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房价高昂
对方不過是看了两眼,便点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云珠不自觉摸摸脸,自己這么有辨识度?以前也沒觉得和赵家谁长得像啊?
听着等在身后的多官咳嗽一声,只好急促问道:“是极,夫人好眼力,容小女打探一句,您可知道這院子裡以前的人家去了何处?”知道赵家人何去何从,才能摸到赵三嫁去了哪裡。
万一搬得远了,也好做下一步打算,再想到多官還在外头等她,人家身上還有事情要去做,于是更不好耽搁,询问的神色落在那孕妇身上,期盼着她快些說话。
“如你所說,這方院子确实是赵家卖与我們夫妻两個的,但赵家走时却不曾說過搬去哪裡了。
赵夫人只给我們夫妻两個留了句话,說若有個四五岁上下的孩童找回来,就說赵三妹在猪市口刘家等你。
哦,不過這都是去年的事儿了,如今你得五六岁了吧?赵夫人還說你生得与她相像,果然是像呢。”那妇人上下打量云珠,嘴裡笑吟吟的說起旧事,每多說一句,云珠的心头便更沉一分。
她对京城虽不熟,却也知道猪市口這样的大居民区,贾母院中就有两個洒扫小丫头家裡住猪市口的,那边虽是平民区,却不是赵家這样白光光的家底能举家搬過去住下的。
所以,赵三真的是嫁過去的嗎?
与夫妻两個告别,云珠若有所思的回到马车跟前,对上多官询问的神色,云珠止着心中的痛快,面上扬起個苦笑道:“家裡已经搬走了呢,今日還得麻烦多大哥了,不知从此处去猪市口有多远?若是耽搁多大哥的公务,我便在城门口等多大哥回来吧。”
眼见着那汉子开门关门又开门的,多官便知道云珠的家人已经搬走,一听猪市口這样的地方,多官虽心头计较,嘴上却說:“无妨,此处离猪市口虽远些,但猪市口离城门却近,我原也是要出城去的,再送你一程也不耽搁什么。”
云珠点点头,沒等多官递下来小凳子,便手脚并用的三两步助跑,姿态豪放的翻爬上了马车。多官一手拉着還沒扯出来的凳子腿儿,嘴角抽搐,心头腹诽,忘了,這可是個侠女。
一上车,云珠抱腿蹲坐在马车门边的角落裡,随着挥舞着鞭子,马蹄嘚儿嘚儿的掉头。
按着不知何时恢复正常的心跳,心中难自抑的轻松起来,此间天下之大,又无通讯,一旦分离,想要再见一面便是难如登天。這样就好,相忘于江湖,她莫名其妙就占了赵六的身体,于情于理都沒办法自作主张帮原来的赵六斩断原生家庭的一切联系。
搬走也好,毕竟朝廷法度,父母卖儿鬻女是灰色地带,民不举官不究。可子女弃奉父母,却是违法,若是运气不好被抓了典型,恐怕连性命也难保。
现在可是赵家父母自己跑的,打今儿起,她云珠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从贫民窟出去,沿途的街景复又繁华起来,云珠的心情也轻松不少,车马行人渐缓,对着繁體字化身半文盲的云珠努力辨认着商铺的广告牌。
有专车就是好,转悠了這中午,千层底的布鞋上只占了几根草叶,云珠打定主意要跟晴雯多官兄妹俩打好关系,于是跟寡言的多官凑起趣来:“适才听那牙人說西大街的宅子竟要花费個千两银!如此一见,多大哥岂不是身价不菲了?”
古往今来,很多人說過金钱是粪土,但从沒听說谁嫌弃粪土太多。
一听這话,多官果然活泛不少,只因着云珠年纪小,他不好露出那吊儿郎当的性子,但字裡行间也免不得透露出些扬眉吐气,若說京城的房价,他却是有几分了解的。
只见多官吐了嘴裡的草叶儿,洋洋得意道:“西大街的宅子啊,千两都是便宜的,不過再贵,也不如咱们宁荣街的更值钱!往后你们小姐妹几個得空,可去我那儿,叫晴雯嫂嫂给你们做粘豆糕吃!”
云珠浅浅作個揖,顺着话头道:“那倒是先行谢過多大哥了,从前只知道京城富贵,却不知怎么個富贵法,如今一听房价,倒是具象了,多大哥你能在那处安身,必是本事過人!”
两边都隐隐约约透露着结交之意,你来我往之间也熟稔几分,云珠年纪小,一声声多大哥叫起来十分顺耳,多官听了心中畅快,也就顺势云珠妹子长云珠妹子短起来。
關於买房子這事儿,对于现在的云珠而言为时尚早。可将来,未尝沒有這方面的打算,是以听着多官对房价格局的高谈阔论,虽有几分水分,却也不算全然无用。
宁荣二府鲜花着锦,坐落于京城核心圈的西侧,周遭又有不少富贵宅邸,房价自然是京中之最,按多官的說法,就凭云珠手裡的十几两银,那是看一眼的机会也沒有。
多官能靠着赖大家在城西胡同裡买了房子娶了媳妇,虽說数次强调這房子半租半买,却也足足花了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啊!云珠暗暗咋舌,短時間内是不能再想這個問題了,越想越扎心。于是转而参观起京城的物价,安不起宅,置不起田,只能将目光移向吃食。
在看见果子铺摆着松子糖一百八十文一斤时,毫不犹豫的停了马车,给自己添上一斤,价虽贵,却比大厨房公道得多。
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又花三十文买了半斤花生糖,红纸麻线捆得四四方方的,提在手裡,也算得上孩子间上得台面的礼。
不必赶路,多官也就不紧不慢的赶着马车晃悠悠进了猪市口,這名字乍一听粗鲁,又不是什么富贵大家居住的地方,目光所及是一片低矮破旧的民房,大多是黄土褐瓦盖起来的小小宅院,也就比贫民窟好上那么五分吧。
街边进进出出的原住民俱是些挑担子的货郎和浣衣女,屋外還处处晾着新浆洗的衣物和杂货。
其间有孩童嬉闹,仿佛破败裡茁壮的新生,云珠過去一年自觉长了不少身量,可到底才六岁上,那张脸一看就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這個岁数,還不到讲什么男女大防的时候,于是也靠坐在车沿上,同多官一起打听起猪市口刘家。
“老丈,請问這附近可有一家新娶亲的刘姓人家?”连问了好几個,对方都是行色匆匆爱搭不理的样子,唯独一個坐在屋檐下抽水烟的面善老汉冲她们一笑。
“什么?”只见老汉喷云吐雾间,口齿不清的囫囵道。
云珠见状,以为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于是双手卷成喇叭状,对着老汉大喊:“刘家!新娶亲的刘家!”
小女孩儿声音本就尖细,再有‘喇叭’這么一放大,连坐在一旁的多官都抖了抖身子,更遑论那個一哆嗦,将烟管裡的水洒满地的老汉了。
老汉扶好水烟筒子,沒好气道:“哎哟,你這小娘子,忒沒礼貌,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沒聋!”
“啊,老丈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您……”我以为你老花耳朵,云珠面颊红红,连连摆手,一骨碌从车沿上跳下来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的,但见那老丈又准备埋头吸水烟时,多官也跳下车站在云珠身侧。
沒等云珠說话,多官双手抱拳,略略施礼道:“叨扰老丈了,我們原是来寻人的,眼下日头也高,不好耽搁,烦问老丈可知道這附近哪户姓刘?”
多官身材魁梧,长相凶悍,却又做這等礼貌状,那老汉不敢将他如云珠一般小觑敷衍,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两圈,便也不兜圈子直言干脆道:“不知道。”
“……”
“……”
多官与云珠二人俱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火苗,什么人呐這是!
正欲转身时又听见那老汉悠悠的說:“本来就不知道啊,我家刚搬来的,不過前头有家倒是秋收那会儿结過亲,你過去就能看见,那红灯笼還沒变色呢!”
顺着老汉的眼神方向,二人赶着马车一路向前,七弯八拐的都快走到城门边儿上了,才在街角才看见一户破败的民房。
房子门口挂着一对纸糊的红灯笼,灯笼上朝外的一面经历了风吹雨打,已经有些褪色,但裡侧却是红艳艳的一派喜庆大红。
想必這就是那老汉說的人家了。
估摸着时辰,云珠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城门,踌躇着想让多官先行去办自己的公务,自己大不了就是找不到赵三,在城门边儿等着他回来再跟着回府也就是了。
多官還是那副处变不惊的神色,只說人是他带出来的,要看着去对了地方自己才好离开,靠坐在车上嘴裡叼着根狗尾草,目送着云珠前去敲门。
這小门十分寒酸,从缝隙看进去,院子裡荒草丛生的样子,眼看着比赵家从前的院子還要破败,云珠纠紧了心脏上前敲门,只是手還沒落在门上,就听一道男声在身后喊:“你找谁?”
好嘛,這是今天第二個人问她找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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