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混沌·空中狂人
云笑风大摇大摆、昂首挺胸地迈进了六扇门裡。自打他下定了主意要去破這個案件后，整個人只觉得神清气爽，甚至感受到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体内涌现。
這大概就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他默默地想到。
他還沒走几步，迎面便撞上了他的顶头上司泰利博。泰利博用他那小三角眼嫌弃地打量了一下云笑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看起来像极了一個裂了一道缝的小土豆。
“吆，這不是七扇门总管云大捕头嗎，這么高兴，莫不是這次替我們抓到了头号通缉犯沈忏？”
“头儿，我……”
泰利博打断了他的话：“哦我忘了，你最后抓的一般不是人，都是什么猫啊狗啊，你要再干两年，我們六扇门怕是要成了驯兽园。”
云笑风早就习惯了他的奚落，只是笑了笑，說道：“头儿，我要去找总管了，迟些和您汇报近况。”
泰利博摆了摆手：“不用向我汇报，我又不是驯兽师。不過你心裡可要清楚，等咱们总管退下去了，你就准备和那些猫狗们一起滚蛋吧！”
云笑风不再理他，径直走到了总管的书房处，敲了敲门，开门的却是主簿秦贾。
秦贾不知怎的，一脸阴沉，对云笑风低声斥道：“我和总管在商议要事，给我外面候着！”
云笑风只得乖乖地在书房外找了张凳子坐下，顺手拿起書架上一本《天工开物》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
他翻到锤锻一篇，颇感兴趣，专心致志读了半晌，那秦贾就从书房裡出来了，满脸怒容，看也不看云笑风便拂袖而去。
房门未关，云笑风仍是敲了敲门，听到呼声后才小心翼翼地进了门。
主管正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后面，低头奋笔疾书，脸上则是云淡风轻，和秦贾完全是两個模样。
云笑风时隔多日未见主管，這次终于得见，一种亲切与敬慕之感油然而生。
主管的名字叫做岳啸，和往届的主管不同，他沒有任何背景，完全是靠自己的实力与人品稳坐這個位子。他在年轻时就赫赫有名，不仅破案无数，更是凭借一手狮相八搏和锦衣卫头领皇甫玄并称为京城双雄。而他如今已是不惑之年，武功深不可测，在当今江湖至少跻身前五，更有人說他的武功仅次于消失多年的奈卢子，可排天下第二。
這样的一個人平日裡自是威严十足，但难能可贵的是他从不摆官架子，对大家一视同仁。
岳啸看云笑风进来后，冲他微微一笑，說道:“坐吧，笑风。”
云笑风清了清嗓子，沒有先讲自己的遭遇，却问道：“岳主管，方才秦主薄好像很生气，不知是为了什么？”
岳啸丝毫不介意他“多管闲事”，說道：“我近日打算重金雇一個优异铁匠专为我們打造上等兵器，秦主薄他极力反对，认为铁匠之间并无大别，重金实乃浪费。”
“铁匠之间当然有很大区别了！”云笑风脱口而出。
“哦，你也懂冶炼之术？”
云笑风挠了挠头，笑道：“我只是读過《天工开物》，所以大概了解些。”
其实他方才只是瞄了两眼而已，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說自己读過此书。
岳啸显然对他說的很感兴趣，问道：“既是如此，你不如讲讲這书为何让你生此看法？”
云笑风不禁咽了下口水，心想這次可是吹牛吹大了。他拼命地回想刚才读的那些话，奇怪的是，方才他只是读了一遍，全部內容却清晰地印在了脑海之中，這种事可谓前所未有。
他正襟危坐道：“书中锤炼篇有讲，‘金木受攻而物象曲成。世无利器，即般、倕安所施其巧哉？五兵之内、六乐之中，微钳锤之奏功也，生杀之机泯然矣。同出洪炉烈火，大小殊形。重千钧者系巨舰于狂渊，轻一羽者透绣纹于章服。使冶钟铸鼎之巧，束手而让神功焉。莫邪、干将，双龙飞跃，毋其說亦有征焉者乎？’由此可见，冶炼之术千变万化，岂能一视同仁？”
岳啸大感意外，一脸欣赏道：“想不到我六扇门之内還有第二人熟读此书，实是孺子可教啊！”
云笑风难为情地挠了挠头，他還不太习惯受到别人的赞赏，心裡更是好奇自己怎会忽然有了如此超凡的记忆力。不過他怕岳啸接着问下去，连忙岔开话题道：“岳主管，此次前来，我其实是想像您請教一些問題。”
他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后，說道：“岳主管，我知道我說的這些很难让人相信……”
“不，我相信你說的。”岳啸直截了当讲道。
這次轮到云笑风难以相信了。
“因为你說的事情实在太怪诞，太大胆，這样的事往往都是真的。况且我年轻时也遇到過不少荒诞之事。”
“那么我接下来该如何去做，還望主管明示。”
岳啸叹了口气，道：“笑风，你若继续单枪匹马办此案件，定是有去无回。可惜官府体制内其他人定不会相信你所述之言，无人可在此等案件上帮到你。但是有一人乃体制之外，深居简巷，专门接受官府办不了的棘手案件，此人定可助你成功。”
云笑风精神大振，說道：“既然如此，還望主管引荐！”
岳啸摇了摇头：“可惜我在此事上爱莫能助。這人最讨厌官府中人，并且十分难讲话，恐怕你要自己想法子打动他了！”
云笑风一脸无畏，问道：“這人叫什么名字？”
“古浪。”
(二
风大声地叫嚣着。
一個男人裹得和粽子一样站在京城最高的塔顶上。
他紧闭双眼，仅凭耳朵便能断定塔下聚集了一堆围观的群众，由此可见大家起哄的热情是多么高涨。
“快看啊，有人要跳楼了！”
“别跳啊，跳了我們這片的租金又要降了！”
“快跳吧！跳了我們這個月就不用交房租了！”
塔下看热闹的人叫喊着，但塔顶的這個男人却像沒有听见一样纹丝不动，只是微微睁开眼，俯看着塔下蚂蚁般大小的人群，轻蔑地笑了一声說道:“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可话音刚落，他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将视线从塔下移开。
他不禁佩服起那些曾经从這塔上纵身而跃的先人们。尽管他已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当真从這裡跳下去，還是要先迈過内心对死神的畏惧。
時間一点点流逝，塔下的人群有些等的不耐烦了，忽然，一個留着八字胡带着老花镜的中年男子手指向天空的方向大声喊道，
“他跳了！”
众人皆重新抬起头，只见在天空中，那人双臂张开，粽子似的衣服已然变成了蝙蝠翼形状紧贴在他背上，他如同雄鹰捕食一般呈抛物线状滑向地面。
风可以吹变形他的脸，却吹不掉他脸上得意的神情，因为他可以清楚听到从地面传来的惊叹。
随着飞行高度越来越低，他调整了方向，双膝微曲，重心向下，借着一阵完美的逆向风安全地降落在地面上。不過由于下冲之力過大，他无法立刻停下来，整個人拖着蝙蝠衣在地上小跑起来。
经過一百零八次设计和二百五十次的实验，他成功地完成了第一次试飞。他眯起眼、嘴角一弯，将头转向身后，一边跑一边鄙视地看着愣在塔下的人群，得意忘形地扯起嗓子大喊道：“你们這些凡夫俗子快膜拜本天才的.......”
砰！
走路回头說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的话還沒喊完，便猛烈撞上了拐角处突然出现、对着手上地圖正四处张望的云笑风，两個人都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望着自己蝙蝠衣的骨架被撞成了碎片，空中狂人脸上的骄傲变成了愤怒，這可是他最近三個月的心血啊！
云笑风率先从地上爬了起来，十分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把手伸向了那個空中狂人，說道：“刚才实在是太抱歉了，您沒伤到吧？”
那空中狂人一把将云笑风的手拍开，自己站了起来，生气道：“這個世界就是因为有太多像你们這样的愚蠢之人，本天才的创造之路才這样坎坷！”
他說罢便头也不回地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云笑风望着他像螃蟹一样的走路姿势和身上披着的不明物体，不禁喃喃道：“真是一個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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