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杀戮
“喔喔,呦呵~”
“喔喔喔!”
嚣张的怪叫声在夜色中回荡着,当北燕骑兵的身影彻底跃出黑幕的时候,一股极深的恐惧感瞬间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骑兵穿着胡服、头顶盘着发髻、手握一把圆月弯刀疾驰而来,一头就扎进了人群。
速度之快让他们根本沒有時間反应。
“北燕,是北燕蛮子!”
“跑,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被吓破了胆,扭头就跑,一個跑個個跑,三百人的队伍瞬间就四散而逃。
粮车也不管了,被褥了也不顾了,這时候都想着保命。
“哒哒哒~”
“嗤!”
“噗嗤~”
“扑通~”
“啊~啊啊!”
可你靠两條腿,又怎么跑得過战马呢?
北燕骑兵在冲进人群之后就开始了大举屠杀,弯刀一出必有人头落地、鲜血四溅。
顾典史顾大人愣在了当场,因为从和平盛世而来的他从未见過這样的场景:
骑兵横冲直撞,硬生生的用马蹄踩碎了一名囚犯的胸口,纵马而過的瞬间甚至不忘弯腰补上一刀,确保毙命。
“不,不要!”
“噗嗤~”
“啊~”
鲜血洒的满地都是,血肉横飞,可這些残酷的场景在北燕骑兵的眼中都是助兴的,边杀人边狞笑,就像在杀鸡。
恐怖
血腥
残忍
顾思年万万沒有想到,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北燕骑兵会是這种场面。
“年哥,跑啊!”
小六子一把拽住了失神中的顾思年:
“跑啊!再不跑来不及了!”
顾思年抖了一個激灵,总算是清醒了過来,但他沒有跑,而是嘶吼出声:
“不要跑!找武器抵抗!快!
他们人少,不要乱!”
虽然经历了短暂的恐慌与不安,但是顾思年看得出北燕骑兵人数并不多,撑死了五六骑,一定是渗透进来的小股游骑。
三百人对五六人,怕什么?
“哒哒哒~”
“噗嗤噗嗤~”
“啊啊啊~”
“扑通~”
“跑啊,快跑啊!”
“啊啊~?”
可杀戮带来的是血腥,是无比骇人的恐慌,又有谁能听得见這位顾大人的命令呢?
杀戮,终将持续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轻洒在黄沙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逃跑的民夫青壮们又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宿营地,看着满地的尸体悲从心来。
北燕骑兵只不過五六人,自然做不到大举屠杀,可能也是怕遇到這边的官兵,他们在营地杀了一圈后就遁入了黑暗中不见踪影。
来得快去得也快,
得亏是五六人,如果是五六十骑兵,今天這三百人還能活下来多少。
顾思年站在已经熄灭的篝火堆旁,目光茫然,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還有那些粮车、被褥,很多都被打翻在地,口袋中的稻米洒的到处都是。
“顾大人。”
曾凌川低声道:
“死了二十三個,伤了十几個,好在跑散的都回来了。”
顾思年的心脏狠狠颤动,二十三條人命啊,二十三個昨天還活蹦乱跳的汉子,今天就沒了?
他终于明白了陈鸿信說的那句话:
去了前线,人命如草芥。
這還沒到前线呢
“呼~”
顾思年长出了一口气,用几乎颤抖的嗓音說道:
“把秦大哥、铁匠他们全都叫過来,我有话要說!”
“好!”
沒一会儿,顾思年身边就站了好几人:
曾凌川、秦熙、武翔、铁匠還有那個私盐贩子林易槐。
這几個都是顾思年认为脑子不错身手又好的,信得過,能服众。
刚刚经历了一场杀戮的众人面色還有些慌乱,就算這几個身手不错,但也架不住骑军冲击啊,三百人一哄而散,他们只能跟着跑。
“情况大家都看到了。”
顾思年面无表情的說道:
“我們不能再乱糟糟的往前走了,否则沒到右屯城,人就死绝了。
从现在开始,我把所有人分成五队,由你们五個带队,你们各自去挑些信得過的、身手還行的分发武器,每晚轮流在营地周边值夜。
一旦发现有北燕的游骑,必须立刻示警!
像今天這样的屠杀,决不能再发生了!”
“额。”
林易槐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道:
“顾,顾大人,我不合适吧~”
他可是刺头、二来又是個囚犯,自己都觉得不够格。
顾思年平静的看着他:
“我說了,现在沒有囚犯、衙役之分,要想活命,就得拧成一股绳。
只要好好做事,本官不会轻视任何人。
明白嗎!”
“明白!”
“做事去吧!”
……
队伍接着启程,缓缓北行。
這一场杀戮吓到了众人,队伍中熙熙攘攘的谈笑聲明显少了很多,许多人都警惕的看向四周的荒野,生怕再遇到北燕蛮子。
晚上露营,大家也是睡觉的睡觉、放哨的放哨,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了两天。
燕兵沒有再出现
就在第二天的晚上,有人在路边发现了一名将死的士卒、奄奄一息。
“散开点散开点,顾大人来了。”
“别挤~”
顾思年步履匆匆的走进人群,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的汉子,胸前那块铁甲也碎了一小半。
老道的曾凌川只瞟了一眼就說道:
“是正儿八经当兵的,寻常乡勇可沒资格配穿胸甲。”
“沒错。”
武翔轻声道:
“不過伤口好像都是皮外伤,不致命啊。
估计是缺水缺食物,虚脱了。”
“当兵的?”
顾思年眉头一挑,挥挥手道:
“行了,都别凑在這了,该干嘛干嘛,拿点水来!”
顾思年双手交替放在他的胸前,不停的按压,按几次就掐一掐他的人中,然后掰开嘴巴往裡面灌点水。
這般流利的动作让众人大为惊奇,沒想到這位顾大人還懂点医术?
“咳咳咳!”
“咳咳~”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男子总算是从昏迷中清醒了過来,醒来的第一時間他就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佩刀,摸到刀還在才松了口气。
“你们是谁?”
男子警惕的看着顾思年,手掌一直搭在刀柄上。
虽然這家伙脸庞看起来很粗糙苍白,但依稀能看出是個年轻人,二十几岁顶多了。
“别怕,自己人。”
顾思年尽可能的安抚着他:
“我們是凤川县去前线支援的民夫,半路上发现了你。”
“谢谢。”
男子的口气缓和了许多,下一刻他就夺過了顾思年手中的水囊,大口大口的往喉咙裡灌,看样子是渴坏了。
“额~”
年轻男子尴尬的问道:
“有吃的嗎?”
“有,给你拿!”
一整块的馕饼被男子狼吞虎咽的吃光了,鬼知道他饿了几天,吃完他就十分熟练从衣袍尾端扯下一块布,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這行云流水的模样,像是個老兵。
“你這是怎么回事?”
顾思年好奇的问道:
“碰见燕兵了?”
“嗯,受了伤和同伴走散。”
年轻男子默默的說道:
“差点就沒命了,是你们救了我一命。”
一边說,他一边打量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很快就注意到了民夫中那些受了伤的家伙,皱眉道:
“你们也遇到北燕士兵了?”
“嗯。”
顾思年默然道:
“前两天夜裡撞见的,死了不少人,好在這两天他们沒出现。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们太小看這些燕兵的游骑了。”
男子面无表情的說道:
“几百人、這么多粮车,目标太大了,他们一定在哪裡盯着你们。
這两天沒露面只是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罢了。”
顾思年等人的面色瞬间一变,秦熙更是愕然道:
“還来?他们就五六人,胆子這么大嗎?
第一次是咱们沒注意,第二次還来真当我們是泥捏的嗎?”
“五六人?”
男子反问道:
“五六人怎么了?這些人敢反抗嗎?
就你们這些民夫配军,撞见燕兵就会乌泱泱的跑,毫无還手之力。
五六燕兵一個冲锋就能杀十几号人,你们在他们眼裡和待宰的羔羊沒区别。
一轮冲锋杀個十几人,一整夜冲几次,人就死的死、跑的跑。”
年轻男子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說出了燕军的战法以及顾思年這伙人的结局,身处前线的他這种事情见得多了。
“哎,你這家伙怎么說话呢?”
但這种口吻让秦熙一下子就火气上涌:
“五六人就能杀光這么多人?看不起人啊你!
好歹我們救了你一命,能不能客气点?”
“我只是实话实說。”
“哎,你這個家伙……”
“行行行,别吵了。”
顾思年赶忙站住来阻止了吵架的苗头,沉声道:
“這兄弟說得对,燕兵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从今晚开始,所有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
夜幕缓缓降临,所有人都嗅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大家把粮车都摆在了外围,充当围墙,大部人都分发了木棍、朴刀之类的家伙,三五人一组凑在一起。
领头的几個头目眼睛眨都不眨,一直盯着远处,放哨的人更是彻夜不眠。
顾思年半坐在火堆边,身边罕见的多了一把朴刀。
白天被救下的男子就坐在顾思年的正对面,百无聊赖的闭目小憩,似乎半点也不紧张。
這不当回事的模样让秦熙几人十分不爽,但有顾思年压着,他们也沒說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驻地周围安静的出奇,一点异样都沒有。
這种死寂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终于有不少人撑不住了,眼皮子开始耷拉,三三两两的陷入昏睡。
就连顾思年也觉得有些神志不清,眼皮不听使唤。
但恰恰就是這种时候,一直闭目小憩的年轻汉子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目光中多了一道凌厉: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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