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的掙扎 作者:未知 雖然覃沁表面上一副搖搖晃晃愛開玩笑的模樣,但實際上他做事十分穩重可靠,凌顧宸很依賴他。 覃沁喜歡與祝笛瀾聊天,凌顧宸並無所謂,但他在祝笛瀾經常似笑非笑的眼神和偶爾一瞬的若有所思之間直覺到她經常在盤算他和覃沁之間的關係。這讓他十分警覺。 原本對廖逍硬塞一個人過來他就略有微詞,而這個女人看似有人畜無害的嬌弱模樣,實際上總在暗暗地想些什麼並不與人說。 所以當丁升提出要她“玩一玩”時,他同意了,儘管他對丁升蹂躪女人的愛好深爲不齒,但給祝笛瀾一個下馬威也無妨。之後他也趁着此事想默默收拾了丁升。 沒想到祝笛瀾大膽地先下了手,倒讓他有些意外。 “丁升這個人渣一點都不可惜。但他勢力不小。你做好安排了吧?”覃沁問。 “我已經安排好人接手丁升的位置。你知道怎麼處理。” “你看不慣丁升也很久了吧?笛瀾做的真是痛快。” 凌顧宸不爲所動,“你帶她去趟看守所,廖叔有事找她。” 覃沁向院子裏的祝笛瀾走去,攬過她的腰帶她往車庫走,“這下開心了吧。” “他活該。”她的聲音冷漠無比。“我們去哪?” “去處理點不活該的。” “什麼意思?” 這次覃沁沒有回答。 廖逍已經在等她,祝笛瀾接過資料翻看一眼,他們要爲一個人做精神鑑定。這樣的工作之前她跟着廖逍做過很多次了,也算是她的實習工作之一。 她和廖逍一起向會客室走去,鐵門發出她熟悉的沉重聲響。穿着橘黃色背心的人緩緩走進來坐下,他略顯佝僂,手鍊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似乎懶得擡眼看他們。 資料上寫着:王資全,挪用公款,二級謀殺。 “我不需要你們。我很正常。我只要你們查清楚,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做任何一件被指控的事。” 做精神鑑定時裝瘋賣傻的人很多,有一上來就開口唸詩的,也有當面跳大神甚至自殘的,都是爲了獲得一紙鑑定好取得保外就醫甚至無罪判定的資格。 看到這樣正常的人反而讓祝笛瀾有些不習慣。廖逍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發問。 “你好,王先生。我姓祝,這位是廖教授。由於你被指控的這些罪名證據都非常充分,但你拒不承認,因此檢方要我們來爲你做相應的精神鑑定……” “我沒有!”王資全激動地拍桌子,打斷了她,“他們構陷我!” “他們是誰?” 剛剛祝笛瀾粗粗瀏覽了他的罪證材料,定罪的證據鏈沒有任何問題,即使沒有口供,翻案的可能性也不大。但王資全即使在證據如山的情況下也一直死扛不肯鬆口。 祝笛瀾思量着他是不是患有健忘症、臆想症或者是心理素質極優的反社會人格,於是順着他的話問下去。 “淩氏集團!”王資全咬牙切齒,“連具體是誰做了那些事我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有人要迫切地除掉我……” 祝笛瀾暗自一驚,不由得心跳加速,她偷瞄廖逍,廖逍面不改色。 “你這樣說,有什麼依據?告知檢查官和你的律師了嗎?”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淡無奇。 “當然說了。”王資全緊緊盯住她,“可是淩氏集團有權有勢,連命案現場都能作假!案發時我自己在家,沒有不在場證明,沒有不在場證人,也沒有自證清白的監控錄像!他這樣構陷我,我有什麼辦法?!” 王資全除了情緒激動導致動作幅度有點大,邏輯、語言都很正常。 “能說說你和淩氏集團的關係嗎?” “我在淩氏集團旗下的企業工作過,不過是個普通的會計,我發現了那家企業的稅務漏洞,於是慢慢收集證據想上報。過了兩週,公司說我挪用公款將我停職,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賬戶裏突然多了那麼多錢!隨後我供職的公司總經理被發現橫死家中,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連他的指甲裏都有我的皮膚纖維!” 王資全絕望而迷茫的眼神讓祝笛瀾一時有些慌亂,“祝小姐,你是專業人士,你告訴我!難道是我夢遊時殺了他!還是我有夢中殺人的能力!” 祝笛瀾說不出話來,只得移開目光。她直覺王資全說的都是真話,正因如此,她好像也沒辦法再保持客觀的冷靜。 “王先生,我們無權解釋檢方的證據疑點。如果你曾經有類似的夢遊或者臆想狀態……”廖逍不緊不慢地接過話頭。 “我說了我很正常!我只想有人相信我的話,查明真相還我清白!” “你的律師呢?”祝笛瀾急切地想說些什麼。 “我僱不起律師,律師是法庭指定的。他說證據鏈沒有漏洞,最好的辦法就是認罪以換取量刑從輕的可能。” “王先生,你的邏輯思維都非常清晰。我也知道你的女兒剛出世不過半年,你需要爲家裏人的生活考量。作爲一個旁觀者善意的提醒,可能爭取從輕量刑真的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 祝笛瀾聽到廖逍這番溫和的話語,掩蓋不住眼神裏的震驚,她怔怔地看向他,不敢相信他會如此明顯地發出隱含的威脅。 王資全的表情和她一模一樣,隨後他眼裏憤怒的火花隱去了,他的身體向後靠去,笑容輕蔑而無力。 “我只知道淩氏集團的人有權有勢,要做出這樣的事也不稀奇。”他冷笑,“連你們都是他的走狗,要特意來威脅我。我作罷就是了。放過我家人吧。” “再會。”廖逍向門外的看守人員揚手。 “放過我家人。”王資全對廖逍又說了一遍,發現廖逍沒有看他,轉向祝笛瀾,“放過我家人。” 祝笛瀾聽到身後鐵門沉重的哐當聲,像一記冷酷的敲打。她焦慮地口乾,趕緊找水喝。檢方的人與廖逍已經分外熟悉,過來問情況。 “這個案子真有這麼棘手?”廖逍問。 “也不棘手,證據很充分。只是他不認罪,甚至願意上測謊儀,但是測謊儀證據的司法效力也是有限的。如果他有類似臆想症……” “他的思維意識都很清晰,並沒有什麼臆想症。”廖逍回道,“但是如果他堅稱他是被陷害,我覺得你們可能需要再深入調查一下,或許真的另有隱情。” 祝笛瀾聽了這話反應不及被水嗆了一下。廖逍看她一眼。 “我們也想,可是他目標指認太大,也沒有相應的證據支持,我們無從下手……” 兩人說着話向廖逍的車走去,祝笛瀾默默跟在後面。 避開其他人,祝笛瀾終於有機會單獨發問,“他是被冤枉的吧?你知道這件事對吧?” 廖逍淡淡瞥她一眼,彷彿說,既然知道了何必再問。 “他的報告你寫好以後發給我。” 祝笛瀾知道沒法再從他嘴裏套出什麼來了,便獨自生着悶氣。廖逍把她送到半山別墅。 祝笛瀾直接去凌顧宸的書房一陣翻找。 覃沁湊過來,“這麼着急找什麼呀?” “那個王資全,他做了什麼?” “哦,他,什麼都沒做過。普通小職工,敬崗愛業,一心養家。”覃沁翻出一個檔案袋扔給她。 她抽出裏面薄薄的幾頁紙,是關於王資全的背景調查,平平無奇,簡單明瞭。 “爲什麼陷害他?爲什麼是他?” 好似在爲自己找個藉口,祝笛瀾想在那幾頁紙裏找出點十惡不赦的墨點來。 “他所在公司是我們用來洗錢的空殼公司,竟然敢收集證據。那個總經理也背叛我們。就處理了,正好一石二鳥。” 凌顧宸也進來,冷冷地說,“確實是無辜的普通人。怎麼,良心不安了?” 祝笛瀾看到一張王資全的全家照,他的女兒尚在襁褓。 “如果我報告他有精神問題,這樣他就不能承擔刑事責任……” “你沒這個權力。當然我也勸你不要拿你的名譽和職業生涯開玩笑。” “他只是個普通人……”祝笛瀾的手和聲音都發抖,“不論是什麼原因,完全不必做得這麼絕。” “確實不用,這樣只是最簡單。我沒必要爲了一個透明人費無用的心思。” “這事我不幫你。” 祝笛瀾再不願與這個冷血的男人待在一個空間裏,越過他向書房外走去。 凌顧宸猛一擡手,單手掐住她的脖子,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扣在她耳後。 祝笛瀾本能地抓住他的右手,她被迫擡頭與凌顧宸四目相對。凌顧宸冰冷的眼眸裏透着高傲的兇狠。 他輕而易舉單手把她重重推到書架上,而他的身體卻沒有移動分毫。 “用我的資源滿足你的復仇欲的時候你倒是沒有那麼多廢話。既然你用我的資源用得心安理得,那你也要按照我的要求做。” 祝笛瀾不服氣地回瞪他。凌顧宸見她這副倔強的樣子,手更使勁。 很快祝笛瀾就被掐得喘不上氣,使勁想要咳嗽卻只能發出輕微的呻吟,臉也慢慢漲紅。 覃沁一直站在邊上看着。當祝笛瀾被掐得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他終於面露不忍,微微向前一步勸道:“哥……” 凌顧宸擡起左手朝覃沁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打斷了他。他的眼睛沒有離開祝笛瀾,“我的話不會一遍一遍地說。我對你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懂了沒?” 覃沁沒再多說,只是緊緊盯着祝笛瀾,生怕凌顧宸手一重就把她掐死了。 祝笛瀾被掐得流出眼淚,卻依舊帶着不願屈服的倔強眼神。 “你也不要有什麼去找他妻子女兒的愚蠢想法,否則,下一個就是你。”說完這句凌顧宸終於鬆手。 祝笛瀾沒站穩,跪倒在地上猛烈咳嗽起來,透過淚眼模糊地看到凌顧宸離開了書房。 覃沁依舊貼心地過來扶她,“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了。”祝笛瀾氣若游絲地說,“我得把報告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