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巴王郡主 作者:未知 “无论是剑,還是刀枪斧戟,其实都是肢体的延伸,用于击杀肢体不能及的敌人。杀人的剑招精不精妙,取决于出剑的人,而不仅仅是剑术。 天级功法如果在初学者手裡,也只能蒙尘。” 官道上, 一骑缓行。 马上是個青衣少年,他提缰慢进,身边是個麻衣少女,笨拙地持一口剑,每前进一步,便刺出一剑。 “为什么让你這样练习剑术?倒不是因为我急着赶路,耽误不得,不能停下寻一地让你慢慢苦练剑术,而是這一门剑术当初我初学时,就是如此。” 乘青遥眼中流露追忆之色, 那时候,因为商无尘的关系,连云宗诸峰他尽可去得,商无尘让他在诸峰间随意行走,一步一剑,走到哪裡,便刺到哪裡。 就算是云中峰掌道宗主所在的云中大殿,也可以进去刺上几剑。 “你若与人交手,首先,敌人沒有站着让你一剑刺杀的道理,其次,你若是只知一动不动站着出剑,在你杀人之前,自己可能先就送了命。” 当初,商无尘便是這样与他說的。 “修炼到神台境后,铸就神台,凝炼神念,先天种子朝元祭天,祭炼飞剑法宝,修成种种法术,千裡索命,深海钓鲨,兵峰所向远在自身之外,而敌人也是如此,你必须能随时相机而动! 越是境界高、修为深,越是要知道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不知道如何在行动间一击毙命的人,往往都不会活得太长久。” 前方一座大城匍匐,渐渐露出真容。 “上马来。” 乘青遥俯身伸手,捉住寒蝉儿的小手,将她拉上马背,落在自己身前坐定。 扬鞭纵马,一骑绝尘。 上虞城, 大夏立国后,分天下为十九大州,楚州境内的原古虞州一分为三,为上虞、中虞、下虞三城,寒蝉儿家就在云梦大泽边的下虞城。 他们从下虞城出发,不必去邻近大梦天宫的楚江城,从楚江城以南绕行,過上虞城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大夏干道,直通楚王城。 大夏干道是当初大夏太祖所定,统一规制,原本是要通联天下所有城池,但直至太祖宫车晏驾也沒能修完,勉强联通了十九州一些主要大城。 其后历代天子也曾有续修的念头,可惜沒有太祖的气魄,又渐渐控制不住各州列王,解决不了修大夏干道的惊天费用,只能搁置。 “我們在上虞城略歇,就直奔楚王城,争取一日内到达,到了楚王城我便寻一处隐蔽稳妥的宅院,采买药材为你固本培元,塑造根基。” “嗯。” 寒蝉儿乖巧应道,“哥哥,你去楚王城做什么?” “救一個人。” “哥哥是我见過最厉害的人,一定能救得出。” 乘青遥抿着唇, 到楚王城后,他会寻一处宅院,先教导寒蝉儿功法,再为她固本培元,使她踏入修炼之门,然后便雇些老实本分的家仆照顾她。 如果他不能活着走出楚王府,那么他能做的便只有這些。 …… 上虞城裡, 乘青遥将鹿尾环纹马交给酒家:“上一桌上好饭菜,给马喂水食,我們不住店,饭后便走。” “是,是是,上仙請上楼!” 乘青遥一愣,旋即明白, 這裡是大梦天宫的腹深之地,人人视之为仙宫,大梦天宫的人都是上仙,大梦天宫独门育养的鹿尾环纹宝马人尽皆知,他被误认成大梦天宫的人了。 沒必要辨解,带寒蝉儿上楼,在最佳位置落座,很快满满一桌菜肴上来,飞禽走兽、大泽湖鲜,应时鲜蔬,還有数样珍果,一壶纯酿,饭用的是大夏龙晶米,颗颗如晶珠,一碗饭就得三枚夏元。 “快吃吧。” 乘青遥给寒蝉儿取了一碗汤,温润說道。 很多年前,他是那般愚笨,始终不能踏入修炼之门,师父仍是悉心教导,态度亲和, 如今他看着寒蝉儿,隐隐猜想,当初师父看待自己时,大约也是如此吧。 两人正用餐间,猛听得一声响, 临近有一桌坐着三五個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其中一人拍案而起,脸色涨红,盛怒喝道:“李兄你這是什么话?楚王府又如何,何况是大梦天宫?岂能捂得住悠悠众口! 建藩封国,划地分州?想得美!這是要做什么? 废世子篡位,篡的是楚王之位,到底只是一家一姓,王族权位之争,而六王子此举我看是胆大包天,想篡的是大夏的国祚! 他居然想联络天下各州列王,裂地封疆,建立封国,在国内划分州郡,光是如今的楚州就要恢复虞州、永州、郴州、鹤州……一系列州郡。 大梦天宫核心地域還要划出明州、梦州、罗州,归属大梦天宫直辖,税赋、劳役、官衙民生等全交给大梦天宫处断,形同独立! 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法祖改制?我看這是谋朝篡位……” 這书生义愤填膺,慨然怒喝,同桌众人大惊,纷纷骇然道:“杨兄慎言,慎言啊!” 果然,杨姓书生一席话,整個酒楼都安静下来,许多客人吓得失色,有人赶紧站起来,结账走人,生怕被牵连其中。 杨姓书生痛心疾首說道:“往古之时,三皇立道、五帝定统,及至先王建朝分封,天子分封诸侯列国,争战千年不绝,直到秦皇一匡天下,除列国、分州郡,由上到下统御各州,天下才得以大一统,人心安定。 往后历朝历代,基本都是如此,偶尔有给诸王封国建藩的,哪一個有好下场? 我朝太祖定鼎寰宇,重分十九州,一州牧众城,上下直属,一应大权都在朝廷手中,各州列王只享用部分赋税,并不能实际控制州府、各城,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如今說什么法祖、改制! 简直是荒谬! 大逆之心,路人皆知!” 又一书生道:“杨兄,你我在這裡义愤,也沒什么用。我听說六王子不久之后大婚,娶妻纳妾,天下列王将派来大使,就会趁机商议此事,如果列王同心,天子又能压得住?” 杨姓书生按腰间长剑,悲凉道:“我三岁入官学,读史学书,习牧民之道,苦心修炼,而不是去某一宗一派,也不投效在某一家一姓门下,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有朝一日,哪怕做一地小吏,也能为天下做事! 如今看来,迟早是王族家奴,甚至那大梦天宫和六王子形同一体,等楚州成了楚国,大梦天宫就如同楚国国教,我等官学弟子,势必为宗派弟子所驱使……” 他提起酒壶,一饮而尽,突然拔剑,惨声吟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太祖一世英豪,定规立制,欲建万世不拔之基,尚且留下十大遗恨!如今子孙不肖,狼子野心,坏大夏之国祚,毁太祖之心血……可恨呐!” 酒楼中人已吓得去了大半,那一桌书生也個個变色,有人起身拉住杨姓书生,劝他赶紧走。 乘青遥在一旁听得也是胆战心惊。 “好狗胆!夏无忌此人,实在是胆大包天……不会错了,楚王遭到世子之叛,又受行刺,肯定是身心俱创,一切大事都交给此人处断,如今的楚王府,楚王怕不是已经成了傀儡! 夏无忌大权独揽,迟早成为新世子,日后登上王位不奇怪,但他野心竟然這样大,要借大婚的时机,联络天下各州列王,行此等滔天骇绝的大事!” 乘青遥手上一紧,筷子折断。 “法祖改制!法祖改制!這是要回到先秦以前,诸侯封建的时代?一旦成真,不說迟早又是列国纷纷,争战不休,生灵涂炭,楚州是天下有数的雄州,如果分封立国,此人成了楚国之主,王权在握,又借大梦天宫之力,镇压全境,我還拿什么报仇?” “走!” 他猛地站起来, 寒蝉儿立即也放下筷子。 “是谁狂妄无知,妄议王子,大逆不道?” 突然,一阵咆哮传来,从下面上来一群人,一部分披坚执锐,是此地官府的军士,另一部分则是身穿道衣,是大梦天宫弟子。 引路的店家手一指道:“就是這几個书生,非议六王子,說什么法祖改制是野心谋逆,想谋朝篡位!” 为首的大梦天宫弟子将手一挥,喝道:“罪大恶极,就地诛杀!尸体悬挂城楼,示众七日!” “是!” 那些官府军士居然听大梦天宫弟子的号令,立刻上前,准备动手。 杨姓书生到底也害怕,酒都吓醒了,强作厉色喝道:“放肆!我們是上虞城官学弟子,虽還沒为官作吏,但也是官籍,你们怎敢?!” “什么狗屁官学弟子,杀就杀了!” 大梦天宫众弟子冷笑道。 杨姓书生惨笑道:“李兄、王兄、严兄,都是我的错,喝了点酒口无遮拦,害你们受我牵连,今日怕是要命丧宵小之手。” 另三名书生都吓得說不出话,连拔剑的勇气都沒有。 他一人当先,持剑喝道:“那就先问问我這口大夏官学之剑!杀!” 剑光顿起。 乘青遥看得清楚,不禁赞叹,杨姓书生這一剑分明有《太祖长拳》的影子,化拳术为剑术,可谓巧妙。 可惜, 他也不過是丹元中境罢了。 他的敌人是一名玄甲军将,手持长刀,一刀劈来,力道沉浑,杀气滚滚,就将他的长剑劈飞。 刀锋一闪, 切向杨姓书生脖子。 杨姓书生闭目待死。 正当此刻,一口剑掠来,挑开长刀,顺势往前一抵,便刺穿玄甲军将的喉头。 是個青衣少年, 牵着一名麻衣少女。 他挥剑杀人,淡淡說道:“我杀尽他们,你们速速离开,最好是一路南下,去岳阳城,渡過大江,到楚南地域。那裡還沒有完全沦入夏无忌手中,你们或许能找机会拜入某個宗派…… 夏无忌野心勃勃,迟早挟官府和大梦天宫的力量,横扫楚州各大宗派,到时候你们還有与此人对抗,实现抱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