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叫姜萊,將來的姜萊
“進去吧,放學的時候要是我在忙就自己回家。”姜理囑咐他:“餓了就找點喫的墊墊肚子,晚點等我回來給你做飯。”
姜萊乖巧地點頭答應:“好的媽媽,我先進教室了,你快去上班吧。”
“嗯。”姜理看着姜萊走近校門才安心離開。
小學課程不多,尤其是姜萊的學校,外地的學生也不怎麼上託班,下午三點半就放學,一般都是各自回家,姜萊也一樣,姜理因爲工作很忙,幾乎不太會來接他,所以只要放學他都會用兒童手錶給姜理髮一條短信,告訴他自己放學了,讓他不要擔心,這是他們之間的一個規定,只要姜理不在身邊,姜萊就會跟他報備一下行程。
今天放學也是一樣,他提着書包走出教學樓,然後在校門口的時候給姜理髮短信,手錶的屏幕有些小,他還按錯了兩個字,站在校門口的邊上認認真真把字改好發出去,發完後就攥着書包帶子要走,面前卻站了個男人。
姜萊的視線慢慢往上移,男人的褲子和外套都是黑色的,還戴着黑色的口罩,鼻樑上架了一幅眼鏡,碎髮遮住了一點額頭,看不清臉,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的樣子,但姜萊又覺得熟悉。
“叔叔你好,你是找我嗎?”
男人比他高出太多了,慢慢把口罩摘下來,脣邊勾起一抹笑,“還記得我?”
姜萊感到自己的心臟狠狠一震。
小嘴微微張開,爸爸兩個字含在喉嚨裏終究沒說出口,姜理告訴過他,雖然這個人是爸爸,但他們跟爸爸沒有關係了,所以他不可以喊,他得聽媽媽的話。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姜萊慘白着臉,胸口很悶,緩了好一會兒,仰着腦袋喊他:“叔叔。”
“今天怎麼沒喊我爸爸了。”
姜萊看上去很緊張,揪着書包帶子的手指發白,很小聲地跟他道歉:“對不起。”
鍾宴庭一時有些語塞,他沒什麼跟小孩子相處的經驗,家裏唯一的小孩也就是九歲的程青竹,說實話他本身是不怎麼喜歡小孩的,但是眼前這個小不點看上去倒是很乖,而且跟姜理很像,都一樣怕他。
有什麼好怕的?他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我找你有點事。”鍾宴庭用着還算柔和的語氣跟他說話:“咱們一起聊聊?”
姜萊仰着臉看他,覺得自己的脖子都有點酸,好半天才啊了一聲,鍾宴庭以爲他同意了,拉着他就往車裏帶。
“叔叔,叔叔!你要帶我去哪裏?”
姜萊被鍾宴庭半抱着坐進車裏的時候才發現前面還有一個人,他僵硬着身子不敢說話,害怕地想要逃跑,鍾宴庭摁着他肩膀,小孩子很瘦,他都沒怎麼敢用力。
“別怕,是我司機。”
姜萊縮着脖子,躲閃着問他:“叔叔,你要幹嘛呀?”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鍾宴庭帶着他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專門給他點了份兒童套餐,遞到人面前的時候用着自以爲的和藹笑容說:“喫吧。”
姜萊拘謹地坐着,他的眼睛跟姜理很像,圓圓的,瞳仁又黑,看人的時候很乖,像小動物似的看着周圍的環境,他不太確定被帶來這裏是做什麼,他也不敢喫這些,“我......”
鍾宴庭看出了他的不安,安慰道:“你不用怕我,我真的只是想問你一些很簡單的問題。”
姜萊抿着小嘴巴,“好吧,叔叔,你要問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姜萊。”
“幾歲了?”
“八歲。”姜萊說:“上二年級了。”
鍾宴庭皺着眉,思忖着姜萊說的話,八歲,這樣算,真的是姜理十七歲時候生的。
“姜萊?”
“嗯。”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鍾宴庭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像是想要從那張稚嫩的臉上看出什麼來,可惜沒有,小孩子看上去太過天真乖巧,根本不像是有隱藏什麼。
“我就是想問一下你,前段時間在酒店,你爲什麼喊我爸爸?是不是有人讓你這麼做的?”
姜萊眨巴着兩隻眼睛,裏面像是有有星星,很亮,然後很輕地搖搖頭,“沒有,叔叔,沒有人讓我這麼做,那天是我的不對,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這是今天見面以來,姜萊第二次跟他道歉,鍾宴庭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殘忍,這樣逼迫一個小孩子是不是不對?然而姜萊卻筆直地坐在他對面,兩隻手絞在一起,像是給自己打氣。
“叔叔,那天是因爲我生病了,媽媽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才把我帶去工作的地方。”姜萊說起這個事的時候細細的眉毛都擰在一起,鼻頭也紅紅的,看上去很難過,“因爲我發燒了,所以我看錯了人,才喊你爸爸的,對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好嗎?”
鍾宴庭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姜萊,小朋友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說對不起,看上去實在不像是在撒謊,這讓他產生了一種詭異的愧疚感。
“不用總是道歉,我沒有生氣。”
姜萊似乎是不信,嘴巴都癟着:“真的嗎?”
“嗯。”鍾宴庭揚了揚下巴,“喫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姜萊這才捏着薯條小口地咬了一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鍾宴庭問他:“你見過你父親嗎?Alpha父親。”
姜萊把嘴裏的東西嚥下去,烏黑的眼睛盯着鍾宴庭,好半晌點了點頭:“見過。”
看來姜理沒有騙他,鍾宴庭想,姜萊真的是跟別的Alpha生的孩子,這種認知讓他莫名感到煩躁。
“叔叔。”
“怎麼了?”
“你不高興嗎?”姜萊問。
鍾宴庭冷淡道:“沒有。”
姜萊就不敢再說話了,只好悶聲喫着薯條,鍾宴庭也不知道自己在計較什麼,看着姜萊那隻白皙的小手,問了一句:“你叫姜萊,什麼萊?”
“就是......草字頭的萊。”
姜萊舔了舔嘴巴,右手捏着薯條,一點點擺給他看,擺完後就望着鍾宴庭,笑得眼睛彎彎,像是想得到誇獎一樣,說:“就是這個萊。”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軟趴趴的薯條被擺成字,姜萊的手指都是黏糊糊的油漬,鍾宴庭給他遞了張紙擦手,“姜理給你起的?”
“嗯,是媽媽起的。”
兒童套餐姜萊喫不完,鍾宴庭給他打包帶走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的叔叔,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這裏離家很近,我認識路的。”
鍾宴庭倒也不會真的放心讓一個小孩子獨自回家,還是帶着他回車裏送他走。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的邊上,姜萊在門上摸了半天也沒找到開門的地方,急得臉都紅了,鍾宴庭把身體湊過去,手指繞進門把手,一拉,門就開了。
“把手是隱藏的,比較難找。”
“謝謝。”姜萊低着頭很小聲地跟他道謝。
“等一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姜萊回過頭,臉頰紅紅,問道:“怎麼了叔叔。”
“今天我來找你的事,你不要告訴你媽媽。”
“爲什麼?”
其實姜萊告不告訴姜理都無所謂,他只是覺得不告訴姜理可以減少一點麻煩,不過跟姜萊解釋這些也不知道他懂不懂,他伸着手略顯僵硬地揉了揉姜萊的頭髮,說:“就當是咱們的祕密唄。”
“祕密?”
“嗯。”
姜萊覺得今天爸爸來找他只是問他幾個很簡單的問題,還請他吃了薯條,不告訴媽媽的話好像也沒什麼,應該沒關係。
“好,那我不告訴他。”他擡起手伸着一根小拇指,朝着鍾宴庭,“是祕密。”
鍾宴庭一愣,還是跟他拉了勾。
“那我走啦。”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嗯。”
姜萊揹着書包下了車,鍾宴庭看着他走近小區的樓道里,直至看不見。
鍾宴庭靠在後座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把窗戶打開透了透氣,然後又立馬關上,他從一旁抽出一張紙巾出來,把手裏的幾根頭髮包起來,對着前面駕駛座上的男人說道:“確定是姜理生的嗎?”
“確定。”男人從副駕前邊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鍾宴庭。
“他當時退了學,然後隔了幾個月跟村裏的一個Alpha結了婚,那個Alpha比他大十來歲,身體不太好,是個病秧子。”
鍾宴庭拆牛皮紙袋的手指停頓住了,他雖然心裏早就有了姜理結過婚的準備,但親耳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你確定十七歲可以結婚?”
“沒有領結婚證,在鄉下辦過酒,所以村裏的人大多都知道。”男人說:“辦酒的時候肚子就有點大了,給你的資料裏面有照片,你可以看看。”
鍾宴庭在文件的最後邊抽出了男人說的照片,很糊,一看就是用非常低像素的相機拍的,他看不清姜理的模樣,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Omega穿着非常寬大的白色襯衫,瑟縮成一團,胸口彆着一朵廉價的紅色花朵,肚子鼓起,一看就是懷了孕,旁邊站着一個年紀比他大很多的Alpha,那是他的新婚丈夫。
那張照片似乎帶着某些灼熱的溫度,鍾宴庭呼吸有些粗重,直接將它扔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男人還在繼續說着:“孩子是足月出生的,那個Omega在縣城的醫院住了一個禮拜後,帶着一個男嬰出了院,不是什麼正規醫院,後面拆了,也查不到什麼東西,不過他的資料真的很簡單。”
鍾宴庭捏着那兩張薄薄的A4紙,粗略地看了一下,跟男人說的沒什麼差別。
確實很簡單。
“簡單你到現在纔給我?”
男人尷尬地解釋着:“都說了前段時間我忙,忙完就立馬給你查了,再說了,他那老家真的偏僻,總要花點時間。”
後面的內容鍾宴庭也沒繼續看了,也不知道在逃避什麼。
“跟那幾個競選的人呢?有接觸過嗎?”
“沒有。”男人說:“沒任何接觸,這個可以肯定,他身邊連個有錢人都沒出現過,日子一直都很拮据,在那個酒店做了大半年,很安分,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家,根本不去別的地方。”
鍾宴庭捻着指尖,不說話。
“他那個Alpha去世之後,他帶着孩子來的臨京市。”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們……”鍾宴庭頓了頓,問道:“後來有領證嗎?”
“沒有,一直沒領。”
鍾宴庭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姜理結不結婚領不領證對他來說有什麼重要的?
照這樣看來,再加上剛剛姜萊跟他說的,那麼所有的一切,確確實實是個誤會,姜理只是恰好帶着生病的姜萊在酒店,偶遇了正在訂婚的他,沒有受人指使,沒有故意給他製造醜聞,全部都是偶然。
車子裏很安靜,鍾宴庭沉默着,男人從他身上變化的信息素感受到此刻Alpha的心情應該不是很好。
“要回家嗎?”
整整過了兩分鐘鍾宴庭纔回答:“送我回單位,有點事。”
“好。”
姜理家距離監察局差不多四十分鐘,鍾宴庭下了車後,那個男人就開車走了,牛皮紙袋被扔在後座,那張照片跟姜理的資料被折成一個小方塊塞進了鍾宴庭的口袋裏。
他回到了辦公室。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誒,宴庭怎麼又回來了?”同科室的王姐正好要下班,見着他便打了個招呼。
鍾宴庭禮貌地點點頭,跟她說:“有個東西落下了,回來拿。”
“那好,我先走了,你記得關燈。”
“好。”
王姐揹着包走後,鍾宴庭纔回了辦公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從最裏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塑封袋,把從姜萊那裏拿來的頭髮裝了進去,然後又把姜理的資料放進了碎紙機,他又摸到了那張照片,猶豫着要不要一起放進去。
等機子裏的紙張被粉碎,鍾宴庭還是沒有掏出那張照片。
他把弄碎的紙倒進了垃圾袋,一起帶出了單位。
做完這一切,也不過才半個小時。
爲了以防萬一,他明天會把這兩根頭髮樣本寄到國外,雖然已經查清了姜理的信息,但姜萊的親子鑑定在出結果之前,除了他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