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遇樱
窗外景物帧祯变换,季樱侧着头,直直盯着外边,只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后颈。
只可惜,季樱不知道,黑色车窗将她的表情倒映得纤毫毕现。所有的自闭、窘迫全被男人尽收眼底。
季樱现在只想闭麦。她为什么要管他进不进门?說着說着…還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傅景深并不打算放過她,嗓音缓缓。
“樱花,我听到了。”
季樱微抿下唇,强做镇定道:“你别乱想,我沒有那個意思。”
傅景深不动声色地弯唇:“哪個?”
“让我进门的意思嗎?”
季樱有些想捂住耳朵。她不想再和他說话了!
脑中忽地就想起季淮的那句――
诡计多端的,老东西。
突然,包裡传来的来电响动,季樱如蒙大赦,拿過手机便接了电话。
于婉清坐在高奢店的沙发,面前销售躬身给她倒咖啡,季天泽坐在旁边,购物袋堆满了脚边。
“囡囡。”于婉清欣赏着新做的美甲,“回家了嗎?”
听见母亲的声音,季樱眼睫一动,不自觉抬眼望向傅景深,细白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别出声。
傅景深意外地挑起眉,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我快回家了。”季樱清清嗓子。
于婉清:“快回家,那就是還沒回家?”
季樱左手指尖蜷紧,低下头,斟酌半晌:“嗯…還沒。”
“你现在在哪?還在店裡嗎?”于婉清道:“妈妈现在来接你。”
“不在了!”季樱视线飘忽,看着傅景深,眸中的犹豫一览无余:“我在路上了…”
于婉清放下心来,“好,那在家裡等妈妈回来。”
季樱推脱不了,只能低声答:“…好。”
挂了电话,季樱低着头,目光空落地望着一点,“三哥,我得回家了。”
傅景深:“回家?”
“有什么必须回家的理由嗎。”
季樱沉默几秒,道:“我妈妈让我回家。”一抬头,却看见男人不知何时凑近,俊美五官在眼前放大,让她无处遁形。
傅景深:“不想回去?”他伸手,将女孩颊边的碎发别至脑后,淡淡问:“不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不說?”
他的距离過近,季樱侧過脸,连呼吸都放轻了,长睫颤动不止。
再开口时,声音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可妈妈会担心,她总是很关心我。”
傅景深沉默片刻。他自小父母离异,姑姑远嫁,爷爷并未過多管束,倒从未有過這般体验。
他低眸,看着女孩玉白的小脸。她连愁绪都是美的,眉眼像是蒙了层雾,瓷器一般脆弱精美。也难怪,季家人会将她保护得這么好。
“樱花,手机打开,然后拨通阿姨电话。”
季樱一愣:“啊?”
傅景深从她手中接過手机,“我给你妈妈說。”
季樱:!
她眼睛放大,连忙去拿手机,“不可以!”
傅景深:“为什么。”
季樱脸颊渐渐染红,“…我该怎么解释现在和你在一起。”
傅景深长指已经按下最近一個号码,突然,轻轻笑了。
“我和你在一起,需要解释嗎?”
季樱红唇微启,却连话都說不出了,因为那头于婉清已经接通了电话。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這般了。
她走着神,只能看见傅景深张合的唇瓣,却完全不知他和母亲說了什么。
直到傅景深挂了电话,将手机重新放回她手中。
“阿姨已经答应了。”
其实于婉清的态度并不明晰,之所以能应下,大部分出于礼貌,還是在他许诺一定能照顾好她的情况下。
季樱接過手机,静默地看他一眼,唇角弯起又立刻抿直,最后,终是翘起唇角,侧過脸,眉眼一弯,噗嗤笑出了声。
傅景深沒想過她会笑,挑了下眉:“开心了?”
像是一個叛逆心得到纾解的孩子,季樱先是挡住脸,過了几秒,才不好意思地說:“开心了。”
就在這时,轿车停下。季樱侧头往外看,目光被眼前的独栋别墅吸引。
這不是…傅宅?
傅景深看出她心中所想,“這是我的私宅。”
季樱一愣:“所以,今天就我們两個人?”
傅景深下车,替她打开车门,淡淡反问:“我该再喊個电灯泡嗎?”
季樱下车的动作一顿。所以,她是不是上当了…
傅景深躬身,撑着坐垫朝她靠近,望进她躲闪的眼,形成一個强势的姿态:“不是想吃云酥糕嗎?”
“噢。”季樱慢吞吞下了车,跟在傅景深后头。脑中盘桓着,她就這样去一個单身男士的家裡了嗎…
傅景深有好几处私宅,這处临湖别墅的景致最佳。当然,他暂不会告诉季樱這座房子的另一处作用便是婚房,也是老爷子送的成人礼。
和季宅的华美精致不同,傅家這处古典大气,长廊回转,全中式的装修风格,让人耳目一新。
季樱进门,抚着屏风上精致的瓷纹,四处惊奇地打量着。
傅景深正解着衬衫袖扣,看着她扭来扭去的脑袋。
有佣人为季樱奉上茶水,又端上师傅早就做好的糕点。季樱端坐于桌案前,眼睛不住盯着新鲜出炉的云酥糕,手刚要去拿筷子,瞅了瞅并未动筷的傅景深,又默默地放下。傅景深看着她的小动作,垂眸,伸手打开了电视。旋即,诺大的宅子有了喧闹的背景音。
“或许,這样你能自在一些。”
综艺的声音的确缓解了安静。云酥糕脆甜回甘,是早已经绝版的味道,季樱幸福地弯起眼睛。
傅景深不喜甜,未动筷子。他看着小姑娘鼓起的腮边,心中失笑。倒真是只云酥糕便能钓走的馋猫。
這时,综艺裡的镜头一转,竟对上一张熟悉的俊脸――季淮。
此时正播放一则他的個人cut,季樱一抬眼,就对上自家二哥的脸,顿时有种被当场捕获的错觉,连筷子上的云酥糕都掉了。
“呀。”季樱下意识道:“快换台。”
傅景深扫了眼屏幕,随手换了台,“自己哥哥都不看?”
“他看着我們…”季樱托腮,又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我吃不下去。”
倒沒想到会是這個答案,傅景深被逗得笑出了声:“他看着我們吃饭,你便吃不下了,那别的怎么办?”
季樱:“什么别的?”
“比如。”傅景深望进她眼底,沉缓道:“看着我們结婚。”
季樱猛得咳出声,眼眸水光潋滟地看過去。
和傅景深的对话,似乎总能拐到一個猝不及防的方向。但偏偏,他确实是她定亲对象,所說的话并非沒有逻辑。
這個话题似乎早就该展开来說。
季樱索性放下筷子,认真问:“三哥,你真的是自愿和我结婚嗎?”
傅景深眉心一扬,却并未打断,继续听了下去。
“那次茶楼见面前,我們交集甚少。”季樱轻轻眨了下眼,道:“而且,我比你小了六岁。”
“我還是学生的时候,三哥已经管理這么大一個集团,见识,阅历,甚至是价值观都和我相差甚远。”
“可能因为祖辈的婚约,你才被迫和我绑在了一起。”說到這裡,季樱顿了顿,温声道:“如果三哥還有犹豫,我随时支持你的决定。”
女孩嗓音清澈,不慌不忙,字句坦荡。
良久,厅内都只有电视的声响。
傅景深望进她眼眸,眼中闪過笑意,一字一句反问:“樱花,我是否自愿,還不够明显嗎?”
季樱心突然错跳一拍,“所以是…愿意的,对嗎?”
“那我就继续往下說了。”季樱定了定心神,迎上他的视线,掷地有声:“我想结婚。”
电视声响嘈杂,她的声音并不真切。傅景深伸手调低了音量,掀起眼皮:“和我?”
季樱刚打完的腹稿断了大半,她哭笑不得:“這是重点嗎?”关键不在她想结婚嗎…?
傅景深替她满了茶,轻描淡写地說:“是想结婚,還是想和我结婚,這是两种概念。”
“想结婚,說明结婚這件事能帮你逃离现在的所处某种困境。”他将茶杯放于季樱面前,发出轻轻一声响,笑意也淡了下来:“如果我沒猜错,你想要自由。”
季樱表情一怔,片刻,轻轻点点头。傅景深何等观察力,他能這么快猜出她的用意,并不奇怪。
季樱垂下眼眸,并沒有多少底气,“我們可以先這般接触一段日子。”
“如果三哥觉得我…還不错,我就和家裡提结婚。”
傅景深望进她清澈的眼底,又垂眸,长指慢慢摩挲着面前的杯沿。事情突然這般发展,他竟不知是否是老天掉了馅饼,会让傻姑娘自己往他怀裡钻。
他用尽最后的良心,缓声问:“在你的眼裡,我是什么样的人?”
季樱想了想,肯定地說:“沉稳,谦逊,懂礼。”
傅景深倒沒想到她有這样高的评价,轻挑眉尖:“還有嗎?”
季樱抿唇,犹豫片刻,带了些控诉:“有的时候,有点坏。”
“想過和我结婚后会如何嗎?”
季樱看了看男人清冷的眉眼。圈内關於傅景深的评价大多是禁欲冷淡,除了工作,他似乎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他恰于她二十岁前来议亲,想来不過是因为到了年纪,他合该娶她。
思衬几秒,季樱斟酌着道:“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她回忆起圈子裡几对有名的联姻夫妻。人前恩爱,人后如冰。似乎,這样的日子也沒什么不好。
傅景深望着她,眸色深黑。良久,他一字一字重复了遍。
“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气氛有些不对。季樱略微怔愣,思考着哪裡出现了問題。
但還未說话,傅景深表情恢复熟悉的清淡,似乎刚刚那一瞬间的变换只是错觉。
“很好。”傅景深微微笑了。
“那…合作愉快?”季樱弯唇,期待地看着他。
還未松口气,男人却突然凑近,温热指尖放在她的颊边,還稍稍用力,往外掐了把。
离得太近,傅景深凑在她颈边,表情看不真切。只能听见他薄唇微微吐出几個字:“合作愉快。”
“或许我可以提前喊你一声――”
“傅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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