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谋士以身入局(三)
如今长孙再施展叠浪,不需要如以往那般叠加刀势,而是利用虹吸领域便可做到。
在场的选手再次震惊,无名符师初赛的战绩选手都有所耳闻,作为竞争对手大家也研究過无名符师“十天十城”的战绩。
但无一例外,大家都只认为无名符师是一名厉害的、天赋异禀的符师。
从来沒有人怀疑過他可能不是一名符师,或者,准确地說,不只是一名符师。
在那场和武清的护都镇之战中,对于无名符师具备一些不俗的体术,或许大家是有所猜测的。
毕竟,因为“濒危时刻”的存在,使得符师這個职业很难发展成为大陆的主流,要么作为团队中不可获取的辅助要素存在,要么被武者保护起来,蓄力结阵完成致命一击。
而這些年,符师为了发展,也开拓出了几條不同的“进化”之路。
其中最主流的有两條。
一條是通過精神力提升的修炼,以及结阵的反复打磨,不断缩短“濒危时刻”;
第二條便是如无名符师這般,也是如今大陆大部分符师選擇的,兼修一部分体术。
一方面修炼体术可以令符师在“濒危时刻”不至于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另一方面体术技能的提升同样可以令符师更熟练地掌控身体,从而提高结阵的速度。
所以,大家研究无名符师,认为其掌握一些不俗的体术,是有心理预期的。
但混战开始后,无名符师接连使出“杀生·十字斩”、“九天炎·中天”等等武技,已经不断刷新了大家心理预期的上限。
而此刻“叠浪”一出,众人才终于醒悟。
无名符师根本就不是符师,被称为“无名武者”才更加准确。
這一点,直面“叠浪”的林盛感受更加直观。
但此刻的林盛已然做到心无杂念,心中只有手裡的剑。
正如他這一招的名字,问道见心。
此刻对手的强大与否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剑心无垢。
仗剑走天涯,拔剑问苍天。
這便是剑修独有的骄傲。
林盛内心忽然燃起无限的骄傲,那份源自身份的自豪令他气势不断攀升。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林盛身上那股“万般皆下品,唯有剑修高”的孤傲感。
林盛刺出手中的剑,发出畅快的大笑,那是顿悟后的喜悦,是剑修独有的潇洒自如。
反观长孙這边,却呈现出不一样的气势。
长孙手中骨刀挥出,举重若轻,這是在场所有人的感受。
如果說林盛此刻给人的感觉是即将飞升的剑仙,那长孙则是于尘埃中迸发出不朽伟力的逆天者。
那股力量自下而上,代表的是不屈抗争,是破除一切不公的决绝。
一刀挥出整個大地都在颤抖,似乎它们也随之发出了抗争。
剑气和刀罡相撞。在剑意和刀意上,二者无高下之分,最后比拼的便是两人真气的雄厚与武技的打磨,看谁技高一筹。
若是在新纪元杯之前,长孙和林盛比拼真气雄厚是绝无胜算的。
毕竟,說是比拼真气的雄厚,其实往深裡說就是比拼二人的资源。
身为帝都府大弟子所能掌握和享受的修炼资源,从任何方面来說,都不是长孙一個区区青藤器字院学子能够比得上的。
但接受了武院长和云院长的献祭,长孙在這方面与大陆顶尖天才的差距已然被抹平。
甚至领悟虹吸领域的长孙,在真气爆发上是远超他们的。
于是,场面上的势均力敌并未出现。
长孙這一刀看似卑微者的微弱呐喊,实则是排山倒海的大势。
大家甚至真的感觉,在长孙這一刀后,天地间被砍出了個朗朗乾坤。
待到大家回過神来,林盛持剑而立,血顺着手臂流到剑身,而后顺着剑身融入土地。
但林盛身上的气势并未颓败。
這是因为长孙最后留手了,他并不想击碎一個顶级天才的道心。
更是因为他和林盛之间并沒有不可调解的生死之仇。
长孙平静地从林盛身边走過,沒有胜利者宣言,也沒有对失败者的安慰。
林盛在這一刻明白了,他从来沒把自己当做是对手。
但這样形容长孙也并不准确。
這会显得长孙太過孤傲,小看天下英才。
准确地說,长孙只是想做成一件事,阻止一场阴谋。
而在這件事中,林盛是他必须要击败的。
仅此而已。
或许如此看来,长孙才是那個道心更加坚定的人。
长孙走到生门前,停了片刻,转身对身后的青藤队友說道:“守在這裡,等我回来。”
而后,长孙头也不回的走进生门,登临顶峰。
吕潇然神情恍然。
直到此刻,他才确定无疑。
他就是长孙!
“臭小子,還是這么武断……”
吕潇然苦笑着摇摇头。
在之前无数個夜晚裡,他都曾后悔在长孙决定孤身前往天赐城的那场会议上,他沒有坚定地拦下长孙。
但此刻当长孙再次决定孤身面对一切时,他依旧選擇了相信长孙的判断。
吕潇然无奈的走到生门前,嘴上轻声說道:“无论如何,還是要做你后盾的……”
跟他一样坚定的還有唐语嫣、唐皓、张素、宁泊等一众青藤选手。
他们已然像战友一般紧紧的站在了一起。
……
长孙跨過生门,再次来到顶峰。
那场时隔多年的顶峰之战仿佛就在昨天,对于长孙来說更是如此。
顶峰平台的正中央,石桌上摆的正是被天下人趋之若鹜的“论道棋局”。
在棋盘的一端是被封印了灵魂的国师肉身。
他覆于黑袍之下,一如既往的神秘,哪怕是失去了灵魂,但那股未知神秘感带来的恐怖依旧让人望而却步。
他就静静地坐在棋盘的一端,像是在等待他的对手。
然而之前便登上顶峰的唐世平,却并未坐到棋盘的另一端,而是来到国师身旁置身事外地注视着棋局。
虽然沒有坐到棋手的位置,但那置身国师身旁的位置,已然是入局者。
长孙沒有打扰而是缓缓走了過去,站到了棋盘旁边,中间的位置。
這是旁观者的位置。
上次顶峰之战,耀宗帝与国师论道,长孙并未旁观棋局,但此刻长孙站在棋局边,他总有一种感觉。
棋局发生了变化。
這让长孙再次想起国师的那句话。
“此局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直到一旁的唐世平发出叹息,长孙才忽然醒来。
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忽然涌上心头。
长孙自以为自己站在旁观者位置,完全可以做到“旁观者清”。
但不知何时,他的心神還是入了局。
“父皇啊父皇……”
“儿臣愿赌服输。”
长孙不明白唐世平为何发出這样的感叹,但从唐世平的站位,可以看出来他并非站在耀宗帝那边。
至于唐世平和耀宗帝之间有何赌局,长孙不得而知。
“太子殿下上来应该不只是为了一睹‘论道局’的风采吧?”
唐世平闻言看向长孙。
這时的唐世平反倒是眼神中沒有了登顶前对长孙的愤怒,眼神中满是审视和好奇。
“吾很好奇,你像是比吾更熟悉這顶峰和這‘论道局’。”
长孙沒有回答,但他不置可否的态度便已经是肯定的回复。
唐世平似乎对长孙为何熟悉不那么好奇,得到這样的答复便已经满足。
“现在你可以說了,你是受了谁的命令,来阻止吾的?”
尽管长孙已然走到了最后,站到了唐世平的对面。
但唐世平依旧不认为长孙有和他平等对弈的资格。
见长孙沒有回答,唐世平给出推测。
“是南边的王爷?還是那头狮子?野人?北边那些商人应该不会太关注這些事,皇朝周围那些松散的联盟应该沒实力、也沒胆量管,西边那些故弄玄虚的家伙们应该還不会掺和进来……”
长孙心头一凛,唐世平随意代指的這些可都是大陆上最顶尖的人物和势力。
例如他說的“南边王爷”便是唐王爷;而“狮子”指的则是域主司南正;至于“野人”說的应该就是离王。
长孙摇摇头,开口道:“都不是,我只代表我自己。”
唐世平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长孙,一方面是他在审视长孙這句话的真假,另一方面是对于长孙单枪匹马竟然能够闯到這裡的欣赏。
单看唐世平心中假想对手的级别就可以看出這场局的层次有多高,长孙這样一個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就這样单枪匹马闯进来了?
唐世平是一個冷静理智的阴谋家,不论這件事在他看来多么不可思议,但长孙出现在他面前便已经代表了结果和事实,再去争论造成這個结果的可能性毫无意义。
于是,唐世平眼神再次变化。
他将长孙视为了对手。
“你为什么要阻止吾?”
這句话在唐世平的角度来看,更多的是想问长孙想通過阻止自己来获得什么?
只要是图利那唐世平都可以满足。
权力、金钱、地位,唐世平都可以给。
但這句话在长孙角度来看,是在质疑唐世平做這场局的意义。
而要想了解唐世平做局的意义,就要清楚唐世平做這场局是想要干什么。
“世人皆认为這场局是从這次新纪元杯决赛开始,其实不然。新纪元杯决赛只是一個契机,实际你早已有所预谋……”
唐世平想要听听长孙对這场局到底知道多少。
“选手被害案?不对,或许你的谋划要更早,早在开成区人口失踪案时你便已经有了计划……”
长孙并不知道唐皇朝远征云夜国的结果。
若是他知道的话,此时对唐世平的评判将会更上一個台阶。
但這便已经足够令唐世平重视了。
“你做了這么多,为的无非就是皇位。新纪元杯决赛便是最好的契机,只要你将国师解封出来,得到国师的支持,哪怕是耀宗帝也只有让位于你一個選擇。”
這便是国师的可怕之处,沒有人怀疑国师能够做到這一点。
但长孙看到的唐世平是一种微妙的反应,首先是不置可否,這表明了对长孙說法的认可。
然而在這肯定的背后却還蕴含着别的內容。
长孙感觉自己似乎還有一些沒有掌握的重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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