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這和我的家人無關。”聽見同事的話,尼爾非·格蘭忽然停下了,他回過頭,“曾經有人對我說過,有些事是錯誤的,它已經發生了,但我們不能把它當成理所當然,所以,現在我不過在做我認爲正確的事而已。”
“不能把錯誤當成理所當然?這是誰說的,誰還能對你說教?”大嗓門的同事好奇的追問。
是誰呢,他坐上車,記憶中的那段教訓印象是如此深刻,真是想要忘記也難。
車子平穩的向前行駛,在倫敦的街道上,景物一一倒退,記憶也隨之鮮明起來,那深埋在心底的回憶像一團黑霧,黑霧在慢慢淡去,但其中有兩個人的身影始終沒有褪色。
尼爾非·格蘭,大家都叫他格蘭,他也曾經聽那兩個人這麼叫過他的父親。
格蘭,他的父親曾經是一個殺手,至少在他因病去世之前一直都是,而那個男人也是個殺手,也許他該叫他一聲叔叔。
他記得那個男人,包括他半`裸的樣子,很難忘懷,這是當然的,畢竟那是一度被他懷恨,又一度被他暗自戀慕過的人。
沒錯,是戀慕,已經能正視自己的性取向,尼爾非·格蘭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自己當時的情感。
那是混合了孺慕和羨慕,再加上依戀的情感。
他記得靠在門框上的人影,懶洋洋的樣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寬鬆的長褲,身上帶着運動過後的汗水的味道,和擦拭武器的時候截然不同的面貌。
他會用一塊沾着槍油的布擦着各種型號的槍械,就像做着體能訓練的時候,認真而專注,臉上微微有些冷意,似乎對什麼都不在乎,卻又很容易讓人擔心擅自做什麼也許會觸犯他的禁忌。
當時才七歲的他只能在遠處看着,心裏什麼也沒想,只是看着那個人,期望有朝一日也能有他這樣的體魄,而在這時候,通常也有另一雙眼睛,用比他更用心更熱情的眼光看着那個人。
費斯頓·凱達,在他記憶中這個警察絕對不同於一般的FBI,從他身上得到的印象也和他表現出的態度不同,他總是令人感到難以親近,始終保持着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有些冷漠,有些令人畏懼。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也會有那樣熱情的目光,明顯到不用刻意去尋找能能發現。
“看着我做什麼?給我遞一下水。”放下手上的啞鈴,伊恩·諾伊伸出手。
當時的他就悄悄的站在自己臥室的門邊,看着他們,看到費斯頓·凱達拿着透明的玻璃杯走過去,“就來。”
但是他沒有把玻璃杯給他,而是仰頭喝了一口。
低下頭,水就從貼合的嘴脣之間緩緩流下,弄溼了伊恩的棉質背心,他坐在椅子上,並不抗拒,反而很歡迎似的,把費斯頓拉近。
伊恩·諾伊,這個人稱幽靈的殺手,他總是微笑的,即使在微笑的表象之下是死亡的陰冷,他也總是有辦法不讓人察覺,只有在他動手的時候別人纔會體會到死亡的實質。
值得慶幸的是當時他還只是個孩子,他並不是他的目標,而是寄居於他們家裏的過客,也正是因此,這兩個人偶爾會忘記家裏多了第三個人。
“嘿,接下來的表演是少`兒`不`宜,我們換個地方。”感覺到第三者的觀望,伊恩低聲的說。
“那就回房。”聲音低啞的警官拉着殺手的手,兩個人從兒時的他面前走過,後來他才知道,這個FBI在美國聯邦調查局之中有着凱撒的外號,以其鐵腕手段和雷厲風行的處事風格而聞名。
這樣的一個警察家裏怎麼會有一個殺手?當時的他還沒有這種疑惑,更不會有得知他們之間更大淵源時候的那種感慨,他只是個遭遇不幸的孩子。
就在幾天前,他又再次“不小心”破壞了他們的好事,爲此他得到過一頓教訓。
就在他試圖做些什麼來挽回的時候,有人警告了他——
“這是一種交流,既不骯髒也沒有任何罪過,如果雙方自願,那會是很愉快的事,但如果相反的話,那就是犯罪……你不用爲了想留下而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現在你安全了,只要記住一件事,你以前被迫做的事都是錯的,你不能把它當成理所當然……”
殺手身邊的警察用深沉嚴肅的表情看着他,隱約有一絲戒備,非常不容易察覺,一個七歲的孩子要被人防備什麼呢?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是他的錯覺吧。
但不管怎麼說,他得到了一次警告,他看到了那雙獵鷹般的眼睛裏散發出的光芒,就算是成年人也未必能正視,但他當時不知道哪裏來的膽量,竟然迎了上去。
然後他看到一閃而過的讚賞。
他並不討厭這個總是和伊恩在一起的男人,這個費斯頓·凱達,他的那番話隨着時間的推移起的作用也越來越大,它幾乎成了他處事的信條。
在遇到每一個艱難選擇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這番話,這個男人和伊恩給他的感覺不同,他有令人畏懼的氣魄,在他關注你的時候卻會傳遞出令人安心的力量。
令人畏懼又讓人安心,這似乎有些矛盾,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而伊恩也有他的矛盾之處,似乎很容易親近,總是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錯覺,但你終究會發現他其實離你很遠,他的心永遠在你觸摸不到的地方。
他聽過費斯頓叫他展諾,那似乎是一種私密的稱呼,當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纔會這麼叫他,壓抑的、愉悅的、激烈的叫着他的名字。
這兩個人的相遇也許算的上是奇蹟,後來的一切使得他們之間更像一出來自惡魔之手的惡作劇,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況並不輕鬆,有許多事正在發生。
陰謀、危機、追殺和通緝,七歲的他難以理解那麼多複雜的事,那些事他多半也都記不清了,只有在那兩個人家裏度過的那段日子還十分清晰的印在腦海裏,回想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波瀾,平淡的近乎沒有任何道理不去遺忘,但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記得很清楚。
這是一天早晨,因爲家裏多了一個還有待發`育的孩子,有人不得不去了趟超市,當尼爾非·格蘭起牀的時候,桌上放着一個大紙袋。
“水果。”費斯頓晨跑回來,一進房門就聞到了各種水果散發出的甜味,當然還有蔬菜、牛奶、雞蛋之類很多東西,以往他們也會買很多,但現在是成倍的數量。
看到他挑眉,伊恩扔下手裏的車鑰匙,解釋,“過段時間萬一有什麼事,我們沒時間照顧他,還是得把他送到鮑勃或者斯蒂芬妮那裏,如果是鮑勃,我可不認爲他會有時間去買這些東西。”
他並不忌諱,就當着七歲孩子的面說着,尼爾非·格蘭默默的站在一邊,自動的剝開手裏的香蕉,忽然打了個噴嚏,然後愣在那裏。
他被人從地板上提起來,“你忘了穿襪子,尼爾非。”
七歲的孩子眼神轉移,隨着他的目光,費斯頓看到另一個人赤`裸的足踝,室內開着暖氣,但現在的天氣……
有人滿不在乎的笑,“他只是學錯了對象。”
把孩子扔到沙發上,費斯頓搖頭,對他來說風展諾當然不是孩子了,不需要他的再教育,“等感冒了你就知道什麼是後悔。”
殺手只是聳肩微笑,“什麼惡劣的條件沒經歷過,我的身體沒那麼弱。”
“這點你最清楚了不是嗎?”充滿暗示性的尾音,微微上揚,他早就脫下外套,換上了寬鬆的長褲和T恤,然後又把暖氣調高了幾度。
費斯頓上前貼上他的背部,散發熱量的人體,確實不需要人擔心,他吻了吻他的後頸,客廳裏忽然又響起一個噴嚏聲。
他們一起看向沙發,尼爾非手裏拿着咬了一半的香蕉,吸了吸鼻子。
番外那一個下午的安寧
章節字數:3616更新時間:12-05-0217:34
他感冒了。
七歲孩子的體質顯然沒有久經考驗的殺手那麼強悍,風展諾和費斯頓對視一眼,他們誰都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
“希望他不會發燒。”怕什麼就來什麼,在風展諾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到了下午,感冒來勢洶洶,發展的很快,尼爾非果然臉色泛紅,本來話就不多的他更沒聲音了,精神萎靡的倒在沙發上。
“體溫計,水,還有什麼?”從來沒有爲感冒而困擾過的殺手對照顧生病的孩子完全沒有經驗,他把尼爾非放到牀`上,費斯頓擰了條冷毛巾過來,“爲他散熱,最好是帶去醫院看看。”
一雙小手抓住費斯頓的衣袖,“不要醫院。”
尼爾非睜開無神的眼睛,因爲發燒而漲紅的小臉僵硬,他的話向來很少,除了他想說的時候,其他時間一律是沉默的。
“你怕見醫生?”應該看出他的恐懼,卻毫不在意的說出口的男人似乎感到有趣,尼爾非咬了咬嘴脣,放開手,沒有回答。
他害怕醫院,更不喜歡穿白大褂的醫生,對經歷過人口販賣的孩子而言,白大褂和醫生就意味着徹底的身體檢查,就像玩具般被人擺弄,然後給出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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