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要相信外貌 作者:未知 被张寿称赞为雄武威猛,正派严谨的雄威,出自京城锐骑营,官居右营指挥使。 花七虽然当众如此向人介绍,可因为先头這件事,他到底沒了信誉,直到雄威出示了锐骑营左营指挥使的腰牌,挑明自己才刚受到楚国公举荐,从宣府调回来,被吓怕了的贵介子弟们這才信了。 這一次,就连昨晚沒赶上那捉拿乱军大场面,于是有些不痛快的几個贵介子弟,也全都觉得,昨晚上幸亏朱莹简单粗暴地把他们药翻了。今天這還沒真打呢,他们就吓得不轻,如果他们真的亲眼目睹甚至遭遇昨夜的激战,指不定要拖后腿…… 在這人人心有余悸的当口,张琛却忍不住一把揪住了陆三郎。 “陆猪头,你是不是也早就发现端倪不对,所以才突然捂住我的嘴?你這猪头,从前在京城时装傻充愣,跑到這突然就变成什么算学天赋上佳,你到底有多少事還瞒着我們!” 陆三郎藏拙這么多年,此时当然想要显摆,可他能說出来的理由都让张寿给說光完了,他只能沒好气地說:“谁让你观察不仔细,這点小破绽都沒看出来。。你之前不是還放大话說什么谁怕谁,天塌下来大家一块顶,那還有什么好怕的?刚刚大小姐和小先生都在呢!” 此话一說,别說张琛,周遭一大堆人顿时哑然。 朱莹且不說,大小姐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张寿明明只是长在乡下的少年而已…… 张武立刻干咳一声:“我們怎么能和小先生相提并论,小先生要不是神机妙算,人称专相千裡马的伯乐葛祖师怎么会收小先生当关门弟子!” “就是就是……” 张寿眼见朱莹在不远处缠着雄威问东问西,结果一问三不知,正在那不高兴了,便打算自己上去试试,可听到周遭张武這几個人纷纷乱糟糟附和陆三郎挑起的话题,他只能止步。 “别說得我和活诸葛似的。我要真有那么大把握,之前听了花七爷的话,就不会吩咐杨老倌和几個村人,去把昨晚抓到的二十几個乱军叛贼先藏起来了。我也只是看雄指挥使进村时,那言行举止实在不大像穷凶极恶之徒,谁知道竟然真的虚惊一场。” “你们别扯闲话了,去给我找村裡人,把杨老倌他们找出来,昨夜那些俘虏该交出去了。” 陆三郎立刻凑上来,肥嘟嘟的脸上那小眼睛轻轻眨了眨,莫名的有点萌:“小先生,就這么把人交出去,会不会是白给那個雄威送功劳?” 张寿见纨绔子弟们不少都露出了赞同的表情,他不禁哂然:“那位雄指挥使一看便治军有方,否则也不能带出那样一支令行禁止的马军,他绝对不会做出這种事。而且,你们是不是太小看自己了?這世上谁敢抢你们的功劳?” 此话一出,刚刚還吓得哆嗦甚至差点尿裤子的纨绔们立时腰杆笔直。 对啊,咱们在京城好歹也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谁敢抢老子功劳? “再說,人丢在這,不但白白花费粮食养着,還每天都要浪费人力去看守。现在你们人還沒回京,先把這二三十個俘虏送回京,让京城那些小瞧你们的人好好看看你们此番立下的功劳,等日后再回去时,岂不是扬眉吐气?” 三言两句把垂头丧气的众人撩拨得眉飞色舞,张寿见一群人轰然散去,這才摩挲着下巴。 他算是看清楚了,对待這些纨绔子就好像对小狗小猫,有时候得像驯狗似的严厉呵斥,有时候得像对待小猫似的,顺毛捋几下…… “都是花叔叔,昨晚上先是看我們的热闹,今天又和那個雄威一块搭档演猴子戏,敢情他是故意想看我們出丑。我才不信太后娘娘沒事耍我們這些晚辈玩儿,肯定是他捣的鬼!” 朱莹快步走回来,直接拿起酒壶咕嘟咕嘟猛灌了一气,一脸气咻咻。埋怨了一气之后,见张寿笑而不语,那些纨绔子弟都不见了,她不禁眉头一挑:“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去通知杨老倌,把人都押出来。”沒等眉头一挑的朱莹反对,他就岔开话题道,“說起来,临海大营出乱子,太后娘娘說不定是觉得你在乡间不安全,希望你早点回京。” “才不会呢,昨天祖母不是派人送长寿面和新衣?” 朱莹嘴裡這么說,可想到那坏消息是在京城赵国公府人走后才来的,她不禁有些心虚。要說這次她在外头也确实逗留了很久,祖母固然纵容,京裡也乱糟糟的让人心情不好,可她這种野在外头由着性子的好日子還能持续多久? 如果真的要走……她总得给村子留下一些东西,让阿寿,让其他人都别忘了她! 想到這裡,朱大小姐不禁眼珠子一转:“要不,我召集大伙儿给融水村筑一道墙,把整個村子围起来?這样不但可以抵挡乱军,還可以用来抵挡野兽!” 大小姐,我這是村,不是镇,更不是县,太平盛世,偶尔有兵马营啸叛乱而已,又不是四处烽烟。突然兴师动众要给村子筑墙……這是打算据坞堡造反嗎? 搁现代,那也是违建,要被强拆的…… 面对這异想天开,张寿只能一本正经地說:“因为一点小乱子就筑墙,這不是怀疑京畿驻军的能力嗎?我觉得,像雄指挥使這样勇武正派的人,顺路過来接收一下俘虏,接下来說不定還回去平乱。那支马军训练有素,区区小乱子一会儿就平定了,也就不用再担心安全。” 不远处,才演過一场看似失败的反派戏,雄指挥使却心情挺不错的。 他在军营中素来有顺风耳之称,刚刚张寿和那些纨绔子弟,和朱莹說的话,他都听到了。 他从军這么多年了,但遇到的明眼人不多,头一個是楚国公,第二個是当朝皇帝……反正這位张小郎君算一個!本来就是,人活一世,哪能单纯靠脸呢? 想到這,见张寿和朱莹說完话,朝自己這边走了過来,雄威就主动迎了上去。 “雄指挥使是打算把昨夜那些乱军,還有后来的一個刺客一块押走嗎?” 雄威既然对张寿观感不错,相比刚刚敷衍朱莹,他倒是乐意多提点张寿几句。 “昨天临海大营发生营啸,乱军逃出去百余人這件事,快马加急送到了京城,京城一度关了城门。今儿個一早又接到花七爷的急报,說是乱军跑這儿来了,所以我才奉命带人赶来,押解人犯回京。好在一大早开始,京城的城门已经都开了。” “但平乱的事却和我无关,毕竟我初来乍到京畿,并不熟悉地方,轮不到我出头。” 紧跟着,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头桌上自斟自饮生闷气的朱莹,脸上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但我奉命只是带人,并沒有提到马。” 张寿本来還想试探一下那些军马如何处置,乍然听到如此露骨的暗示,他想到杨老倌昨夜连人带马全都信手擒来后对那些军马的觊觎,他不禁有一种瞌睡遇着枕头的幸运感。 他当即眼珠子一转,笑吟吟地說:“既如此,那我就只当咱们村子暂时借用那些军马几天好了。村子裡耕牛不多,用马耕田,能给大家省出老大的人力。” 张寿只不過是信口开河,随便找借口糊弄,却沒想到雄威竟然真的煞有介事点头道:“张小郎君說的是。在宣府时,我們也常常用马耕田,确实能节省不少人力。昨夜那些乱军惊扰乡间,留下坐骑劳作抵偿也是应有之义,临海大营那边想来也无话可說。” 說到這裡,這位“作风严谨正派”的雄指挥使,大有深意地冲着张寿呵呵一笑。 “演场戏吓唬人這种事,我确实不太擅长,真要把這么多人吓坏了,我可吃罪不起。” 人家都已经把话挑明到這份上了,张寿怎么会不懂? 甭管是奉谁之命,這一位显然在演戏上只打算点到为止,并不希望惹出大麻烦,所以才留下這么明显的破绽。所以說,這年头但凡官运亨通的,其实都是人精! 他算是又学到一條,不要相信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