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紧急会议
会上,骆飞先通报了江州被约谈的情况,把涉及的問題发给大家。
得知骆飞此次被京城来的环保督查组约谈,大家都意识到了問題的严重性,会议室的气氛陡然紧张。
然后骆飞又搬出了关新民,夸张渲染地传达了关新民的指示,强调关新民指出,他是解决問題的主体。
大家对此沒有异议,毕竟被约谈的是骆飞,当然要由他来主抓此事,但对安哲沒有参加如此重要的会议,還是觉得有些奇怪,這似乎有些不大符合常理。
接着骆飞又搬出了安哲,說安哲专门做了口头批示,全力支持由他来处理解决這問題。
大家一听,既然安哲如此說了,虽然他沒参加会议,但他還是很关注很重视這事的。
因为骆飞搬出了关新民和安哲,大家不由愈发高度重视。
然后骆飞提出,工作分两步走,第一步先解决约谈涉及到的問題,第二步,在第一步的基础上,在全市开展一次彻底的环保大检查,不留任何死角。今天的会议重点解决第一步,先把环保督察组暗访发现的問題解决好,给上面一個圆满答复。
骆飞這思路是对的,先重点难点,再普遍铺开,附和常规工作程序。
然后开始逐個谈問題,重点谈如何整改。
此次约谈,上面给出的整改期限是1個月,在昨晚回来的路上,骆飞就想好了,为了体现出自己整改的决心和意志,体现出自己的工作能力魄力和高效,要把上面给出的整改期限压缩一半,半個月内完成。
面对骆飞给出的整改期限,涉及到被谈問題的负责人都倍感压力,這些問題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有多方面日积月累的原因,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涉及到当地的经济发展,涉及到很多人的饭碗,要在半個月之内大刀阔斧彻底整改好,难度很大,搞不好会出事。
但骆飞的态度很坚决,要求大家务必严格按照上面和市裡的要求,不折不扣落实各项整改措施,必须在半個月之内给市裡交上一份圆满答卷。
骆飞甚至在会上发了狠话:“此次整改,各位必须站在讲大局的高度,這不仅是工作的問題,更是对市裡对上面的态度問題,态度問題无比重要,這是原则,更是纪律,任何人都不得推诿,必须无條件服从,到期完不成整改任务的,市裡将严肃问责追责,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沒有信心完成任务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干不了你让位,换能干的人来做……”
骆飞這话說的很重,大家充分感到了骆飞面临的巨大压力,而骆飞的压力,显然就是市裡的。
大家互相看看,都沒說话,多数人想,既然骆飞把话說到這份上,那就只有回去下狠心来狠招了,不然自己会挨处分,甚至位子都难保。
耿直和盛鹏对视一眼,他们此时都眉头紧锁,因为這次约谈涉及到了松北和阳山一個共同的問題。
在松北和阳山两县交接处,有两條国道交叉而過,因为交通便利,加上周边林业资源丰富,這些年板材业得到了蓬勃发展,国道两边密密匝匝分布着200多家板材厂,已经成为江东最重要的板材生产基地,给当地经济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给两县的闲散劳动力创造了几千個就业机会。
但板材业的发展,也带来了相应的负面效应,主要是甲醛、污水、锅炉产生的废气,以及噪音和粉尘污染,去年以来,虽然也采取了一些治理措施,但因为姚健和刘本涛对此沒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措施不够得力,监管不够到位,成效甚微。
本来耿直和盛鹏接替姚健和刘本涛后,对此事是很重视的,他们召开過几次联席会,也去现场实地看了,决定先做深入详细的联合摸底调查,然后拿出一揽子综合治理方案,既要保证当地经济的健康发展,确保就业,又要抓好环保。此事得到了苗培龙和任泉的大力支持,沒想到這项工作還沒全面展开,环保督察组先暗访到了。
此时耿直和盛鹏感到了巨大的压力,這是刘本涛和姚健迟迟沒有解决的問題,也可以說是他们留下的烂摊子,遗留問題很多很复杂,涉及到各方面的利益,特别是几千人的饭碗。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要在半個月之内彻底解决,难度极大,几乎不可能完成,除非采取强硬措施,搞一刀切,直接取缔关停,但那样的话,很可能会带来严重的社会問題,引出大乱子。
接着钱伟山拿出按照骆飞的要求拟好的限期整改责任状让大家签字,签了字,就等于立了军令状,到时完不成就要追责。
大家一看這架势,知道不签是不行的,都开始硬着头皮签字。
看大家开始签字,耿直和盛鹏的心都提起来,在约谈涉及到的問題中,他们的問題难度最大,最复杂,其他县区的問題如果特事特办抓紧搞,半個月之内是可以解决的,但他们的无论如何都难以完成。
骆飞边看着大家签字边口气严厉道:“我知道大家任务很重,压力很大,但大家更要理解市裡的难处和压力,咱们是一级对一级负责,我整改不好,上面拿我是问,处分我,你们整改不好,那我也不会客气,到时完不成任务的,不要拿任何理由找我,找我的话,我也会建议你们主动辞职……”
听骆飞又开始发狠话,大家无言以对,一面理解骆飞的巨大压力,另一面又感到了骆飞给他们施加的强大压力,自古华山一條路,看来沒有后路,只有背水一战了。
最后轮到耿直和盛鹏了,因为這片板材厂在两县交接处,互相交错,由他们联合负责,共同在一份责任状上签字。
耿直和盛鹏互相看看,都面带难色,沒有拿笔。
看他们不签字,钱伟山看看骆飞和秦川。
秦川不紧不慢道:“二位,你们不愿意联合一起搞,想各搞各的?”
耿直和盛鹏一起摇头。
“那是为什么?”秦川不冷不热道。
耿直和盛鹏互相看看,一时不语。
骆飞冷眼看着耿直和盛鹏,看到這俩货他心裡就来气,刘本涛和姚健是自己的心腹干将,他们的位置就是被這俩货接替的,他们可是安哲重用起来的。
看别人都签了,就耿直和盛鹏不愿签,骆飞内心涌出火气,尼玛,他们是安哲的人,莫非是想借此在這事上给自己制造麻烦?
骆飞压住内心的火,看着耿直和盛鹏严肃道:“二位,你们有什么問題嗎?”
“有。”耿直干脆道。
盛鹏也点点头。
听耿直如此說,看盛鹏点头,签完字的人都看着他们。
骆飞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努力不让自己的火发出来,继续严肃地看着他们:“有什么問題,說——”
于是耿直把理由陈述了一遍,盛鹏做补充。
听他们說完,大家都看着骆飞。
此时,大家都觉得耿直和盛鹏說的有道理,他们的問題确实比自己的严重复杂多了,半個月之内确实无法解决好。
骆飞此时也觉得他们的理由比较充分,200多家板材厂的治理,要在半個月之内彻底完成,难度极大。
但现在火烧眉毛,自己面临的压力如此巨大,而且自己刚刚言之凿凿发了半個月完成的指示,怎么能随意改口?如此,即使难度再大,也一定要限期完成,绝对不能让這俩货拖自己工作的后腿。
還有,其他人都按照自己的要求签字了,就他们不签,其他人攀比怎么办?
随即骆飞又想到,耿直和盛鹏是安哲的人,他们如此强调理由,似乎带有故意想给自己制造麻烦的嫌疑,想在大家面前降低自己的威信。
想到這一点骆飞就愤怒,這一点触碰到了他内心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
骆飞看着耿直和盛鹏,皮笑肉不笑道:“刚才我說了,干不了的,可以主动提出来让位,莫非你们真的是想……”
耿直和盛鹏一愣,尼玛,好不容易做到這位置,怎么能轻易說不干就不干呢。
盛鹏忙道:“我們不是干不了,是因为按我們的实际情况,半個月之内,实在……”
耿直接過话:“這是前任遗留下来的事情,牵扯到的問題复杂繁琐,我們刚就任不久,正在积极想办法协商解决,虽然時間紧任务重,但我們還是会努力抓紧解决,只是,要在半個月之内,确实无法保证,除非搞一刀切,但那显然又不合适……”
盛鹏随即点头附和。
听耿直說到前任骆飞就来火,靠,這俩货在把责任往姚健和刘本涛身上推,姚健和刘本涛是自己的人,他们此时這么說,不是间接在打自己的脸嗎?
一想到打脸,骆飞愈发愤怒,尼玛,這段時間,自己可是被安哲噼裡啪啦打了好几次脸了,现在這俩货竟然也想和自己作对,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他们有如此胆量,谁给的底气?
不言而喻。
愤怒之下,骆飞倒也還有几分冷静,不冷不热道:“什么责任都往前任身上推,那還要你们干什么?你们的责任呢?你们的担当呢?你们能担任如此重要的位置,這是市裡对你们能力的信任,在如此重要的关头,你们临阵退缩,难道是上面看走了眼,用错了人?”
大家一听這话,不由面面相觑,都知道耿直和盛鹏是安哲提起来的,骆飞现在如此說,怎么感觉味道不大对呢?怎么似乎有暗指安哲用人不当的意味呢?
会议室的气氛紧张起来。
盛鹏此时心裡也有些紧张,看了耿直一眼。
耿直此时倒很坦然,他的性格决定了他是一個敢于直言的人,不卑不亢道:“我們并沒有把责任往前任身上推的意思,只是想說此事不能在半個月之内彻底解决,是有歷史因素和歷史原因的。
同时,对市裡对我們的重用,我們明确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和担当,在任何上级安排的事情上都不会临阵退缩,但工作也要从实际出发,不能脱离现实,根据我們的实际情况,我們有把握在1個月之内解决好……”
听耿直說如此說,骆飞火气上涌,伸手“啪——”一拍桌子。
骆飞這一拍,吓了大家一大跳,都看着骆飞。
骆飞看着耿直口气严厉道:“這理由那理由,一方面标榜自己有责任有担当,一方面又花言巧语推诿工作,這是什么态度?這是什么作风?”
秦川這时看着耿直和盛鹏不阴不阳道:“怎么着,二位,你们打算抗拒上级的安排,不服从嗎?在座上级的话不听,你们打算听谁的?”
秦川這话显然带有挑拨的味道,不可谓不重,大家更紧张了,都看着耿直和盛鹏。
盛鹏這时有些心慌,忙道:“不不,我們不是不服从,只是……”
“只是什么?”秦川打断盛鹏的话,冲他一瞪眼,“大家都能签字,都能服从,为什么就你们两個不行?就你们特殊?就你们需要额外照顾?”
盛鹏一下說不出话了。
耿直诚恳道:“上级安排的工作,我們保证以最大的努力和最快的速度落实,但這字,我們确实不敢签,恳請领导理解我們的实际和难处。”
“是啊是啊。”盛鹏忙附和。
骆飞内心愤怒到了极点,尼玛,說一千道一万,他们就是不打算签字,当着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如何下得来台?让自己這面子往哪裡放?這不是在故意贬低自己的威信嗎?
巨大的重压和极度的愤怒之下,骆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但却又迅速冷静下来,脑子快速一转,暗暗点头,嗯,這样搞。
接着骆飞做出盛怒的样子,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做脱口而出状:“不签给我出去!”
骆飞此话一出,大家顿时懵逼,卧槽,骆飞要赶耿直和盛鹏出去。
耿直和盛鹏也愣了,沒想到骆飞会說出這话,沒想到骆飞的态度如此固执,怎么解释都不行,水米不进啊。
盛鹏脸上的表情顿时难堪,尼玛,会上被赶出去,传出去可是太丢人了。
盛鹏看看耿直,耿直坐在那裡不动。
既然耿直不动,那自己也不动好了。
一看闹到這地步,钱伟山知道,再僵持下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特别是骆飞。
于是钱伟山决定打圆场,站起来,和颜悦色招呼耿直和盛鹏跟自己到隔壁休息室去坐坐。
既然钱伟山這么說,耿直和盛鹏就起身跟着他出去了。
虽然耿直和盛鹏是钱伟山带出去的,但大家還是感觉,实质上,這還是骆飞赶出去的。
大家想到安哲和骆飞微妙的关系,想到耿直和盛鹏是安哲提起来的,骆飞這么做,虽然是因为工作,但似乎還是打了安哲的脸。
骆飞接着做余怒未消状看着大家:“還有谁想出去凉快的?”
看骆飞這样,大家大气都敢出。
骆飞接着看了秦川一眼,秦川会意,接着对今天的会议进行总结,就如何落实贯彻骆飞的讲话精神作了强调。
然后散会,大家分头回去落实。
大家走后,骆飞看了秦川一眼,秦川呵呵笑起来。
“老秦,你笑什么?”骆飞问道。
秦川边笑边道:“虽然耿直和盛鹏今天当众顶撞你,让你一时下不来台,但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把他们赶出会场,這事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大家可都知道,你這次是结结实实打了老安的脸,对树立你的威信很有好处。”
骆飞暗赞秦川脑瓜子好用,也笑了下,接着略一思忖,对秦川道:“跟我去休息室。”
“怎么,打完巴掌要给块糖吃?”秦川道。
骆飞微微一笑。
秦川明白了,打脸的事很快会传出去,而给糖吃的事,则只有当事人和自己跟钱伟山知道,很难扩散出去,如此,安哲還是会难堪被动,骆飞的威信還是会增强。
骆飞和秦川去了休息室,钱伟山正和耿直、盛鹏交谈,耿直和盛鹏神情沮丧。
看骆飞和秦川进来,盛鹏忙站起来,耿直犹豫了一下,也站起来。
骆飞面无表情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自己和秦川也坐下,坐在他们对面。
耿直和盛鹏直直坐着,看着骆飞。
此时,盛鹏心裡很忐忑,尼玛,惹怒了骆飞可不是好玩的。
盛鹏此时心裡无奈,自己和耿直是捆绑在一起的,耿直這牛脾气顶撞骆飞,把自己也连带进来了,换了自己单独,是绝对不敢的。
骆飞沉默地看着耿直和盛鹏,看得盛鹏心裡愈发忐忑,耿直则面带坦然之色。
骆飞足足看了耿直和盛鹏半分钟,然后开口了。
“事已至此,你们是怎么想的?”骆飞的声音很低沉。
耿直嘴唇绷地紧紧的,不說话。
盛鹏看看耿直,接着看着骆飞,面带谦恭自责之色开始检讨,說不该不服从,不该当众顶撞骆飞。
盛鹏检讨了半天,骆飞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然后道:“今天我也不对,不该在冲动之下說出那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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