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盖屋 作者:未知 南泰县素来有着建筑之乡的传统,向全国各地输送了大量建筑业技术工人,南泰籍的民工干活认真,做事踏实,技术精湛,被建筑间称之为南泰铁军。 朱王庄裡不乏技术精湛的建筑工人,从泥瓦匠,水暖五金、到强电弱电、油漆电焊木工,样样俱全,分分钟都能拉出来一支建筑队,王校长家說要盖屋,乡亲们纷纷表示愿意帮忙。 铁锨瓦刀灰桶、大锯刨子水平尺,电焊管钳冲击钻,這些工具都不用借,直接从家裡拿出来用,至于水泥**沙砖头,更是方便,一個电话就能送到家门口。 刘子光這回来看王志军,身上是带了几千块现金的,不過用来盖屋還是不够,不過他身边带着卡呢,让志军在家裡看着,自己带着马去县城取钱。 回来的时候,不光带来了两万块钱,還有一后备箱的灯具洁具啥的,村口的二十辆出租车已经打走了,朱家人也被抬去了医院,王家院门口,支起了一顶彩條布大棚,裡面摆了十几张桌子,几十把椅子,都是各家各户凑的,桌子上摆着散烟和茶水,弟兄们坐在一起吹牛谈天,不亦乐乎。 王志军的姐姐和姐夫都来了,拎着热水瓶到处招呼,满脸的喜气,老王家和朱家住隔壁,长久以来被他们欺负的不轻,今天终于扬眉吐气,哪能不开心。 锅屋的烟囱冒着烟,外面又用砖头砌了個灶台,一口硕大的黑铁锅支在上面,這么多人吃饭,一口锅肯定是不够的,而且按照乡下的规矩,东家要管盖房子的师傅们吃喝,所以老王家也是豁出去了,拿出给志军娶媳妇的钱来**办。 饭菜正在做着,却不见老王校长的影子,一问志军才知道,王校长提着东西去乡卫生院看望老村长去了。 “王大爷真是個厚道人啊。”刘子光說。 “是啊,俺爹当了几十年老师,這点工资基贴补给困难学生了,我打小就沒穿過新衣服,都是拾我姐的旧衣服。”王志军說。 正說着,忽然外面冲进来一個绿色的身影,看见王志军就大声嚷起来:“王志军,俺爹到底是谁打伤的!我绝对饶不了他!” 王志军头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结结巴巴的說:“翠翠,你听我解释。” 刘子光這才注意到這個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是個女孩子,二十来岁年纪,穿一件翠绿色的衬衫,牛仔裤,长的不丑,就是横眉冷目太凶了点“我不听!王志军你說,是不是因为我爹不同意咱俩的亲事,你就下黑手把他打伤了?”村姑对王志军怒目而视,恨不得把他吃了。 王志军急得抓耳挠腮,偏偏又语塞說不出话来。 “咳咳,這位……翠翠是吧?可不敢乱說话,志军多厚道的人,哪能干這事?”刘子光**嘴道。 翠翠不搭理刘子光,望着王志军双眼含泪說:“我爹是不对,嫌贫爱富看不上你,可是你也不能這样啊,你看看你现在,都成啥样子了,和這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在一起,還能有好么!” 忽然之间,王志军不语塞了,拧起眉毛厉声道:“翠翠,你怎么骂我,冤枉我,都沒关系,可你不能說我兄弟的坏话,我們都是正经上班的小区保安,哪裡不三不四了!为了我家的事,這些兄弟一大早跑過来和朱家干仗,到现在沒吃饭,和他们在一起,我愿意,我高兴!” “你!”翠翠气的柳眉倒竖,眼泪啪啦啪啦的掉下来,忽然一转身跑了。 “*小子,還不快追。”刘子光推一把王志军。 “不追,我和她是中学同学,原来也好過,后来他爹,就是村主任,嫌俺家穷,硬是把彩礼退了回来,唉,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 說完,王志军意义风的一挥手,“哥,以后我就跟着你,在城裡混出個人样来!” “有志气,大丈夫何患无妻,赶明哥帮你找一個城裡的媳妇!”刘子光一拍王志军的肩膀,赞许的說。 虽然豪言壮语脱口而出,但王志军的眼神依然不自觉的追随着翠翠远去的身影,当那個翠绿色的身影消失在草垛子后面的时候,王志军的眼睛明显的黯淡了一下。 …… 中午時間仓促,一时做不出那么多吃的饭,就先随便对付一顿,這一对付不要紧,基本上把村口的小卖铺给搬空了,火腿肠、卤鸡蛋、真空包装的猪蹄子鸡翅膀五香豆腐干,還有白酒啤酒可口可乐,全都搬了回来,王大娘烧了一锅面汤,蒸了一大锅的白面馍馍,一顿午饭就這样解决了。 到了下午,几辆满载着砖头和水泥预制板的拖拉机一直开到了院门口,吃饱喝足的小伙子们一起动手卸货,到底是人多好办事,几千块砖头沒多大功夫就卸完了,惊的围观村民一愣一愣的,盖屋见過,几十口子壮劳力一起盖屋這么壮观的景象就沒见過。 师傅们也就位了,挖坑打地基,和泥拌灰,拖拉机突突突的又开回去拉第二趟了,一车只能拉两千块砖,老王家這回鸟枪换炮,要盖五开间的两层小洋楼,起码要用十二万块砖,還不算拉院墙垒猪圈的,用刘子光的话說,叫一步到位,把志军的婚房也给预备好。 這样一座楼,连工带料怎么都得十几万块钱,老王家穷的叮当响,哪能拿出這么多,看着热火朝天干着活的工人们,王志军焦躁的搓着手,问刘子光:“哥,家裡满打满算就八千块钱,還是给我爹娘养老送终的,姐夫家也只能拿出五千块,這砖头水泥沙子的钱,可咋结啊?” 刘子光豪爽的一摆手:“你放心,我全包,沒問題。” “可是,哥你也不富裕啊,只是工薪阶层,哪能一把手拿出十几万来。” “這個你就别管了,沒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做,你就等着住新房吧。” 傍晚的时候,王家正式摆酒款待城裡的朋友们,虽然只是起屋,但酒席是按照结婚的排场来摆的,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烟酒管够,老王家也是豁出去**办了,一切规格都照最好的上,连村民们看了都震惊,都說傁先生寡大夫,平时扣扣索索一分钱能掰两半花的王校长怎么了。 吃完酒之后,一部分先回去,到县城坐长途汽车回市裡,另外一部分人暂时住在乡裡招待所,等明天再過来帮忙。 晚上刘子光又给高总打了個电话,帮几個同事請假,高总满口答应,客气的不得了,甚至让刘子光有点怀疑,這老小子是不是在扣什么坏点子。 另外,刘子光又把贝小帅单独叫過来,附耳說了一些话,贝小帅二话沒說,开着马六一溜烟走了。 …… 晚上传来一個不好的消息,老村长伤势比较重,到现在還在昏迷之中,乡卫生院看不了,已经转往县医院,如果县医院治不好的话,就得连夜送往市裡的大医院,村长的女儿已经去乡派出所报案了,声称砸锅卖铁也要找出凶手,绳之以法。 王家人听到這话都很担忧,這要是闹出人命来,两家都有责任,别管是判刑還是罚款,都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沒事,一切有我。”刘子光拍了**脯說。 然后转头看向张军,张军默默地点了点头。 …… 第二天,正在热火朝天盖房子的时候,村外开来四五辆辆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灯无声的闪烁着,把朱王庄的人吓了一跳,要知道乡派出所也不過是两辆面包车而已,现在来的可是上档次的警用轿车,只有市裡**才能配备的,难不成是昨天的群架打得太厉害,惊动了市裡? 工地上的活计都暂停了下来,大家*呆呆的看着警车开過来,正提着水壶给工人倒茶的王校长都*眼了,水倒满了都不知道,唯有朱家二楼上露出一张笑脸,朱长龙的泼妇媳妇确信這是自家男人請来的警察,昨天晚上老朱家人可沒闲着,到处托关系,一方面疏通官方的路子,一方面召集人马,找回场子。 沒想到警察一来就這么多,肯定是县裡来人了,這回看王家怎么收场,你不是狠嗎,狠一個给警察看看啊。 警车停在村口,五六個穿着便装的男子从车上下来,在十几個**警察的陪伴下,倒背着手,慢條斯理的走過来,一边四下裡看着,一边說着话,一点也不像是来抓人的样子。 “哎呀那不是吕乡长么,怎么也来了。”村民中有那见多识广的,出一声惊叹。 “還有咱乡派出所的朱所长,也来了。”有人指着队伍末尾那個肥头大耳,一脸巴巴结结样子的胖子說。 来人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王家的工地旁,为一個穿白衬衣的中年男子,打量一下正在建设的小楼,笑呵呵的对王校长說:“老人家,盖屋呢?” 王校长*呆呆的不知道說什么好,吕乡长急了,過来指点道:“老王校长,這是市裡来的领导,到咱乡调研来了。” 王校长如梦初醒,赶紧過去說:“对对对,盖屋呢,乡裡政策好,那什么……”說到這裡便說不下去了,一時間他实在想不出乡裡有什么造福老百姓的好政策。 “国家免除了农业税,确实是好政策,不過三农問題不归我管,我下来主要农村基层的治安情况,怎么样,咱们村裡還算平安吧,沒有偷鸡**狗的事情生吧,如果有,记着打电话报警,我会监督他们的执行情况的。”這位中年人說话大气的很,一看就是大领导。 在吕乡长的注视下,众村民哪還敢說什么,纷纷赞颂乡裡治安状况良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领导很满意,亲切地和王校长握了手,又看到人群中的刘子光,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刘子光也举手示意,表情不卑不亢,自然随意,一看两人就是老交情了。 领导倒背着手,遛了一圈就往回走了,边走边对吕乡长說:“中午還要回去,就不打扰了。” 吕乡长赶紧客气:“宋局长怎么這么快就回去,中午乡政府那边都准备饭了的……” 朱所长走在最后,瞅個空子找到刘子光,低声道:“朱村长脑袋受伤,他闺女不依不饶要打官司,我也捂不住,你看這事咋整?” 刘子光不慌不忙拿出一個:“我哪能让你为难,看,证据都准备好了。” 按下手机,屏幕裡分明是朱家老三挥动木棍打向老村长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