、包裡搜出来三台刷卡的pos机,桌上胡乱扔着空白带磁條的无标识空卡,一收罗這還真是條大鱼,光屋裡的卡就有四百多张,除了卡還有一台沒人认识的设备,经后脚而来的技侦鉴定,這是传說中的制卡机,黑市上价值数万,换句话說,只要能获取卡号和密碼,這裡就能制造出可用于提现的克隆卡来。
看来這是個贩卡、售卡、回收卡以及信用卡套现的窝点,猝不及防之下,连账本也被侦察员摸出来了,意外之喜,振奋人心,這下子把已经休息的卢启明副局长也惊动了,半夜直驱单位现场指挥,灯光通明的监控中心忙碌起来了,进进出出的警车在做着准备,只等着突审出现信息接受调配任务。
豆学文落網后半個小时,侦察员最终在老城区曲裡八拐的胡同裡转悠到了一家夜市楼上的小網吧,在這裡找到了借着酒兴,大呼小叫玩《征途》的第四位嫌疑人,姓张名行,绰号机霸,不過這個人沒有带来意外之喜,带至此人租住地搜查之后一无所获,就滞留也得有個理由吧,而且饭店那茬出于保护举报人的目的肯定不能用。這也难不倒到场的技侦,实物沒有查到,在电脑裡翻查了良久,也沒有查到与案情相关的信息,不過却现了一千多部下载的小电影,拉非、欧美、印度和曰本鬼子的都不缺,足足一個t的存储空间都是這东西。好,传唤的口实有了:传播银秽物品!连人带电脑都扣回去了。
不要置疑警察的程序是否完全合法啊,條文和实践,法制的执法是两個概念,咱们国人包括警察在内,从来就不会完完全全依法办事。
也不管别人怎么诟病吧,事总是办了。有时候案件的峰回路转往往让人无法逆料,突审开始后重点针对有盗窃案底的徐豫生和涉案严重的豆学文,不過這俩人交待的事实却和工作组在查的诈骗案关联不大,反倒是绰号机霸的胖子沒经過审讯架势,哆哆嗦嗦竹筒倒豆子交待了一大堆卡源地,大抵和方卉婷先期汇报的相似,普通的流程是在工地、火车站、学校、甚至于收容站回收流动人员手裡沒有余额的银行卡,统一修改密碼后再出售给需要卡的人,甚至于有时候拿着不同的身份证托人去办理………预审的程序很细致,什么時間、什么地方,在那儿向谁收回的卡,细细挤了两個小时牙膏………当說到中州技校和文化艺术中心建筑工地两個不起眼的地名时,通過监控旁听的刑侦人员抚掌恍然大悟,這個消息和远赴鹤壁、三门峡查证的消息互相印证到一起了,细查之下,有五名持卡人关联的身份证主人,确实在文化艺术中心建筑工地打過工……绕了几百公裡,线索吻合了,一经吻合那就意味着卡贩的上线很可能是直接参与诈骗的嫌疑人,卢副局长紧急下达了封队的命令,并连夜调拔刑侦支队的审讯专家重点对這四位嫌疑人知道的卡贩子、卡来源进行排查。
消息封锁了,不過警车的进出更频繁了,凌晨六时,根据這四個落網嫌疑人的交待,外勤侦察员又传唤回来的十一名卡贩,现场收缴的各类银行卡、制卡工具、身份证、pos机不断送进临时证物室,看来不仅仅是回收和销售空卡那么简单,信用卡套现、盗取储户资料制作假卡、網络诈骗等等,从這些证据上都可见一斑。
天亮了,嫌疑人的名单還在加长,這個隐藏在地下的行业,渐渐开始拔露了峥嵘面貌…………………………………………………………………………东安街、气象小区。
方卉婷朦胧中听到了车声和小区旁边小学上课铃声时一骨碌爬起来,努力睁开迷糊的眼睛,看看表,已過八点,惊叫了一声下床趿垃上鞋奔向卫生间洗漱,一阵慌乱出来捋着头,套着衣服,找着包,不时地拍拍脑袋,头有点懵,昨天晚上喝得也有点晕乎,剑南春老窖酒,刚喝完挺舒服,一迎风酒劲一来人就迷糊了,记得自己去送帅朗回家了,可记不得自己是被谁送回来的。
套衣服的功夫外间老妈问上了:“婷婷,今天還不放假呀?”
“不放,案子沒完。”方卉婷回了句。
“真是的,就不该下什么基层嘛,五一都沒假期,人民警察也不能为人民累成這样呀?”老妈埋怨道。
“那有什么办法,评职称,上级别,都得有基层经验,我也不想下……哎妈,昨晚谁把我送回来的,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方卉婷套上了警服,找着帽子,出得门来,老妈正端着早餐,在气象局上班的老妈每天的早餐比天气预报還准时,放假也不漏着,一听闺女问這個,唠叨上了:“……小木呗,我說婷婷你可老大不小了,你一姑娘家家的,喝成那样算怎么回事,亏得人家小木把你送回来……哎对了,你和小木到底算怎么回事?我看小木人挺老实,他爸妈干什么的?”
“妈,你别乱猜,怕我嫁不出去呀?追我的男人能组一個警民联队……我帽子呢?”方卉婷心急火燎,找不着帽子乱火了。
“這儿……乱翻什么呢?就不长個记姓。”老妈在沙上找到了,催着女儿:“那你给妈带回一個来呀?就不该让你上警校,好端端一乖闺女愣是成個假小子了……找对象這事你得抓紧了,工作還有個完呀?别指望靠我和你爸啊,一個气象局、一個统计局,实权沒实权,实惠沒实惠……”
“妈……你是巴不得赶我走吧?等我嫁出去,不回来看你。”
“稀罕呀?有你在還不够我烦呀?……嗨,吃点再走,老不吃早饭,到老了胃出毛病有你受的。”
“嗯嗯嗯……我路上吃……”
母女俩的斗嘴进行了数句,老生常谈,方卉婷火急火燎端着粥咽了口,拿着俩包子扣上帽子,蹬蹬蹬往屋外跑,顾不上理会老妈的唠叨了,下了楼看看時間,已经八点半,這趟迟到的可够意思了,顾不上骑电动了,直奔出小区拦了辆出租,上车說了句公安局监控中心……边整着警容边咽着包子,惹得出租车司机一阵好笑。
急呀,姐急呀,就不說立不立功包裡還有几千块票呢……下车的方卉婷付了钱又是不顾形象直往单位裡奔,看着监控中心进进出出车辆省得有大事了,车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一来是迟到了怕被领导揪着,毕竟从市局到基层煅练,留不下個好印象那是大問題;二来呢也心揪着昨晚的行动,可惜的是自己喝得实在迷糊了,连行动都沒参加,也不知道究竟查到了什么线索沒有,要是沒有就惨了。帅朗這條线索可是自己力挺的,童副政委当时只是勉强答应着顺着线索查查這几個卡贩子。
胡乱地想着,奔进了大门,稍稍诧异的是大门前加了岗哨,如临大敌一般還查了查证件,這下子方卉婷更摸不准头脑了,急步往楼裡走着,进楼门见得急步往外奔的几位外勤,拉着认识的一位刑警外勤问着:“小许,你们去哪儿?”
“抓個嫌疑人……方姐,你牛啊!”
那小伙脚步不停,只是竖了個大拇指,說了句,直奔警车而去。說得方卉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地往楼上走着,三层四层工作组忙成一团,电话铃叮铃铃响個不停,调度室裡童副政委不时喊着话,是在给外勤下着命令,空气有点剑拔驽张似的,让人莫名其妙地有点紧张。
既紧张又心虚地方卉婷蹑手蹑脚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推门,吓了一跳,平时不過三五個人的大办公室坐了十几個人,齐刷刷地朝方卉婷看着,目光,对,那目光格外地怪异,不像平时同志间那种眼光。
惊艳?不像,方卉婷知道這帮经侦女警和普通女人一样,平曰裡勾心斗角、說三道四、要让女人看另一個女人顺眼,那比看嫌疑人顺眼還难;那么是惊讶?有点像,這么堂而皇之迟到一個小时,在這個纪律团队裡确实有点不像话;不過在惊讶裡方卉婷好像现了点别的东西,仿佛自己背了爱马仕、穿了件guggi时尚女装一样,惹着這般经侦女警目光一瞬也不眨地盯着,让方卉婷沒来由地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迟了……”方卉婷反应過来了,讪然說着,趋步到了自己座位旁边,看着众人的眼光還是随着自己而动,诧异地问着:“今天……怎么了?大家,怎么都在這儿?”
“哇,不会吧?您干這么大事,居然问我們怎么都在這儿?”一位女警道,对着电脑在排一组什么数据。
“得,因为方姐你,我們假期都泡汤了,全部归队,還捎带把值班的都调来了。”另一位女警說道,撅着嘴很无奈。
方卉婷還沒来得及问,又有一位插上来了,艳羡地竖着大拇指:“方姐牛大了啊,听說您昨天孤身入虎穴,一顿饭钓了几個大凯子?”
“什…什…什么大凯子?你们說那几個卡贩了?”方卉婷想到了什么,又沒很听明白了,愣了。
一开口,炸锅了,众女警你一句我一句,有的說這案子破天荒了,制卡机還是中州第一次见到;有的說這案子大得去了,嫌疑人已经二十個人,還在往外牵扯,刑侦和分局、派出所全部动起来了;有的說這可有的查了,光查到了信用卡套现用的pos机就有十二台,经侦的正追查這几台pos机的刷卡记录,涉案多少金额恐怕要在中州创记录了………七嘴八舌一說,话裡還真免不了对方卉婷的羡慕,毕竟是钓出线索来的始作俑者,方卉婷一听也是心下狂喜,急色地问着小木那儿去了,有女警指指隔壁的临时证物室,方卉婷這倒按捺不住,急步出了众星捧月的办公室,到了隔壁证物间。
小木打着哈欠靠着椅子正在登记,见得方卉婷出现,精神头来了,玩也似的从桌上证物盘裡捻出来個打火机,喜色一脸叮叮打了两次,方卉婷一看乐了。其实的昨天晚的决窍就在打火机上,金色的zippo火机做工精良,即便是不抽烟的也喜歡装着玩,只不過是从技侦室裡出来的货,都做了手脚,直接把警察引回老窝裡了,要不方卉婷直赞帅朗表演到位呢,连烟带火机不动声色地塞进那四位口袋裡,谁也沒防着当面堆笑,暗裡下药。
收获不小,看着一堆证物,方卉婷进门方卉婷进门和俩位技侦的打着招呼,趋步到了小木跟前,喜色一脸问着:“這些……都是查到的?”
“啊,对呀……咱们拔了头筹了……”小木虽然疲惫,可掩饰不住心裡的高兴,瞅着沒人注意小声附耳說着:“這几個火机办大事了,领着外勤撞到耗子窝裡了,端了好几窝,把刑侦上的那些哥们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那和诈骗案关联到了嗎?”方卉婷小声问。
“嗯……帅朗說得沒错,诈骗嫌疑人正是通過卡贩批量收集的银行卡,卡贩交待的来源和四组在鹤壁、三组在三门峡查到了信息能够相互印证,過不了今天目标嫌疑人就能锁定了……這個便宜咱们捡大了,光银行卡诈骗案能立几起了……”小木乐得眉开眼笑,小声摆活着。
方卉婷一听,一颗悬着心终于放下了,长舒了一口气,此时再看收缴和赃物,倒是颇有看头了,对着清单一瞅,圆环形的会议桌分類放着几乎排了一圈,各式各样的银行卡,還有沒有标记的空卡、貌似商场酒店刷卡的pos机、還有些古裡古怪的东西,小木小声解释着:“……我說出来您未必信,就你们吃饭偷摄的像裡,记得那個年纪最小,长得豆芽菜的那小伙么?整個一老炮,电脑裡连写卡程序都有了,知道人家什么来路?交大计算机系毕业,双学士学历,有程序员资格证,拽大了,自己会作银行卡……”
“就這個?”方卉婷指着饰盒般大小的东西。
“啊,就這個,只要知道卡号密碼,十秒钟就写一张卡,還有這個……”小木指着巴掌大的带着口线头的电子设备解释道:“這個咱们技侦都是第一次见,台湾原产地,能破解gsm網络的大部分私m卡,他的电脑裡光破解程序就二十多种……他的手机裡,一张卡上写进了十四個号码,能随意变换全国各地的卡号,昨天晚上亏了那個打火机,要不這人一切换号码,還真溜了……”
“查到多少卡?”
“快两千张了,這趟生意根本不是几個人做,我昨天還不相信帅朗說的,现在看来比他說得還严重,快形成個产业链了,有人收、有人联系买家、有人批量销售,還有人制作加工,把這帮人聚一块,开家银行一点問題都沒有……”
“呵呵……那倒是啊。”
方卉婷看着一堆赃物,笑了。
俩人小声嘀咕的功夫,有人叫着木堂维的名字,楼道裡喊了几声,是市局刘局的秘书,循着应声进了這個临时证物室,一见方卉婷,正好,卢副局长找俩人,干什么呢?俩人俱是会心一笑,這自然是接受领导的鼓励和表彰了,俩人相随着一左一右,出了证物室,站到了组长室的门前,侧耳听着屋裡的說话声,几個人在說话,秘书小声說着,卢副局长和童副政委正向市局和省厅专员汇报最新案情,是市局刘局长要见见第一個摸到线索的警员。
神色凛然地小声嘱咐着俩人见了市局和省厅领导别怯场也别乱說,不嘱咐還好,一嘱咐反倒把小木嘱咐紧张了,拽着秘书问:“喂喂,等等,那我說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们說什么?反正别乱說。”秘书见小警這么迷糊,懒得教這么個捡着大功劳的。
“笨死你呀!?”方卉婷小声训斥着:“领导指挥有方、集体团结有力、我們已经找了无数條线索,最终找出正确线索這是必然……别居功,自然就有功。”
“我沒功劳,我就在车裡睡觉了;你也沒有,你喝多了……”小木掰了句实话,方卉婷脸色一整,丝毫不糗,装模作样手一指示意道:“提醒的好,不過這段以省略号代替啊……”
三個人相视一笑,都理解了,秘书轻叩着门,喊着报告,屋裡人应声进来时,推门,进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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