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禍不單行
衆人一陣詫異,滿臉欣喜的向韓祈跑過去。走近一看,果然,裂痕頂部現出了個小洞,雖然洞口不大,但容人爬入卻也綽綽有餘。透過洞口,可以看到外面是白天,久困地下的衆人一下看到天空,心情頓時變得激動起來。但落石仍然時有掉落,這個突然出現的小洞,或許會隨時崩塌。爲了保證安全,衆人商議之後,決定讓韓祈先上去探路。
吳雨溪從碎石堆中找到一個堅硬的長條形的石塊,用繩索栓緊,站在沙堆上向洞頂奮力擲出,試了十多次,終於扔到洞頂卡住。韓祈用繩索作了個繩套套在腰間,另一端系在卡好的繩索之上,順着繩索向洞頂爬去。
衆人在洞底小心守望,以防不測。進入洞穴後向上攀爬的過程異常艱難,韓祈空有有力的雙手,卻完全施展不開,只能用兩臂和背部的力量,一點一點往上蹭。很快,身上的衣服全被磨破,手臂和背部的皮膚也全部開花。衣服上不斷有血跡滲出,疼痛不斷襲來。每一次用力,就象把血肉之軀卡在刀間借力,但是他不敢放棄,這不僅是他生存的機會,也是洞下所有人求生的希望。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接近傍晚時分,韓祈終於在衆人的祈盼之下,順利的到達洞頂。成功站在沙漠之上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這一片蕭瑟荒涼的沙海是如此美麗動人。
韓祈上去後,重新對繩子進行了加固,然後讓衆人趕快上來。衆人決定讓女生先上,韓靜是第一個,上來的人一邊自己用力,頂上韓祈一邊拉動繩索,進度變得快了不少。吳寒本是安排在第二個,但她望着遠處黑暗,心有所思,陳哲知道她還在等待一個人的歸來。推讓中,阿吉和陳哲都己安全上到洞頂。吳雨溪再次催促吳寒,吳龍見吳寒仍然不動,情急中索性拿過繩索先套住自己,然後又綁緊昏迷的老吳頭,讓頂上衆人同時用力,準備和老吳頭一起上去。
兩人重量並不輕,韓祈心中擔心繩索會承重不起斷掉,拉得十分小心。當吳龍和老吳頭上升約三米左右,馬上將進去裂痕洞穴時。黑暗中,異變發生了,只見吳雨溪大喊一聲“小心”,猛的一把將愣神望着遠處的吳寒推向一邊。吳龍和吳寒同時驚呆,之前因爆炸掉入暗河的吻蚓並沒有死,暗河之中數十條詭異的觸手已襲向吳雨溪。吳雨溪把最後生還的機會留給了女兒,就如同他當初救出掉下坑洞的吳寒時所說一樣,救自己的女兒,理所應當。
洞頂衆人只聽到兩聲驚呼,不知道下面出了什麼事,韓祈向吳龍大聲地焦急詢問,吳龍默默流淚卻說不出話來。吳龍和吳雨溪年紀相仿,打交道三十多年來,一直以老大哥和小老弟互稱,雖然吳姓二十多年前分派,兩人各屬一支,但二人兄弟感情卻不曾變過。見到吳雨溪被水中吻蚓發的觸手洞穿,堅難的趴在暗河邊的隧道上苦苦支撐,眼見是活不成了。此時悲憤不已,心中彷彿有一團火要燒掉整個世界。吳龍恨得咬牙砌齒,恨修建這裏的人,恨吳家爲什麼會有莫名其妙的寶物,恨暗河裏的枯魚爲什麼沒喫掉這隻大蚯蚓。
吳寒眼見父親身受重傷,口中身上鮮血不斷涌出,急忙向父親跑過去,吳雨溪用極其微弱的聲音不停說着:“別過來,別過來……”吳寒沒有停,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無間地獄也無法阻擋她。吳寒蹲在父親身邊泣不成聲,卻已無能爲力。血流了滿地,流進暗河,把河水也染成了鮮紅。暗河之下的吻蚓更在將吳雨溪往下扯。眼看吳雨溪即將落水,吳雨溪突然放開了苦苦支撐着的右手,一把抓住吳寒,拼盡最後的力氣,將吳寒高高拋起,拋向那根聯通希望的長繩。吳寒緊緊的抓着長繩,耳畔彷彿還聽到父親最後喊的一句:“雪丫頭……”這個世界唯一一個喊他雪丫頭的人,永遠消失了。
吳寒也吊在繩索之上,頂上衆人頓感喫力,知道下面情況有變,也拼命使力。但就在吻蚓剛把吳雨溪拉下水,觸手又已向長繩襲來。在最前面拉繩的韓祈突感一股巨力襲來,整個人被拉得往下一竄,頭一下卡向了洞內,奮力卡在洞外的雙腿不斷顫抖。其它衆人大驚之中,拼命向外拽。觸手牢牢纏住了最下端的長繩,衆人與吻蚓開始了一場生死拔河。若不成功,洞頂的衆人也會被一起拉下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地面之上偏偏此時狂風大作,沙塵四起,韓祈緊咬牙關艱難的說道:“使勁啊,要起沙暴了,再遲會,我們都要被沙活埋。”
吳龍半個身子已經進到洞穴之中,一手抓住繩索,一手拼命摳在洞壁能借力的地方,幫衆人減輕負擔,手指慢慢變得血肉模糊,心中悲痛讓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感覺去感受痛疼。吊在吳龍下面的是吳寒,吳寒整個人吊在半空中,心中焦急卻幫不到半點忙。吳寒下面是被綁在繩上的老吳頭,老吳頭仍然昏迷,看上去就象睡着了一樣,臉色如此安祥,全然不知外界的危險。觸手若再往下幾十釐米,他當場就被擊穿了。
這是一場異常艱難的持續戰,沒有人願意放棄。但是順着觸手不斷流出的腐蝕性酸液,結束了這場戰鬥。繩子斷了,繩上巨力突然消失,衆人一頓作氣,一下將繩上吊着的兩人拉了上來。繩子斷掉的那一瞬間,頂上的人無法看到,吳龍也無法看到,但吳寒卻看得清清楚楚,綁着老吳頭的繩子在酸液蝕下,被觸手拽斷了,老吳頭被拉下了暗河。
吳龍和吳寒被衆人從狹小的洞中快速拉上來,身上多處被刮傷。韓祈見到吳寒淚水不止,又不見吳雨溪,想必是已出事故,不及多問,正要帶領衆人離去。突然吳龍大叫起來:“我爹呢,我爹呢,我爹哪去,哪去了,我爹哪去了?”
“繩子斷了,老爺子也被吻蚓拉下暗河了。”吳寒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吳龍一聽,立刻就要衝下去找那吻蚓拼命。衆人知道他下去也只是白送性命,立刻拉住,吳寒抱着吳龍,兩人哭成一團。空曠的沙漠之中,悲慼的哭聲讓人心變得更加荒涼。
此時沙暴已經大到衆人睜不開眼,一羣人衣衫破爛,在狂風中幾乎站立不住。韓祈知道必須馬上帶着衆人離開,找個背風的安全地方躲避沙暴。吳龍和吳寒雙雙失去至親,一時心死,傻坐在沙地上。
“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再不走,兩位長輩不是白死了嗎?你們兩個給我振作一點!”韓祈有些瘋狂的衝兩人狂吼道。抓着面無表情一臉死心的吳龍一把提起來,只想幾拳頭把他打醒。
陳哲連忙拉住韓祈,又向吳龍和吳寒說道:“我們安全後,再回來找他們,或許還有希望,但你們如果不走,就算老爺子和吳大叔還活着,我們也沒機會找到他們了。即使他們真的走了,你們也想他們走得安心點吧。走吧,沙暴真的來了,再不走,大家都死在這,陪你們。”
吳龍和吳寒聽完,看着四周逐漸變大的飛沙,相繼擦乾眼淚,隨着衆人向遠處走去,風沙中六個身影變得模糊不清。
衆人都已疲憊不堪,在風沙中艱難前行。韓祈很清楚的知道,在沙暴之中,最危險的不是被風吹走,或者無法堅持,最危險的是掉隊。像這樣大的風沙,兩人面對面都看不清面容,耳邊全是風沙聲,相隔幾米就已經聽不清彼此的呼喊。所以早已經叮囑衆人一定要前後跟好,發現有人沒跟上,則及時停下。
沙暴颳了幾乎整整一夜,沒有任何補給又早已經疲倦的衆人相繼倒下。直到第二天,太陽剛升起時,久違而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韓祈突然驚醒,發生自己半個身子埋在沙裏,連忙從沙中爬出去找其他人。很快在四周沙地中找到了各自沉睡的衆人,所幸都無大礙,但在周圍沙地找來找去卻唯獨不見韓靜。
陳哲一下變得緊張起來,發瘋似的不停呼喊,在周圍沙地裏拼命的刨。韓祈也不斷擴大範圍在沙地裏猛翻。其他人雖然又飢又渴,但現在丟了個隊友,也在沿途仔細找尋。
一個上午過去了,衆人不斷擴大範圍,一步挨着一步,一人隔着一人,不敢有絲毫大意。但韓靜就象在沙海中消失了一樣,沒有一點痕跡。沙暴過後的沙地,安靜中帶着一絲奇幻的美麗,一眼望去,平整如新。陳哲一聲撕心裂肺的猛吼,絕望的跪在沙地上,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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