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零章 回去,给相国杀着玩 作者:木允锋 平壤。 雪后初晴。 “這该死的天气!” 黑田长政驻马雪后的山丘,看着正在遭受炮击的平壤城。 他们刚刚开始进攻這座城市。 虽然這座城市给倭军留下過刻骨铭心的记忆,但与黑田家无关,他沒参与平壤之战。 他们也沒想到查大受会出击,所以在靠着西班牙炮队击毙查大受之后,统帅前线的毛利辉元,立刻命令各军迅速北上,想趁着查大受之死,拿下他们认为守备必然削弱的平壤,只要拿下平壤城,那么他们就可以安心解决后方朝鲜人的零星抵抗,并迅速稳定占领区…… 主要是瓜分。 毕竟大家来拼命就是为了地盘的。 上次的八道国割已经作废,所以新的分割就成了必须。 “南蛮的国崩果然强大!” 他的亲信武士母裡友信惊叹着西班牙人的九磅炮威力。 后者的炮队在這场战争中立功甚伟…… 都能轰开城墙了。 可怜的朝鲜城墙,居然连九磅炮都顶不住。 “南蛮!” 黑田长政微微一笑。 南蛮是他的朋友…… 他可是已经正式受洗了。 信南蛮,得枪炮。 西南這些大名们都這么干,小西行长就是干這個的老手,而石田三成现在因为這個原因,也对南蛮采取亲善态度,搞得九州岛上遍地南蛮,黑田长政這些趁机受洗,然后从南蛮手中弄来武器,同样也借助传教士统治属民,毕竟這年头到处都是刁民,聪明人都要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 也不能光靠杀戮。 要恩威并济! “走!” 他說道。 他紧接着调头向北。 在他身后黑田二十四骑和两百多骑兵一起跟随大名。 他们已经完成对平壤的包围。 而他的任务是警戒北边,因为早就已经熟悉朝鲜的情况,他们并不认为明军会在這個季节南下,真的太冷了,他们都不会在這個季节北上,平壤就是他们能够承受的极限,而在西班牙人轰开城墙前,黑田长政的任务就是在北边警戒巡视,毕竟朝鲜境内明军也不只平壤一处,另外西边山区還有作为明朝属民的女真。 大名阁下就這样带着他的精锐旗本武士们,顶着那顶夸张的头盔,穿着最新式的南蛮胴,傲然巡视在雪后的朝鲜土地上。 因为周围人口都已经进城,留下的只是一处处被烧毁的村庄。 守军自己烧毁的。 “多么美好的土地啊!” 他看着前方一片白色的山林和原野感叹着。 然后…… 一种奇怪的声音突然传来。 他疑惑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的白色,那裡似乎有什么东西,但又似乎沒有,总之就是一片白色,但白色裡面有一块异样…… “纳尼?” 他茫然的說道。 他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群马,只不過全都是白马,所以他一开始沒看清,而且在這群白马后面拉着一辆马车,奇怪的声音就是马车碾压积雪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是钢铁和石头碰撞的声音,就仿佛那马车的车轮是铁的。 沒有别的了。 就這一辆孤零零的马车。 而且马车上驾车的也只有一個人。 他仿佛沒有看见這裡的倭军骑兵般继续向着這边而来。 “主公,我去拿下他!” 母裡友信說道。 黑田长政摆了摆手,只是看着那辆马车的到来。 那马车一直到他们面前。 驾车的是一個参天巨汉,他穿着白色皮裘,仿佛一個贵族,而且带着笑容看着他们…… “你好,我想去平壤,却不知道它在哪裡,你能告诉我嗎?” 他微笑着用朝鲜话问道。 同样熟悉朝鲜话的母裡友信和其他武士们面面相觑。 紧接着他们爆发出一片欢乐的笑声。 连黑田长政也笑了。 很显然這是個傻子,或者是朝鲜哪個不知道外界的贵族子弟,在家裡读书读傻了,根本不知道他们這些人意味着什么。這個也不奇怪,朝鲜的贵族子弟裡面绝大多数都是這种除了读书之外什么都不懂的废物,否则也不至于被他们打的两次灭国。 “杀了他,谁先攻入平壤,這些马就赏赐给谁!” 黑田长政笑着說道。 母裡友信第一個跳下战马,拔出他的武士刀,然后走向這個傻子。 后者疑惑的低头看着他。 母裡友信跳上马车,随手一刀向他砍了過去。 后面黑田长政微笑的看着。 然而母裡友信突然不动了。 黑田长政一皱眉,紧接着惊叫一声,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因为母裡友信的身体正在升起,而那個原本坐着的男子却在站起,他的手已经掐着了母裡友信的脖子,就那么一只手将其举起…… “我很好奇,你们想干什么?” 他就那么一只手举着母裡友信然后看着黑田长政等人說道。 母裡友信在他手中蹬直了双腿。 最近的武士呐喊一声,挺着长枪直刺過去,但下一刻母裡友信的身体就飞出,正好砸在他头上,连铠甲上百斤重量砸的這名武士脖子瞬间诡异的扭曲,然后两人一同坠落马下。清醒過来的武士们呐喊着上前,手中一條條长枪直刺那人,黑田长政阴沉着脸后退,同时拔出自己重金购买的转轮打火短枪,然后拿着钥匙开始上弦。 但他這個动作沒完成,因为才上了一下他就僵住了。 那個人已经跳下马车,然后抬手抓住了一名武士,還沒等后者反击就直接从马上扯落瞬间抡起,一下子拍在另一名武士身上,還沒等后者落地,就被他一脚踢飞…… “主公快撤,這是妖魔!” 一名武士惊恐的高喊着。 “妖魔,又是妖魔,为什么你们都管我叫妖魔?” 那人用倭语說道。 說话间他一手拎着一個武士就像狂暴的金刚般,照着那些围攻的武士们拍了過去。 因为后者的身高本来就矮,骑着马比他也高不出多少,所以被他当做武器的武士,几乎都照着脑袋拍,哪怕是倭国武士,加上铠甲也得近百斤的重量,当头拍的结果只能是脖子折断。可怜的黑田长政拎着他的短枪,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看着他的狂暴战斗,看着自己那些可以說最忠诚的旗本武士们就這样被一個個拍落马下。 他们的确很忠诚。 即便這样他们依然在悍勇的攻击着。 用他们的长枪刺,用他们的武士刀砍,甚至還有拿出弓箭射,总之他们就像一群围着银背大猩猩的猴子般上窜下跳,然后一個個被拍在地上。 很快两個武士的死尸就已经残破不堪,然后這個恶魔一样的男人,随手又抓過两個…… 那是两個悍勇的武士啊! 他们曾经跟随黑田家南征北战,所向披靡,然后被他像抓两只鸡一样揪過去直接抡起来拍人。 随着他的拍击,這些武士的惨叫声也不断响起。 不過很快就沒有了。 黑田长政這时候也终于清醒,他所有的勇气荡然无存,毫不犹豫的掉头惊恐的逃跑。 然后他手下還残留的旗本武士们也护卫着他逃跑。 但是…… 他们這时候才发现,他们前方是无数女真骑兵,后者在他们的退路上迅速列阵排开,一個個手中拿着弓箭瞄准,但却沒有人射出箭,为首一個看起来和小西忠义明显有血缘关系的,在那裡拎着长矛笑看着他们…… “回去,给相国杀着玩。” 那人說道。 不過黑田长政听不懂他說什么。 同样他手下的旗本武士们也不懂,不過后面是妖魔,前面终究是凡人,所以向哪裡冲是不用纠结的,黑田长政带着他的旗本武士们,发疯一样呐喊着直冲向這些女真骑兵。紧接着一支支利箭呼啸而至,女真的重箭一支支穿透他们的铠甲射入他们的身体,然后這些旗本武士们惨叫着坠落。 转眼就只剩下了黑田长政一個活着的,他惊恐的在一片死尸中,仿佛已经失去灵魂般伫立着。 不過也沒人攻击他。 直到一只手出现在他肩头。 “我就是问個路而已,你为什么要這样呢?” 然后一张恶魔般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用明显责备的语气說道。 黑田长政颤抖着一动不动。 “把他带過来,這他玛就是倭国的战国名将?简直令人索然无味,浪费我的感情,還不如麻贵的那些家丁呢!” 那人明显很不爽的說道。 說完他转身走向自己的那辆马车。 那個女真首领带着手下走到黑田长政面前,很干脆的把他扯下来,直接拖着向后,已经完全精神崩溃的黑田长政,就像空洞的躯壳般,任凭他们在雪地上拖行着。紧接着伴随马蹄声,那個人驾着马车出现在他旁边,车轮在遍地的死尸中间碾压而過,那個女真首领很干脆的把黑田长政向前一抛,然后倒霉的大名直接倒在了车轮前方。 大名阁下瞬间清醒,发疯一样就想逃跑。 但紧接着又被那女真首领踢了回去,然后還沒等他再次爬起,那车轮就从他的腰间碾压而過。 不過這时候他看清了。 那车轮的确是铁的。 马车就那么径直驶過,同样那些女真骑兵也调头跟随,只剩下還沒死的黑田长政在死尸中惨叫着。 他的确沒死。 但他的腰被压断了,也不可能再爬起来。 他就那么惨叫着眼睁睁看着這些人远去,好在很快他的痛苦就结束了,因为后面仿佛无穷无尽的骑兵出现…… 而五千裡外,万劫城。 “快,准备好!” 刘招孙骑在马上不断疾驰着催促他手下的士兵们。 后者正在不断将一门门臼炮架好,這东西就是一個不到百斤的青铜筒子,然后加上一個方木底座,平时拆开放在马背上,使用时候组装起来,因为广西向南到越北的道路艰难,无法携带着重型火炮,所以陆路进攻的他们,携带的全都是轻型火炮。 臼炮,野战炮,甚至短管山炮。 皇帝陛下给御营配备了和红巾军几乎一样的山地野战火炮体系。 不過這些轻型火炮很难轰击城墙,而万劫城作为這裡核心防御系统,又是一座修建在半山的城堡,使用野战炮和山炮沒什么用,但臼炮就不一样了,因为它使用的是开花弹…… “這些东西能有那么大威力?” 他爹…… 准确說是养父刘綎說道。 他刚刚从四川撤過来,对御营其实并不熟悉,不過他带来的川军是肉搏战的好手。 尤其是山地野战。 “父亲,如今战场早就不是過去,不管什么对手,先给他们一顿炮火,轰個半死之后再上,陛下炮术精湛,這东西您就放心吧!” 刘招孙說道。 刘綎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看着那些士兵装弹。 后者拿出装在盒子裡的木管引信,根据立杆测算的距离,迅速截短引信然后装入一枚枚带木制弹托的炮弹,十八斤重的炮弹随即被装入炮膛,一個個昂起的炮口调整好角度,底座的木板固定在地面。 带队的炮营营长向刘招孙請令。 “开炮!” 后者說道。 紧接着伴随点火杆点燃引信,在炮声中一枚枚炮弹拖着引信燃烧的烟迹直冲天空。 然后向着前方的万劫城坠落。 紧接着城内爆炸的硝烟升起…… “继续,咱们就不缺炮弹,先轰他一天再說。” 刘招孙满意的說道。 臼炮营的十八门十八斤臼炮,就這样开始了对着万劫城的轰击。 而在城外是源源不断登岸的御营士兵,他们推着野战炮,扛着火绳枪和长矛,穿着大明式半身甲,戴着笠盔,在岸边列阵,刘綎的精锐骑兵们则列阵炮兵阵地旁,防止城内敌军亡命突袭。所有人都在看着臼炮的射击,看着天空中一個個拖着小尾巴向城内落下的炮弹,看着城内不断升起的黑烟,在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中,那裡甚至很快就已经燃起大火。 “敌军撑不住了!” 刘綎笑着說道。 城内守军的确撑不住了,他们打开城门发疯一样冲向這边。 “杀!” 刘綎說道。 紧接着他抄起了他那柄标志性的大刀。 而他部下的那些精锐骑兵们,一個個端起了长矛,催动了他们的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