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钱都是咱家的！
“爸，你好歹也是电子厂实际上的一把手，县裡沒给你配车？”章杨坐在三轮自行车的后斗上，忍不住问道。
“本来厂裡是有台车的，但是被县裡收回去了。再說厂子本来也沒钱加油，我也就沒争。你把棉大衣捂紧了，小心冻感冒。”章伟光吭哧吭哧的蹬着三轮车，這比他平时蹬自行车可累多了。
“等明年赚了钱，给您先买台车，要进口的。”章杨脖子上還套着长围脖，這围脖至少两斤重，死沉死沉的。
“你知道进口车一台多贵？就說伏尔加，一台就要多少钱？你還真敢說。”章伟光也想坐小车，可條件不允许啊。
“你跟老爸說說，弄這個游戏卡带，你想多久了？這裡面肯定有很多事儿你沒說，现在就咱爷俩，說吧。”
章杨也沒想過能瞒得住老爸，他下一步的计划，還要老爸帮忙呢。
“也沒多久，就是耗子，李浩他们家买了一台游戏机，然后說卡带特别贵。我就想如果有便宜的卡带，肯定好卖。”
“我问了一下那個开录像厅的王亮，找他合作，這不是就找他背個锅，顺便一起赚钱么。”
“這個卡带在市裡一盘上百块，据說二手的都卖八十块。咱们给王亮五十块，你想想能赚多少钱？”
吱呀
章伟光拉住手刹，扭头看着儿子：“你說你卖给王亮多少钱？”
“那個，五十块。”章杨小声說道。
“你不跟我說是二十五嗎？剩下的一半哪儿去了？”好家伙，儿子不是吃了一半的差价吧？
“剩下的，是咱家的啊。爸，您先别着急，我给您分析一下。”
“您看，這生意是我拉来的吧？市裡许多人专门给企业拉订单，企业都给回，呃~~佣金。我這拉订单，一盘卡带赚五块钱佣金很合理吧？”
“還有這破解游戏保护程序，這是我做的吧？从拷贝到烧录，那些程序厂子裡的人能看懂嗎？”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這是伟人說的吧，大家都知道吧？技术掌握在我手裡，這個生意能做成，主要也是因为我。”
“我不跟咱们县电子厂合作，去找其他县的电子厂，或者去市裡的电子厂，能不能合作？做成這单生意，我的技术才是不可或缺的，一盘游戏卡带我再分二十块多嗎？”
“再說了，這裡面其实還有您一份呢。你看，這么冷的天，您冒着寒风跟我一起来送货，又组织了一些人开工是生产，這么辛苦，您不应该分一份嗎？”
章伟光闷声开口：“可你這赚的也太多了，厂子出力出材料，结果一盘才赚了十来块钱。”
“爸！您這思想可得转变一下。這订单是我的，不是电子厂的，我给了电子厂，电子厂才能赚到一笔钱，我不给，电子厂還是停工。”
“您看看县裡，有多少人都去南边淘金了，有人去倒腾电子表，那东西在鹏城一块钱就能买一块，回来卖二三十，来回一趟，就能赚好几千，一年能赚一两万。”
“還有那個计算器，在那边也便宜的很，在咱们這儿呢，一样是高价，甚至许多商店還沒得卖。就說电子厂的财会，现在用的還是算盘吧？”
“你看县裡那個老崔，开了個小酒厂，一年最少赚一两万，他们才几個人，家庭作坊而已。”
“這還是县裡，市裡一些头脑灵活的人，赚的更多。甚至一些领导干部，都偷着跑南方去淘金了，能過好日子，为什么要過苦日子？”
“我爷爷现在身体也不太好，大伯一直照顾着，您之前每個月给一百块钱，但是您工资多久沒开了，那都是我妈~~的工资裡挤出来的。”
“我姥爷那边，每年就不要给钱了嗎？今年县裡答应工资给你们补齐，那明年呢？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身体越来越差，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爷爷心脏不好，這個在京城可以治，但要花十几万，您拿的出来嗎？别犹豫了，這钱是咱家堂堂正正赚的，有什么不能拿？”
“大不了您這個总工不做了，以后自己开公司，招一帮人過来自己干，赚的更多，爷爷他们也能更幸福。”
章杨搬出了爷爷這個大杀器，果然让章伟光不知道說什么了。
章伟光松开车闸，继续蹬着车：“你這生意能做多久？你爸我是铁饭碗，政斧不会不管的。”
“爸，县裡沒那么多钱，市裡现在日子也不好過。曾经人家說东北是共和国的长子，代表着共和国最先进的工业水平，工人工资水平也全国领先。”
“但现在不同了，许多厂子的设备落后，观念落后，工人数量臃肿，都在亏钱。政斧沒钱，拿什么养着你们？”
“南方還好，有一些华侨什么的会回国投资，但是他们愿意来东北的有几個？冰城都沒几個呢，更不要說咱们這小县城了。”
“大家迟早得下岗，得自谋生路。厂子都不开工，政斧能有多少钱补贴给你们？以后物价一直涨，工资還是這么点，還能好好生活嗎？”
“一盆肉，先动筷子的，不一定吃的最多，但肯定不会少。我估计就算您自己不辞职，县裡也会找您谈话，到时候什么D员啊，领导干部带头作用之类的，您還得是自己找出路，县裡安排不了的。”
老爸不愿意送礼，怎么可能给他调动好工作？這年月的东北，跟苏联那边一样，送礼成风，哪怕到章杨重生前，狠杀了几次风气之后，也沒彻底杜绝。
“你說的這些，我再想想，先把這次的生意做好了。”
“行吧，反正您搞清楚，這钱别想多分给电子厂，都是咱们家的，我回头就跟我妈說。”
章杨看到老爸的态度，也沒再劝說。回头让老妈再劝劝，再让老爸看到那些票子，就不信他還能死守着這要黄了的电子厂！小家都顾不上，管什么大家？
只是他沒听到老爸小声嘀咕着：“這钱，都是咱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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