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离魂
窒息
强烈的窒息把蒋锵锵带入无底深渊,她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拖硬拽着,一时游走在冰下,一时漂泊在风中。
蒋锵锵仿佛置身沙尘暴中一般,四周黄雾蒸腾,漫无边际。
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身何处。
正在迷惑间,鬼差忽至,手持着哭丧棒怒喝“呔,你個背信弃义的凡人当初要不是你苦苦哀求,我也不会逆天行事,将你与稚子换魂。如今那孩童阳寿未至,你却受不得苦楚,偷偷潜逃,是要累我受罚嗎”
蒋锵锵這才知道此处已是地府,急急将刚才发生的事禀明,求鬼差将她带回。
鬼差闻言讶异,掐指算了一阵叹道“啧啧,那稚子命中本无此劫,想是你我逆天而为,扰了世间因果。事已至此,咱们无法回头。罢罢罢,我再送你一程就是”
黑烟萦绕,蒋锵锵再睁眼时已是刘家小东屋。
只见吴妈抱着她的躯体,双手不住在胸口摩挲,向胡氏道
“夫人莫慌老婆子有几句话,您听听在不在理儿。小六的事不难,托人报個病亡就好。况且她孤家寡人一個,也沒父母兄弟找后账。夫人若心裡過不去,就赏她一口硬皮棺材,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胡氏听到這裡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情绪也渐渐稳了下来。
吴妈继续谏言“病死個孩子倒也平常,只是同时死两個就太乍眼。依我說,为了顺顺利利下葬,必须得保住锵锵的命才行。”
刘德海深觉有理,俯身查看蒋锵锵的伤势,点头道“吴妈說得对。丫头脑后有血,应该伤得不轻,估计沒瞧见什么。况且她向来听话,等醒了唬上几句,必不敢嚼舌的。”
吴妈大喜,毛遂自荐要去請大夫。
胡氏一把拦住她“使不得家裡才死了人,躲大夫還躲不及,請他来招祸嗎要我說脑袋坏掉才保险”
蒋锵锵怒极,狠狠往她身上撞去,却毫无滞涩地穿身而過,对方沒有半点察觉。
鬼差揶揄道“才做了几天人,就忘了当魂儿的感觉了”
蒋锵锵哪裡有心思說笑,从空中直直扑向自己的身体,却仍是穿身而過。她這下吓得不轻,颤声求鬼差帮忙。
鬼差却不理会,轰苍蝇似的摆摆手,兀自全神贯注地瞧热闹。
刘德海听了老婆的话略略迟疑,开口仍是在救人的词“待会把人挪到西屋,大夫又能看出什么来脑子治不治得好另說,总得先把她的小命保住。”
胡氏冷哼一声,還沒开口,已然吓得另两位别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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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此刻满身血污,就连披散的头发也染成红色,宛如才吃過人的妖怪。再配上那声阴恻恻的轻哼,委实骇人。
鬼差兴奋地指着胡氏问“你說是她吓人,還是我吓人”
蒋锵锵有事相求,只得耐着性子支应。想這鬼差一半似牛,一半似马,沒有半分人模样。可凭心而论,仍觉得此刻的胡氏更为可怖。
然而她的回答不是标准答案,鬼差听說他比不上那凡人女子骇人,傲娇地轻哼了一声,别過头不再言语。
胡氏看不到自己的鬼样子,压着嗓子低吼“我明明看到那丫头睁眼了现在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必须灭口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要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刘德海看不得她這幅疯魔样,别過眼不理。
胡氏小圆眼转了两下,又换了套說辞“我劝你别光顾着心疼徒弟,也为自己的名声想想。今天這事要是传了出去,你就不怕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你禽兽不如嗎你不要脸,我還要脸呢”
這句话正中男人死穴。
刘德海当下熄了怜悯之心,马上转了口风“不過是磕了下床腿,哪裡就死人了,小孩子娇气不得话再說回来,要真是老天爷收人,十個大夫也拦不住,那是她命当如此。唉,可惜了這個好苗子”
蒋锵锵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父竟是這样的师父
她呆呆瞪着刘德海,心中光风霁月的“严师”形象瞬间崩塌,整個人如坠冰窟。
鬼差火上浇油地评价道“凡人真是厉害,這样不要脸的话也說得出口,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啧啧,你看看這人世间如此污秽肮脏,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话才說出口,鬼差就后悔了。摸着牛角讪讪一笑,猛然把蒋锵锵狠狠推下。
魂归骨肉
鬼差仍不放心,又三令五申反复叮嘱蒋锵锵,要她谨守承诺,阳寿未到前,务必老老实实呆在人间。
不等他啰嗦完,蒋锵锵却再次离体,飘飘悠悠地腾空而起。
這下就连鬼差也不淡定了,掐着指头来回算,急出了一身白毛汗。
有鬼差着急,蒋锵锵就不再担心合体的事,反而专心于事态的发展。
胡氏的情绪渐渐失态,一连声吵道“五岁的小崽子谈什么天分不天分的眼下火烧眉毛了,你不赶紧想法子托人,尽說這些沒用的做什么依我說先打发走這個死鬼才是正经”
刘德海不由分說就是一脚,把血了呼啦的女人踹出去半丈远,沒好气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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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呼啥现在知道怕了,那刚才拔簪子干嗎小六儿跟了咱们這么久,眼瞅着就要成人了,你也下得去手你你你就是最毒妇人心”
胡氏一脸怨怼,却不敢发作,咬着牙狠狠绞手指。
刘德海见对方不语,也消了怒火,望着尸身叹息两声,转头便给二人布置起任务。难为他站在血泊之中,還能把诸般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條。
末了,男人安抚道“都别慌。小六是死契,只要钱打点到位,這事闹不出圈儿去”
胡氏眼神一亮,目光又移向蒋锵锵,仿佛恶鬼看到牲祭,灼灼的目光令人望之生寒。
蒋锵锵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生怕她趁自己离魂之际,把這幅皮囊给毁了。
鬼差行动更快,嘴裡喃喃念了句什么,再度将她贯入肉身。
蒋锵锵来不及高兴,便被一波强似一波的痛楚击倒,咬紧牙关慢慢适应身上的伤情。
鬼差语气沉重地說“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你的肉身越衰败,离魂的時間就越长,直到生机完全消失。我法力有限,不能干预阳间的事。這一劫能不能躲過去,全看這幅肉身能否撑下去了。唉,到此时咱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人鬼殊途,鬼差在阳世不能久呆,只好匆匆作别。
蒋锵锵心中发苦,连鬼差都无力回天,她的小命還能指望哪個
正在這时,吴妈的声音清晰地传過来“锵锵不比小六儿,她有同乡在白家学戏,万一這孩子有個不好,那同乡若是鼓动白老板出面”
蒋锵锵闻言鼻头一酸,万千感慨全化作泪水滚滚而下。
提到白荣瑶,刘德海面容一凛,指着胡氏喝道“别给我作死锵锵只签了七年,要是出了事,咱们谁也兜不住”
话是這么說,却终究不肯請大夫。
此后几天,刘德海忙得陀螺一般。先托人带小五去了山东的一家戏班子,又在次日清晨低调发送了小六儿,中午赶回来收了個新徒弟,并招呼众弟子到家裡热闹了一晚。
他忙到飞起,自然沒心思過问那将死的孩子。
蒋锵锵的伤一沒医生,二沒药物,又乏人照料,伤势一日重似一日。
吴妈倒是有心关照,怎奈胡氏怕病气過到妞妞身上,严令她不得靠近那间屋子。
随着身体的逐渐败坏,蒋锵锵离魂的時間也越来越长。一缕游魂在院中四处乱晃,把刘家所有动作尽收眼底,越来越看不到希望。
短短三天,這幅身体便显出要下世的样子,這才终于惊动了刘德海,大发慈悲地准备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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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肯,胡氏却不肯
对于胡氏而言,蒋锵锵一日不死,她的心病便一日不除。
她认为蒋锵锵“生病”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即便病死也沒人怀疑,倒不如趁此一了百了,让蒋锵锵把所有秘密一并带进棺材。
刘德海却不想這么快再办一桩白事,况且蒋锵锵伤痕累累,瞒是瞒不過去的。若当真惊动那個不男不女的家伙,事态就不可转圜了
胡氏却从小六的事上尝到了甜头,觉得只要肯使钱,病亡的文书不难到手。
两人吵了半日,谁也不肯退让。最终在刘德海的坚持下,胡氏只得妥协,同意把這個麻烦甩给张德安。
可蒋锵锵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如今却成了名符其实的赔钱货。請大夫要用钱,买药要用钱,下葬還要用钱。张德安家裡守着個药罐子,就算他再好說话,也不会接手這個烫手山芋。
除非,能有個說法。
這几天托人跑关系、订棺材下葬、送小五远行桩桩件件都要用钱,刘德海手裡已经净光净,只能逼着女人往出掏私房钱。
胡氏却怕张德安拿到钱,当真给蒋锵锵請個大夫,将那個死丫头给救過来就麻烦了。
她宁可自暴其短,和盘托出烧香那天发生的变故,承认娘家出了事。
胡氏父亲新近又纳了一房妾。新姨娘持宠而娇,与胡氏母亲水火不相容。胡氏母亲着了对方的道儿,眼下被大夫人关了禁闭,谁也见不到了。
胡氏不想出钱,便把主意打到彩绣十团龙红蟒身上。情知只要把那劳什子還给张德安,对方无有不依。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件蟒袍的意义所在,刘德海对它的热忱并不在师弟之下。
于是事情再次僵到這裡,钱沒有,袍子也沒有,拿什么打动张德安
最后還是吴妈出了個馊主意把之前张家的所有欠款抵消掉
這几年,张德安借的钱可不是個小数,就這么抵消实在肉疼。刘德海紧咬牙关不松口,寄希望于胡氏。
胡氏哪裡肯出钱,拍板道“抵了就抵了反正他也還不起,债趴在账本上就是個数目字。除了膈应人,屁用也沒有。”
于是,事情就這样有了转机。
蒋锵锵却不敢乐观,清账就意味着张德安蹦子儿拿不到。也就是說,张德安要想给她請医生,就要自掏腰包。
他家已经穷得捉襟见肘,他能从儿子的医药费裡分出钱来,去救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孤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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