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牵绊
为什么会這样呢?
姜理从来沒有這么恨過自己,当年一個人在医院生莱莱的时候,惶恐,不安,他沒有掉過一滴泪,生完后,护士把一個小肉团子放到他身边,他僵着脖子转過去看,那個时候他還沒有给莱莱起名字,莱莱還不叫姜莱,他只喊他宝宝,护士在,他沒敢哭,等到只有他一個人时,他才小心翼翼地拥着他的宝宝,不敢用力,就松松地圈着他,眼泪落在孩子的包被上。
“宝宝。”
“你好啊。”
他小小声地說:“我是妈妈。”
他从来沒觉得带孩子很难,姜莱是他的宝贝,宝贝带给了他快乐,所以从来不痛苦。
他沒有办法想象如果姜莱离开他的日子,他们相依为命八年,姜莱才是他的根。
“姜理......”
钟宴庭比他镇定一些,试图去握他的手,然而姜理沒有给他這個机会,Alpha的手僵在空中,最后又缓缓落下。
“他不会有事的。”钟宴庭嗓子暗哑,不知道是在告诉姜理,還是告诉自己。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姜理抬起脸,薄薄的眼皮都是血红色,他盯着钟宴庭,“你拿什么保证他不会有事?”
钟宴庭只沉沉地呼吸,跟姜理对视。
“钟宴庭,我带了莱莱八年,在他還是小婴儿的时候沒有一秒钟是离开我的视线的。”
冰冷的走道裡带着雨水的清冽味,让钟宴庭觉得有些苦涩。
“你刚刚听到了吧,莱莱有心脏病,生下来就有。”姜理說:“我一直以为自己是Beta,等我发现怀孕的时候,肚子已经五個月大了,那個时候医生告诉我,我是延迟分化成了Omega,叔叔带我去打胎,本来是要流掉的。”
他又想起了在乡下那所不正规的小诊所裡,昏暗、压抑的环境,以及消毒水混着血水的味道。
“我怕,所以跑了,我沒有钱,连产检都沒得做,等莱莱生下来,我才知道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他自从怀孕起,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赌,对于分化成Omega的迷茫,对于肚子裡多出来一個孩子的无措。
他把所有的不安都向照片裡的钟宴庭倾诉,那早已是他的一种习惯。
“你知道怎么得来的嗎?”姜理的眼泪似是断了弦,豆大地往下掉,他面无表情,望着钟宴庭那张好看的,他曾经爱到至极的脸。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是因为缺乏Alpha信息素导致的。”
钟宴庭的心脏像是缺了個口子,随着姜理的那句缺乏Alpha信息素,但他的面上沒有什么松动,他半张着嘴,想說些什么,但姜理并不在意他会說什么。
“但我并不怪你,因为是我自己選擇生下来的。”
他胆小,怕死,懦弱,年纪小,不知道孕育一個生命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更别提把他养大,但他還是一点一滴把姜莱带大了,姜莱很乖,很懂事,也很听话,那么一点点大的小团子长成了一個会叫他妈妈的小朋友。
“钟宴庭。”
姜理的泪沒有再流了,泪水在脸上干涸的痕迹让钟宴庭看了心颤,他沒有办法形容這种陌生的感觉,只是突然间害怕起来,害怕姜理接下来說的话。
“姜理,這件事是因为......”
“我恨你。”
他从来不說恨這個字眼,因为他清楚,他的境遇,他的人生,有很大一部分是跟他自己有关,他的性格很糟糕,他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有果断的能力,他遇到事只会逃跑跟忍耐。
但是姜莱也是钟宴庭的孩子,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又怎么可以做到這么绝情。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钟宴庭脑子裡的某根线猛然断裂,他上前抓着姜理的肩,让Omega抬起脸,质问道:“你凭什么恨我,姜理,你凭什么恨我?”
姜理冷淡地望他,眼裡一潭死水。
“你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也知道我为什么這样对你。
钟宴庭,你全都知道。
姜理的眼神让钟宴庭有一种被窥视光的慌乱感。
抢救室的门被打开,医生从裡面出来,姜理一把推开钟宴庭,朝医生跑過去,因为站得太久,腿部的血液不畅有些酸麻,他差点摔倒,扶着墙才勉强站稳,钟宴庭去扶他,他不留痕迹地推开。
“医生。”姜理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音有多抖,他太害怕了,害怕从医生的嘴裡說出他难以接受的话。
“现阶段沒什么事,送得比较及时,但是他的心脏問題光靠吃药沒法解决,需要手术干预。”
姜理闭着眼,努力地深呼吸好几次,最终才从喉咙裡挤出了一個好。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姜莱還沒醒,姜理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钟宴庭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窗往裡看,视线落在姜莱瘦小的、惨白的、沒有丝毫生气的脸上。
程颂在半小时后到了医院,钟宴庭身上被雨淋湿的痕迹已经半干,程颂忍住想要骂人的怒意,喊他名字。
“回去。”
钟宴庭又看了眼病房内,姜理刚好把姜莱的手包在掌心裡。
“不回了。”
“理由。”程颂克制不住地冒火,“前脚刚澄清,后脚就带着人跑了,你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瞒着我,把他找来?”钟宴庭转過身,看着程颂。
“不然呢,他是当事人。”
程颂吸了口气,咬了咬牙,决定還是不在医院生气。
“那些冲出来对着小孩子问的记者该处理处理,但是你现在得回去了,钟宴庭,你很反常,小孩子受伤可以联系救护车,也可以让司机送医院,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了一個陌生人的小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玻璃窗裡,姜理佝偻着腰,薄薄的身子像是一弯月,捧着姜莱的手,不知道在說什么,脸上挂着牵强的笑。
姜莱還沒有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他還要做手术。
他现在才明白,姜理那天跟他說的那句“莱莱生病了”是什么意思。
“妈妈。”
医院安静到只有偶尔人来往的脚步声,钟宴庭的声音在這裡显得格外冷清。
“姜莱不是陌生人的小孩。”
他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略微有些颤抖的指尖。
“他是我的孩子。”
是他十七岁给姜理留下的唯一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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