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年无畏 作者:未知 這天是钟景忌日,紫婴携着骨灰葫芦,独自到了白龙镇北的宁水河畔,祭奠夫君。 不多时祭拜完毕,收拾停当,紫婴正要离去,却瞧见谢青云手拿着鱼叉,身背着鱼篓兴冲冲地跑来,边跑還边朝她挥手:“夫子也在啊,等会我叉了鱼,送夫子五條。” 紫婴知道谢青云有了好东西,总爱先送自己一些,不能不要。可娃娃叉鱼是给他一家三口吃的,尤其是谢青云的娘,需要鱼汤滋补,于是笑說:“不用许多,我就一人,一條足以。” “那哪成。”谢青云拍了拍小胸脯,笑:“爹說這天气阴沉,雨就要来,這时候叉鱼少說能弄一篓子,送给夫子五條,再给老王叔卤五條,還能多出许多。” 谢青云边說就边脱了鞋,准备下水。紫婴早听說過他叉鱼的本事,见小少年這般自信,也就由他。 沒想到就在這個时候,微有波澜的宁水河中就那么突兀的窜起来一股浪花,来不及细看,這浪转眼间就卷成一股三丈高、一丈宽的水龙,轰轰作响的向着岸边扑来,气势着实吓人。 “不好,夫子快跑。”谢青云无暇多想,稚嫩的声音夹在在凶猛的水龙当中,整個人却高昂着脑袋,张开小手臂,挡在紫婴身前。 “闪开……”紫婴呵了一声,身姿轻盈的腾空而起,一步就越過谢青云,人在空中,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竟旋起一股罡风,与那水龙之首狠狠的撞在一起。 轰!的一声闷响,這一下撞得十分惨烈,紫婴和水龙同时向后摔飞。 那水龙被紫婴的刚猛拳风绞得粉碎,顷刻间散成了水雾。 那雾中显出一头如蛮象般巨大的鲇鱼,在空中翻了一個身,嘭!的一下坠入宁水河中,掀起的巨大浪花和漫天的水雾劈头盖脸的就淋了谢青云一身。 巨大的鲶鱼落水之后,立时翻了肚皮,一股红色的血水咕噜噜的冒了上来,显然是死得透了。 谢青云方才挡得勇敢,這会儿整個人都呆了,看看水中漂着的巨鱼尸身,又看看摔坐在地上的紫婴夫子,一時間說不出话来。 谢青云知道,這大鱼是异变的杂血荒兽,他在书中见過,這回亲眼一见,心中的震撼自然是无法言說。 不過更让他震撼的是,在他印象中文秀善良的紫婴夫子,竟然只用了一拳就打死了這头荒兽。 “不用瞪這么大眼睛,看见了就是真的。”紫婴张口說话,笑颜如花,說完這句,便沒能忍住,溢出一口血来。 她身体本就有伤,不能动手,方才为救谢青云迫不得已,這伤是又重了一分,幸好這头鲇鱼兽早被人击伤過,不知怎么潜游過了郡兵水哨,到了這裡。 “夫子,你怎么了。”直到紫婴說话,谢青云才回過神来,见紫婴夫子吐血,心神立时又慌了,急忙上前要扶。 紫婴微笑摇头,示意无妨,随后盘腿调息。谢青云聪敏,见夫子這般架势,想到刚才夫子那惊天的一拳,当然明白紫婴夫子不只是修文的高人,更是個武道高人,也就站在一旁,沒有打扰。 等紫婴压住伤势,再睁眼时,瞧见谢青云像個小哨兵,小脑袋紧紧盯着宁水河,双拳也握得紧紧的,不由抿嘴一笑,心中一动,问道:“方才为何不要命的救我?” “呃,夫子好了?”听见紫婴的声音,谢青云這才转過头来,面上的紧张也消退了许多。 “自然是好了。”紫婴臻首轻点,跟着忽然佯怒道:“夫子问话,還不回答?” “嗯,這個,夫子的命当然要救。”谢青云挠了挠头:“不過方才我沒想那么多,也不知道会丢命,见那么大的水龙過来,就去挡了。” “那要是有時間给你想呢?”紫婴肃容,接着问道。 虽然不明白夫子为何忽然间這般严肃,谢青云還是想了想,认真道:“当然也要救,夫子有恩于我,有恩于白龙镇,拼了命也要护夫子周全。那水龙過来,我若能挡那么一下,夫子或许能跑,要是跑不了,做弟子的死在夫子之前也是应该。” “很好。”紫婴不再掩饰笑容,重新笑了:“谢青云,想知道我方才那一拳从何而来么?” 八岁的谢青云很用力的点头,脑袋上的水珠儿都给点飞了起来,夫子這样的拳劲、拳技,他当然是极想知道的。 紫婴微笑:“给你寻個师父,拜了便知。”边說边把挂在腰间的葫芦去了下来,郑重的放在地上。 小少年能不要命的去挡那水龙,就已经让紫婴下定了决心。 那两個問題,小少年先回答沒有想就這么做了,足以說明他有着善勇无畏的性子,随后回答想過也要這般做,表明小少年尊师、重师。 只凭這两点,哪裡還要再去谨慎什么,紫婴当机立断,就要替夫收徒。 见夫子如此這般,谢青云却迷糊了,挠了挠头,看着那葫芦,心說师父就是個葫芦? “想什么想,你师父是我的夫君,已经离世了,這裡面是他的骨灰。”紫婴的语气裡听不出伤感,反倒似是因为替钟景收了好弟子,而有几分欣然:“他和我一样,都是武者,和你爹书中說的大英雄不相上下。” 谢青云向来信紫婴夫子,听到這句,再沒二话,纳头便拜向那葫芦,行了拜师之礼,随后又对着紫婴行了拜师娘之礼,做好一切,就那么跪坐着,瞪着眼睛瞧着师娘。 紫婴明白這小子的心思,就把自己和钟景的身份大略的說给谢青云听了,又把大半年前钟景惨死的事情讲了,最后言明自己的身份对谁都不能說,免得仇家寻上门来。 “那恶人真该死。”紫婴說得简单,谢青云却听得心情跌宕,听到最后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可是弟子……”话到一半,谢青云咽了下口水,就說不下去了,他想到自己无法习武,连师父、师娘都对付不了的仇敌,他就更不行了。 紫婴摸了摸小少年的头:“這仇不用你报,十年之后,我的伤就可以复原。另外說好,我只能教你些粗浅武技,至于用力技巧,修成武者什么的,因为你的元轮,我也是沒有办法的,让你做夫君的弟子,主要是读他的书,学他的道理,即便武艺不成,也照样能做個顶天立地的男子,你可愿意?” 谢青云听了,一点沒犹豫,不住的点头。 紫婴奇怪:“你点什么头,拜了武者为师,不能习武,還要守住秘密而不能四处炫耀,你還点头?” “做了师父的徒弟,跟了师娘,师娘的那些個宝贝书总可以给我看了吧,《荒兽杂记》、《武国英雄志》還有《东州游记》……”谢青云說得眉开眼笑,想想都美:“再說,有武者做师父师娘,就算不能說,就算藏在心裡,那也痛快得很。” 紫婴浅笑,看了看葫芦,又看了看天,她对着钟景笑。 小少年心思通透,又问师父這么死了,为何不报隐狼司,让隐狼司追查。 紫婴听后,便說了一桩奇事。狼令和狼卫的神魂气机相连,但凡隐狼司狼卫离世,随身的令牌必然是会碎的,同时扬京城隐狼司总衙对应的一块令牌也会碎裂,以通报狼卫遭到不测。 可钟景随身的狼令保存完好,到现在隐狼司也不知道钟景已死。紫婴曾听钟景說過,這世上有一种法门能让人死后的神魂存于世间,這法门若是让恶人得到,去祭炼活人的神魂,定是一桩大祸害。 所以紫婴怀疑钟景多半是身死而魂未灭,只是不知道现在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紫婴仔细想過,那蒙面仇敌能对钟景如此熟悉,這事和隐狼司怕也有着关联。想要查出真相,得等她伤势痊愈才方便行动。而游狼卫数年不回总衙也是常有的事,她已经以狼卫的特殊法门,将灵元注入游狼令中,以钟景的身份向总衙报說要闭关数年,且得到了同意。 …………………… 這以后一年多時間,谢青云就跟着紫婴师娘学习,眼界渐开,也知道了师父生前许多的英雄事迹,对师父自然是愈加的佩服、敬重。 到谢青云要去三艺经院之时,紫婴便把游狼令借给了他。用处之一,就是怕他遇见什么需要拼命的难事,可持此游狼令面见首院韩朝阳。 自然,紫婴也教了谢青云持令时的說辞,以及小狼卫应有的神态,還說過若是一些话不知如何接下,只要一個劲的冷笑就行,這一点谢青云倒是完全照做了。 虽說紫婴认为韩朝阳不会外泄小狼卫来三艺经院办案的事,可任何事总有個万一,一旦被外人得知,传到隐狼司耳中,那就麻烦了。所以叮嘱谢青云,游狼令能不用则不用,即便用過之后,也不要再拿出来招摇。 不過紫婴沒想到,谢青云头一天就动用了游狼令。 谢青云才不惧张召找自己的麻烦,只是听說天院生员了不得,怕张召去少院欺负小粽子,那少院教习见了天院的生员,多半也是要袒护的。 其实先前谢青云便想对陈伯乐言明,只不過自己不是死轮,而是根本沒有元轮的,可遇见张召之后,就临时改了主意。 谢青云想得明白,张召被赶出天院,即便去了小粽子的少院,也不会有任何問題。 离开了天院的张召,不過是個普通的轩辕人族,小粽子则是翼人族,少院教习不比衡首镇的庸人,自能明白二者的差异,一定不会看着张召去欺负小粽子。 能不用则不用的游狼令,用则用来救命的游狼令,沒用来自保,却用来助人,对付的還是個小小的纨绔恶少,小少年沒觉得可惜,還挺高兴来着。 笑呵呵的小少年行了大约两刻左右,就瞧见了书院的所在。行到书院门外,谢青云停下脚步,轻声說了句:“师娘,我這就要进书院了,您教的法子,我一定会做好。” 来看大主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